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野豬衝撞,引動了整片林子的安寧。
一道人影輕而易舉地翻個跟頭避過野豬的衝撞,在空中華麗轉體,平穩落地的一套動作完全可以參加運動會了。
野豬充血的眼眸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一擊不成調轉車頭立馬就是再次發起英勇衝鋒。
「沒完沒了了還!」
這倒霉孩子自然就是蘇逸。
他正在林間疾馳,正巧撞見這野豬呲水的一幕,本來就想著趕緊跑過去,當作沒看見,結果這野豬的感知倒也夠強,脾氣也夠大。
不就是掃了一眼嘛,至於這麼大動干戈。
還害臊不成?
蘇逸側身讓過這一撞,正欲以退為進,趕緊脫身;不料這野豬成精了一般,後腳剎車,前腳猛然一轉,將泛黃的獠牙頂向蘇逸。
眼見如此險境,蘇逸一腳蹬在野豬身上,借力一個後空翻避開。
但讓蘇逸驚奇的是,這一腳縱然沒用全力,可連讓這野豬移動半步都多餘。
於是這也給蘇逸提了個醒,這地方的生靈只怕和外面還大不一樣,也許是因為這是大宗師遺蹟的緣故,也許是別的什麼緣由。
這裡的生靈,可能要比外面的同類高出兩三個檔次。
不是進化,而是恢復,至於有沒有到達最原始時期的級別,那蘇逸也無從比較。
「所以說世外桃源,都這麼原始嗎?」
蘇逸沒有貿然提劍展開凌厲攻勢,如果真的殺死這麼一隻生靈,蘇逸不知道會不會招來什麼不好的事情,索性靈質全面爆發。
堪稱汪洋一般都靈質傾瀉而出,一時間構成的聲勢就顯得蘇逸更加野蠻。
目露凶光的野豬死死盯著蘇逸,但是突然爆發的恐怖壓力讓它忌憚不已,它畢竟只是低等生靈,靈智不夠,在步步後退的腳步就已經出賣了它正在極力遏制的恐懼心理。
在退出一定安全範圍後,野豬猛然掉頭奔遠了。
待到灰塵散盡,蘇逸眺望野豬離去的地方,一個不太好的猜測浮現心頭,該不會這地方還有什麼強大的生靈存在吧。
活到現在?
搖搖頭,那可不是蘇逸該想的事情,要是真遇到了,趕緊準備遺言吧。
繼續上路,有了野豬的提醒,蘇逸這一路儘量隱匿好自身氣息;因為他們終究是外來者,他們身上的氣息但凡泄露一點,就會像黑夜裡的火把一樣顯眼,很容易就拉到仇恨。
但是蘇逸不知道的是,同樣身為外來者那也是會被區別對待的。
吾肆那邊的光景那可真是得天地之獨厚,那些生靈無一例外都非常樂意親近這個小姑娘。也因此,吾肆身邊匯聚了一些不弱的生靈,避免了一些麻煩自然也會招來麻煩。
這片區域的不止吾肆一人,有好幾個不明來歷的組在一起,對吾肆開始了一路遊說。
因為吾肆長得可愛又比較小,所以他們一路上是連哄帶騙,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吾肆可是蘇逸他們組的小惡魔,哪裡是這點大餅就餵得飽。
要不是這些生靈一路護著吾肆,只怕這些人早就動手了。
「欸,小姑奶奶,咱慢著點唄。」
有個瘦猴模樣的小心翼翼從獸群的縫隙中穿插過去,好不容易才靠近了吾肆騎著的青牛,低聲細語的樣子,當真是供著。
「哎呀,瘦猴你又不是瞎。那山不就在前面嘛,不趕緊趕路過去幹嘛呢?」
吾肆才不管他們那點小算盤,就算他們說自己是公司的人,吾肆也是半個字都不信,反正她有幫手,就是有恃無恐。
被喚做瘦猴的此人,被獸群來回擠兌,早先還有點脾氣,挨了打之後老實了。
旋即說道:「小姑奶奶你想啊,到了那山下,你還能帶著這麼一批獸群不?不能吧,那你就得有勢力,出門在外要有勢力,才好辦事不是。」
吾肆叼著草,扭頭看向瘦猴。
兩個大眼珠子滴溜來滴溜去,仔細想想不無道理,但是再想想,好像沒道理。
「你們要找人就去找唄,管我什麼事,大不了那山我不上了。」
想清楚這些人的目的,吾肆就表現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了,不就是想找自己的人嘛,多大點事兒,想讓我給你當幫手,沒門!
