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交手後,公司的老同志還是把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以前輩的姿態對這些不安分的後生批評教育一番,就算了結了。
但是演武場上記錄下的交手視頻,卻是被瘋狂轉載。
青城山正統對決軍方八極門人的話題,不可謂不是焦點,一時間封妖圈都炸了,有關於雙方的討論熱度,那可是足足持續了三天才有消停的苗頭。
其中光是妖靈論壇上,就有不少篇帖子發出了自己的看法。
有些壇友的看法略失偏頗,認為青城山缺乏對身體的打熬,過分依賴傳統的修行方式才導致青城山的道長在修行前期很難有所作為。
即使熬到了中期,也會面臨藍條不足的窘境。
倘若只能等到七八階才能一鳴驚人,那估計很難在神秘學逐漸普及的今天,得到世人的青睞。
說法很客觀,但蘇逸覺得確實是偏頗了些。
因為青城山壓根就沒想過廣收門徒,世人青睞與否都不會影響青城山的道統傳承就是了,如果非要去開個分店,那也要是大勢所趨才行。
現在談及這一點,只能說壇友目光比自己活得都遠。
另外,先前出現過的胡所長表達了一下他們這種普通人對於封妖界開始破圈的看法。
他認為這是一個好現象,因為武學和道家道統本就是傳承了許久為世人所能接受的範疇,談不上什麼驚世駭俗。
如今大大方方地亮出來,讓世人知道這些古老傳承沒有斷絕是一件好事,甚至能調動起很多隱士的入世情懷。
除此之外,適當地添加一些封妖的流傳進去,既能銜接前面神秘學的鋪墊,另一方面也能讓世人更平和地接受,至少不會產生不可調和的衝突。
但不得不提的是,這次破圈遠比他們這些神秘學的學者們想的要早,也更突然。
幾乎是莫名其妙就開始的,只是一場比斗交手,一場武學和道統之間的切磋較量而已;卻能引發這個時代如此的關注,可見時代的包容性和傳播力都遠超預估了。
對此,于洋默默點了個贊。
倒是沒有發表什麼意見,這讓蘇逸有點意外,私信問道:「什麼意思?不說話裝高手。」
「說什麼?」于洋反將一軍,絲毫不理會蘇逸在網線另一端吃癟的樣子,緊接著說:「我這裡有兩個消息,你想先知道哪個?」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我猜。」
「你猜對了。」
毫無營養的對話,于洋敷衍地回應,讓蘇逸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先聽哪個?」
蘇逸想了想,嘆道:「前者吧。」
「三號遺蹟的地圖將面向全體公司成員,以統一的價格進行出售,而且僅限公司成員可以購買。而你作為三等功擁有者,可以免費獲得這份地圖。」于洋如是說道。
不過蘇逸噘嘴卻是想:這怕不是給自己的補償吧。
「那後者呢。」
沉默了三秒,于洋才回信:「有信息顯示,黑日成員隱藏在江海市中。」
蘇逸不解,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根據我的分析和推測,這批黑日成員在搜集有關於你的信息,而且曾出現在蘇家宅邸圈外,還有你那所就讀高中。」于洋末了發來一句話:「有八成概率,是衝著你來的。」
還真嚴謹,你說成九成九我都信。
腹誹一句,蘇逸沒有立刻回信。
而是在想,倘若黑日衝著自己來,肯定不會是無的放矢;在江海市明知道蘇家掌握著話語權,卻依然敢於如此作為,蘇逸不信他們只是對蘇家的報復。
黑哥的原因嗎?
蘇逸不能肯定,因為牽扯在他身上的事情不少,直接和黑日能扯上關係的事情倒還真不止這些。
只是有些東西,寧願爛在心底,蘇逸也不會抖出去。
暫且放一放,蘇逸關了論壇。
小道士被安置在空房間裡,倒是一個人睡也並不害怕;沒去找他,蘇逸想起昨天蕭齊對自己說的話,決定去見一見。
「倘若有興趣的話,明天東園聊一聊。」
這番話倒是沒避諱宇文直,不過宇文直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
因為蕭齊來的時候便說過,從蘇家那順道過來的,也就是說,軍方這批年輕人來此的目的主要是蘇家,來公司分部倒是沒來由的心血來潮,或者說,也是沖蘇逸來的。
這點不好說,宇文直算盤都打不清,要是獨孤落在就好了,這老狐狸絕對不會讓自己吃悶虧。
至於所謂的東園,是一個代稱,清河街是江海市的老街,這條老街的巷子很深,頗有曲徑通幽的美意。
東園就坐落在清河街的后街岔口處,也只有這麼一個東園。
早些年,曾是明清兩朝皇帝巡遊的歇息之處,故而有園林的景致;但是到底不是專供貴族取樂,所以古樸簡約得多。
後來民國有一位隱士暫居其內,蘇家蘇老爺子和唐老爺子都曾年輕時拜訪過這位隱士。
