蘇逸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前面、腳下、身後、兩側全都是摺疊密布的空間。
一時間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站著還是躺著,又或是在這空間摺疊的映射中千奇百怪的姿態。
「怎麼會?」
這種僅存在於理論中的可能,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一個遺蹟!
想不通為什麼,蘇逸找不到一個可供參考的參照物,於是在這無垠的空間中渺小如螻蟻,但是個會說話的螻蟻。
「喂,有人嗎?」
除了在空間中來回拉扯的聲音外,蘇逸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在這樣一個空間中,蘇逸不知道怎樣才能找到他一定要取到的東西,連落腳都不知道會不會是一個陷阱,就更別提如何去找一個東西了。
蘇逸狠狠心,腳步向前邁。
這藏書閣總不會是有必死之地,既然不是必死之地那就不要怕。
蘇逸自己鼓勵自己:我命硬,我運氣好,我掛多.
腳步盪起銀色的水波漣漪,就好像腳下全部都是水銀。
而眼前紛亂的摺疊空間忽然屏退到一旁,讓出來一條通向黑暗密布的地方,就好像當來到這裡的人踏出那心中枷鎖的第一步,就已經得到了某種認可。
在黑暗中蘇逸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似乎都忘記了時間的概念。
直到心中不斷響起陶罐商人的約定,他的腦海和心田不由自主地浮現相同的事物,一個灰色的鉛球狀的物體。
那就是陶罐商人鄭重向蘇逸發出的請求,將它帶回來。
如果蘇逸願意坐地起價,他絲毫不懷疑陶罐商人會把之前的欠帳都一筆勾銷,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能讓陶罐商人表現出交易中弱勢的一面。
好像是為了迎合蘇逸的回想,在黑暗的空間浮現了一道極致的銀光,明明如此刺眼,卻在臨近時收斂了所有光芒,變得黯淡,於是就成了灰色。
這讓蘇逸不由得聯想到一件事。
在周契和小厭完成以契成約時,在面對婆羅門,自己詭異的表現時,似乎都有這樣的奇異現象。
壓下內心的不安,蘇逸緩緩將手抬起觸碰到那個鉛球。
但是在即將接觸的一刻,鉛球卻靈動地避開了,隨後卻又有靈識一般主動貼近蘇逸的手掌外側,好像依戀?
帶著複雜的情緒,蘇逸將鉛球裝入事先準備好的盒子中。
但轉瞬卻又打開盒子,任由鉛球在自己身邊飛舞,蘇逸做了一個決定,把周衍取出來,給這個鉛球換個家。
書格成了神秘鉛球的載物,而原來的盒子則是被蘇逸直接丟進存儲空間了。
陶罐商人只說帶回去,他也不清楚這個東西具體是個什麼狀態,所有蘇逸一口咬定封印其中就沒問題了。
不管陶罐商人如何得知這個東西的,又為什麼非要自己取。
那種莫名的情緒讓蘇逸有些煩躁,他好像有些不捨得把這個東西交給陶罐商人,卻不明白到底為什麼。
甩開這些情緒,蘇逸再度嘗試寧靜下來,卻無法再得到任何回應。
可能是這裡只有這一物;可能一個人只能取走一樣東西;也可能.蘇逸否定了這個可能,僅憑一個古怪的鉛球,蘇逸可是信科學的,這顯然不科學。
但是當蘇逸將書格收進存儲空間時,摺疊的空間漸漸褪色,腳下的銀色水波也變成了堅實的木板,一切都回歸了正常的狀態。
這才是第七層真正的樣貌,只是空無一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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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逸和喬尋梁在第四層相遇,兩個人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
喬尋梁看出些不對勁卻沒有問詢,有關於上層的事他接觸不到,再者說這也是蘇逸自己的秘密。
一步步走下藏書閣,蘇逸走出去看到開闊的天空、平原、山林,卻不由得懷疑,到底什麼才是真實,什麼才是虛假。
穹陽主人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嗎?
回想起莫一的神情,和那揭秘只揭一半的無良行為,蘇逸就忍不住罵道:「真他娘的都是奸商。」
一腳踢開腳下的石子,加速度每秒破百沖入山脈,見家人去了。
「你咋了嘛?」
這時候敢搭話的,只有吾肆了。
「遇到了一群不良人,掃興!」
可蘇逸不知道的是,他口中不道德的人,一個失魂落魄地看著被布蓋著的秘密,一個在自己商鋪里,頭疼自己的學童天天往對家跑。
喬尋梁終究是在五層的階梯止步,四層的書籍想要消化太難了。
作為一直都在卻最後一個出來的,喬尋梁也很抱歉,但看到吾肆那副無聊的表情,就知道大家其實並不會埋怨他。
屈顏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憑著一股莽勁差點闖入五層。
只可惜,五層的要求已然是要自成體系,從武學角度去講,大概離宗師也不過半步之遙。
至於蘇逸怎麼過的,那純粹是底子好,辦法多,從不在一條路上死磕,大不了換一個。
但話又說回來,這一路,他終於是看到了劍魄的影子。
藏書閣可以算,不虛此行。
接下來他們就要去問道海了,蘇逸看著吾肆,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有啥收穫沒有?」
說起來藏書閣的標準好像從來沒有明說,以至於大家都自動忽略了,難道是都好學?學的太過深入了?