瘦猴苦笑,接觸了一段時間也算是知道了這小姑娘的厲害。
一路上不少遇見奇奇怪怪又頗為強悍的生靈,要是沒了這小姑娘,瘦猴這幫人還真是不好對付;但是跟著這位,又說服不了她聚集起來人。
進退兩難的瘦猴嘆息,還是得跟著這位姑奶奶。
正瞅著獸群趕路,忽然前方有一道黑影迎來,獸群速度不減,但是對方卻緊急制動停在不遠處,正是一隻長著獠牙的野豬。
野豬哪裡見過這世面,尋常時候這些生靈哪個不是各自領地內待著,很少離開自家領地。更別提將他們聚集起來,宛如一夥。
領頭的那不正是黑虎,這片山林鼎鼎有名的山大王;後面還有黑熊、麋鹿、穿山甲等等,怎麼還混進去一隻瘦猴?還有青牛居然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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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上面,野豬傻了,那是誰?
迷濛的身影,渾身上下透露著聖潔的生氣,散逸出的氣息宛如聖女一般純淨,像河流一樣拂過,溫潤而又親切。
眼中的血紅逐漸消退,好像剛剛到疲憊也盡數消失,野豬在隊伍已經路過的末端默默跟上。
瘦猴看著像傻掉了一樣的野豬,不由地搖頭。
這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途經蘇逸先前爆發靈質的地方時,瘦猴留意到有一點打鬥的痕跡,正想出口提醒可能附近有人時,卻聽見那位啥也不在乎的姑奶奶驚奇的咦出聲。
「這氣息好熟悉啊,該不會是小六吧!」
小六是誰?
瘦猴自然不知,這是只有蘇逸不在時,吾肆展現大姐大風範時候的暱稱。
「哎呀呀,居然在這裡碰見了,那就好好招待一番吧。」說罷,雙腿一夾,短小的胳膊揮斥前方,大喊道:「加速!」
獸群立馬跟打了雞血似的,先前慢悠悠的步伐瞬間快了許多。
領頭的黑虎王就更威風了,跑起來帶風。
要不是吾肆覺得虎王腰背硌得慌,高低就坐上去開路了。
而被落在後面的瘦猴一行人,哭笑不得,別說慢了,能不能不快都是個問題,還不如原來呢。
但是能怎麼辦,想安全出去,只能跟上了。
蘇逸這正歇息著,後頭忽然鳥四散飛走,這般動靜讓蘇逸預感不妙,果斷繼續上路,一路上右眼皮跳個不停,這腳下更是不敢停,生怕撞了大禍。
結果導致吾肆也較勁起來,動不動就夾兩下,青牛托著流風是越走越快。
等都快出去了,吾肆才隱隱看到蘇逸那飄逸的身姿在前方蛇皮走位,真可謂是:「猥瑣至極!」
說是這樣說,吾肆還是很高興的。
乾脆猛夾一下,青牛整個牛都通電了一樣,仰頭哞了一聲,頓時風起雲湧,竟是從獸群中一步踏出,落到了蘇逸身後。
這一聲「好久不見」還沒出口,蘇逸頓腳轉身,一掌轟在青牛頭額。
但是吧,青牛紋絲不動,蘇逸倒飛了不知道多少米。
鬱悶的蘇逸來不及思考為啥這青牛要這麼急於追上自己,此刻借著倒飛的勢頭又是借力竄出去數米,已經快要出林子了。
見狀,吾肆再夾。
青牛帶著吾肆直接一頭創飛了蘇逸。
吾肆愣愣看著,喃喃道:「老牛你還記仇啊,這一下該不會給他腰撞斷吧。」
.
「哎呀,蘇逸你還不理我!」
天色黑了,露營般的篝火處,吾肆戳著蘇逸的腰,一個勁地給蘇逸上壓力。
蘇逸把身子扭到另一邊,吾肆就轉到那一邊。
青牛趴在一旁,看著兩人這般模樣,低眸一聲好似在吃醋,早知道就該一頭創死這個小白臉。
至於一路跟來的瘦猴們,累得早就歇了。
獸群在出林子就散了很多,只有青牛還跟著。
一時間少了許多熱鬧,吾肆百無聊賴地坐到蘇逸旁邊,說著自己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獸群有多麼多麼威風。單是想想,就足夠讓吾肆嘚瑟許久了。
說累了,就躺進蘇逸懷裡睡著了。
蘇逸雖說差點被創的懷疑人生,但生氣倒不至於,只是想讓吾肆消停一下,在這個地方太過張揚不一定是好事。
但吾肆的運氣是真的很好,連降落地都這麼有福氣。
這麼看,這一身天賜附靈,也許不是什麼壞事,只不過總歸是她的一個心結。
蘇逸遙望山峰的方向,明明看著那麼近,卻出了山林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一夜悄然過去。
清晨出發的時候,青牛馱著吾肆,蘇逸在旁邊聽著吾肆一句又一句的廢話。而瘦猴等人只能不遠不近地跟著,心底也在揣摩著蘇逸又是個什麼人。
「組長,這倆到底什麼來路。」
瘦猴這一路上撿來了不少人,少說也有個把個。
相互認證了身份,都是公司的成員,或者說都是各大隊墊底不入流的成員,說混進來的有點偏頗,說實力又高看了他們。
要知道蘇逸可是單槍匹馬就敢走山林穿過,雖說正面衝突不多,但隱匿氣息的本事絕對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由此可見,像瘦猴這群人的,其實不少。
「不知道,但我看吾肆之前見到我們亮出公司身份時候,那眼神倒有些放鬆警惕的意味;應該也是咱們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局裡的大隊成員,這樣的估計在哪都是相當靠前的。」瘦猴給他們低聲分析著,殊不知這些吾肆和蘇逸.還有青牛都聽著。
他偷瞄著蘇逸的背影,半信半疑道:「看小姑奶奶那副親近模樣,估摸著也是半個自己人。」
「半個?」隊裡有人抓住這個詞發出疑問。
「嗯,」瘦猴應了一聲才道,「這人看著不太像咱們公司的一線成員,不排除是某個家族的人,當然也可能就是咱們自己人。」
蘇逸揚眉偷樂,這傢伙看面相是看得挺準的。
這一路上沒再遇到什麼麻煩,總算是在黃昏前,到了山腳下。
山峰約莫有個一千米左右的樣子,周圍全是田野和高低起伏的山谷。山腳立著一塊碑,刻著青雲二字,碑的右下角豎著刻有三千三的字樣。
所以這自山腳向上的階梯,就是所謂的青雲路了。
看附近的痕跡,已經有不少人抵達此處,而且已經開始向上攀爬了,也許頂峰才會相見。
蘇逸看向吾肆,道:「走吧。」
回望著青牛,這一路的相伴就要分別了,青牛並不願意隨他們一起上山,在黃昏的背影下,青牛用比來時更慢的步子回去了。
青雲路上每一百階會留下一個刻度。
當每一個挑戰者踏上台階時,就會自然而然知曉這其中給予的挑戰是何意。
蘇逸感知著每一階上的壓力,逐步遞增的幅度不大,第一階的壓力指數如果是一,那麼第二階才只是二,前十階是以一為遞增,直到第十階之後蘇逸才能感受到明顯遞增變化,開始以二為加數遞增。
一百階的時候,蘇逸在一旁的石碑上看到一句話。
吾十三時,練體不足,承壓不足三百,故而以此作為量度,希望後輩能多多勉勵。
看過石碑,蘇逸再抬頭看著這青雲路,一時間就琢磨出點意義來,只怕這裡也曾是很多人朝聖之路。
都說大宗師高不可攀,就好比那燕雀看鴻鵠,難以企及。
可這位前輩,卻不然;將自己的歷程當作考驗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既是破了大家心中那道高不可攀的陰影,又是給予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目標和肯定。