吾肆有點尷尬地掩飾自己的不學無術,應付道:「哎呀,反正肯定過了嘛。」
附靈者,靈師,VIP,你懂的啊。
倒吸一口涼氣,蘇逸那個腦門疼啊。
可也沒辦法,都已經出了好遠,總不能拎著這傢伙再回去吧,說起來仇三兒倒是沒遇見,也不知道有沒有和二姐匯合。
問道海。
被人念叨的二姐和仇三兒,早就在此等候多時了。
此刻幾乎有三百多人分散在海岸邊緣,而海中心的金色光影不同於演武山上的那位。
這個光影給人一種強大和浩瀚的感覺,就好像是那穹頂的太陽,耀眼但不總是刺目。
如果刺目的話,那就說明,該跑了。
直到現在,問道海也沒有任何動靜,別提挑戰了,連規則都沒有,就光讓人乾等就已經有很多人急不可耐了。
有人甚至還跳海里去浪一把,卻不了差點沉進去回不來了。
這時眾人才警覺,這看似平靜的海,居然僅僅只是表層就擁有超乎尋常的壓強,而且據說好像還有可怕的生靈存活其中。
但是分辨不出是妖靈還是生靈。
之後倒也還有人繼續嘗試,只是都沒有獲得足夠的情報,整個挑戰似乎也都卡在這了。
直到一天後,問道海中心忽然四散出光芒,是金色的細線,此刻已然是人手一根。
「這是,釣魚嗎?」
搞不清楚狀況的眾人只能憑直覺去猜測,最後也得不出結論。
就在這時,一道蒼茫的聲音傳出:「問道海為穹陽主人的考驗,同藏書閣、青雲路、演武山以及天衍台不同,問道海是成為穹陽遺蹟傳承者的第一道考驗。」
穹陽遺蹟,傳承者!
這幾個字眼要是放出去,今日出現的又何止是眼前這點人,怕不是軍方也要多多益善才是。
但是公司居然硬是守住了這個隱秘,才讓自己這一方占盡便宜。
至少從數量上看,是這樣的。
「考驗將於明天清晨開始,你們可以先熟悉一二,空矢可為器,入海之深度為準,五百米為挑戰合格,七百米為良,九百米為上甲,一千米以上可入序列。」
眾人眼中爆出精光,區區千米,又有何難!
這一時的幹勁似乎都忘記了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壓強為何如此異於尋常,只有少數還能保持清醒。
不過有一個就得多謝蘇某人了。
「你小子這麼嘚瑟?」
蘇逸突然出現在問道海不說,還神不知鬼不覺繞到小道士呈月的背後,狠狠來了一記單指屈彈。
至於為何要教訓這一下,自然是小道士此刻正在一群公司成員面前大顯身手,耀武揚威。
許是他這一路照拂許多,那些人居然都捧場似的迎合。
這叫蘇逸得好好讓這小子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就是天王老子的孫子,來了這也得老老實實聽話照辦。
於是呈月歸隊,主要貢獻,找出混跡其中的青城山之人。
但青城山的修士辣麼多,小道士別說認不全,看都沒看全過,天老爺才知道哪些個被派出來了。
這一問才知道,感情長嶺道長就這麼一個弟子,其餘全是記名,大多數都沒見過長嶺道長。
那蘇逸就明白過來了,感情你青城山培養苗子都是這般草率啊?
虛空捏造出一個兩個假想敵,給這個小道士上壓力。
不過蘇逸也能理解,這小道士實在不是能靜心學的料,就看他能和吾肆狼狽為奸的樣子,就知道足夠跳脫,這不,兩人拿著金線跳繩呢.
老頭什麼心情他不知道,但蘇逸此時很想把他們摁地上打屁股。
叛逆!
卻是忘了二姐在,直接一人一個腦瓜崩給老實了,蘇逸這段時間照看吾肆,確實有點上癮。
有二姐在,大家各司其職都很安分。
對於隊內多了幾口人,那也是該安排的安排,身份大有來頭的蕭齊和林妍不能偷懶,屈顏和閻素這樣的也不能蹭吃蹭喝,而瘦猴更是麻利得很,哪裡有活哪裡鑽。
忙碌一陣後,到底是釣上來魚了,大魚!
這金線也被玩出花來了,跳繩那都是小兒科,直接當捆仙繩用!
但這魚卻是真不好抓,就看這些人中,吃到魚的少有,眼巴巴吃乾糧看著的卻是大有人在。
吃飽喝足,篝火升起,該休息休息,該警戒警戒。
平靜的一夜過去了。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