也許每一位信徒都不曾翻越這座高山,可他們終會因此而不同。
「你在看啥呢?」
吾肆的好奇拉回了蘇逸發散的思維,回過神後笑道:「這位前輩當真是不同尋常,尋常的大宗師可做不出來這樣的手筆。」
「累死人了!」
不管用意如何,都不能妨礙這樣的考驗對於吾肆來說是一種無聊之舉。
輕笑一聲,蘇逸繼續抬腳在前面帶路,而瘦猴則也落後幾步到達石碑處,看著石碑上的留言也是怔怔出神,再踏上台階時,眼神多了些堅定。
蘇逸為吾肆開路,瘦猴則是為自己,至於餘下的人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了。
壓力來的很快,到達三百階時已經好似身處河流中,那順風涌動的水壓,雖不是很激烈,但對於身體機能不均衡的人來說,卻是一種煎熬。
瞅著吾肆皺巴巴的眉頭,蘇逸道:「你的標準是多少?」
「嗯?」吾肆不情不願道出一個七百的數字,相比於這青雲路足足三千三的光榮歷路,那可真算不得是多麼體面的事情。
「到了七百,能多上一階是一階。」
蘇逸的話不知道吾肆聽沒聽進去,反正後面每一階吾肆都像是喝了苦瓜大王的苦瓜汁一樣,一臉的不情不願。
「那你嘞?」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切,神神秘秘,不會還沒我高吧!」
六百階處,留言。
此生坎坷反覆,練體的路子到底是不合適,故而選擇了較為純粹的道路,所以此處便是我當年練體的極限,將其刻錄下來。
看到這,蘇逸倒是調笑道:「看來你可比這老東西要強多了。」
可不是,多了一百階呢。
不過這位前輩如此坦然面對年少時的歷路,倒也讓蘇逸感慨莫名,小九也好,黑哥也好,蘇逸既希望他們朝前走,又不希望他們走的過於激進,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到底不是現在的風光就可以輕易抹去的。
若是能帶他們走一趟,就好了。
青天何其難也,有此一趟青雲路,這青天倒可以望上一望;向前走的路,或也順暢一些。
搖頭不語,蘇逸繼續踏階而行,六百階的壓力對他而言還算不得什麼,對修煉蝕骨血經的黑哥自然更是不入眼。
只是苦了吾肆這小身板,硬是熬到了七百階一屁股就坐下來了。
「不行了?」
七百一十五階上,蘇逸回望。
吾肆苦著臉,沒說不行也沒用要起身的意思。
見狀,蘇逸勾引道:「你不如再上一個,看看是否有什麼不同。」
瘦猴在後面看好戲,這姑奶奶的脾氣他可太清楚了,想當初他畫餅畫了半天,吾肆就是不搭理他。更別說此刻吾肆就已經一屁股坐下了,想再畫餅給她,那可.
欸?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瘦猴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吾肆起身跨了一步,一步正要一屁股坐下去忽然挺直了。
接著一階又一階,直到和蘇逸平齊。
「小六果然沒騙我!」
沒在乎這小六之稱,蘇逸這一路上早就感受出這股壓力雖然具有相當的壓迫感,但衝擊身體時也會讓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充分調動起來,進而一點點強化身體。
而達到自身挑戰標準後,蘇逸估計若是放棄繼續挑戰,那壓力會蕩然無存。
反之,則會收穫到更大的好處。
吾肆此刻就能明顯感知到自身的靈質在自主地融入肌體抵禦著壓力,壓力越強,靈質調動就更積極。
放在以往如果貿然讓靈質融入肌體,可能會導致異化的隱患。
但現在的情況下,好像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
而作為附靈者,吾肆的靈質天然的溫潤如水的特性,也在滋養著身體,這是尋常時候根本不敢想的奇效。
僅僅是這麼些台階,就讓吾肆眼睛發光。
「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