他叫傅亭,一人一筆一涼亭的傅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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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於抗日戰爭最激烈的末期,江海市能在這個時期依然把握住經濟命脈,這位先生功不可沒。也正因為南部經濟命脈沒有全盤崩壞,才能給前線和地下抗戰給予源源不斷的支持。
所以東園,在江海市封妖圈,是個聖地。
只不過那個年代終究過去,記得那些的老人大都離世,當年拜訪過他的少年如今也都白髮蒼蒼,不復當年模樣。
而今,蘇家少年和軍方少年再度聚於此地,真叫人唏噓。
蘇逸到時,褪去勁裝的蕭齊已經在涼亭泡好了一壺茶,茶名百甘。
其香不顯,掀起蓋時只有一丁點香氣湧上來,第一泡很苦;饒是蘇逸都難得如此埋汰這一泡茶,但第二泡依然苦,卻微微回味出一點甘來,讓蘇逸不知道是苦多了才琢磨出的甘甜,還是真的有回甘。
至於第三泡,先晾一會。
蕭齊今日倒帶了副眼鏡,應該是近視鏡,度數蘇逸看不出來,不過想來應該也就有個三四百的樣子吧。
即使是在軍方磨礪了這麼多年,脫下一身軍裝後,也依然能回歸最樸素的狀態,蘇逸都不得不讚嘆一句,小伙子有前途。
倘若拋開身份,去做個文員也是會被前輩推去相親的角色。
「蘇少,茶還喝得慣?」
「苦。」
毫不掩飾對這茶的埋怨,一個字足矣。
失笑一聲,蕭齊斯文的白俊模樣都忍俊不禁,這蘇家大少和他預想的當真不一樣,無論是昨日的為人處世還是別人口中的卑鄙之人,總歸不如今日一見來得真實。
說來,屈顏和姜少安很少在他面前那樣統一鄙視一個人,但眼神卻是敬佩更多。
這人,端得有趣。
不知道蕭齊的心思百轉,蘇逸起身在涼亭處轉悠道:「古道白日有山緣,看作流水似雲煙。西橋不知何主顧,年年難免白收錢。」
「傅老的詩?」蕭齊自是知道東園的故事,但接觸不多,此時身處此地此景,聽聞蘇逸吟來才有點琢磨過來。
「是。」蘇逸點頭。
這首詩是先生出世時入住此處的隨筆,不算嚴謹,但頗為有趣;既是對自己昔年隱於山林閒雲野鶴的感慨,也是對今夕入世卻隨遇而安的灑脫和自嘲。
只是先生,再也回不去了。
聽出點意味的蕭齊深深凝視著這位蘇家的大少,若是尋常人生於蘇家只怕早就是個紈絝子弟了,更別提進軍校學習了。
可是想做回紈絝子弟,也難嘍。
「既入世,便莫談出世。」
蘇逸深以為然,卻看向蕭齊問道:「那不知蕭兄在如今這個位子上,是想上位還是就此作罷,不做他想?」
兩人相視良久,沉吟半晌。
這番話,算是直接掀開了蕭齊的遮羞布。
此次遺蹟之行,與其說是歷練,倒不如說是蕭齊的提前布局;或者說,是預感到一些不確定因素,所以不得不尋求助力的舉措。
軍方各位軍主的弟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青主溫更是刻薄得多,也難怪蕭齊心生不安。
據說,青主如今一共有上百的記名弟子,三十多位入門弟子,至於親傳弟子只有了了的十一位。
這些弟子傳承契文的都是同樣的傳承序列,青龍。
至於序列的級別自然有所不同,但並非不能跨越;也就是說,記名弟子有的可以達到入門弟子的程度,入門弟子中自然也有可能達到親傳弟子的程度。
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優勝劣汰。
親傳弟子,可不像是公司的入編資質,那可隨意的緊。
若是青主他老人家看順眼了,提點一兩個那也不成問題,外人就算是有微詞那也撼動不了什麼,相反會有大批人討好。
而自己的弟子中若是有怨言,那可就是打碎了牙自己往肚子裡咽吧。
蕭齊倒不是擔心親傳弟子的身份,而是青主溫在今年的壽典上,隱隱有提及傳承弟子的事情。
所謂傳承弟子,那可以說是青龍傳承序列中僅次於青主的序列級別,是隨時都可以合情合理接替青主溫成為下一代青主的序列。
往往軍主傳承序列的出現,都將意味著一次押注和洗牌。
提早嗅到一絲契機的蕭齊,才決定親自入局。
而軍方的人大都是望風而動,局面沒有明朗之前是不會輕易下注和表態的,頂多暗地裡給你一個口頭承諾罷了。
所以最好的選擇反而是外人,比如其他勢力,家族是很好的選擇。
大家族是首選,因為無論押注成功與否都不擔心新任軍主的清算,大不了賠禮讓步,遠不夠傷筋動骨的程度。
故而蕭齊的首選,是蘇家。
且不說蘇家和唐老的關係,就是蘇家自身的底蘊和實力,都足夠分量讓蕭齊給足重視,甚至當著他大伯的面給出了極高的承諾。
「我到此,自是想爭上一爭,若不盡力而為,誰會管我死活。」
最終,蕭齊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因為蘇家當代家主,拒絕了。
但沒完全拒絕,蘇家主的話中有話,蕭齊琢磨不清楚,但有一點毋庸置疑,蘇家的未來押寶在了蘇逸的身上。
這才有了公司之行和東園相約。
短短几語,已經足夠蘇逸判斷出很多事情了。有人來拉攏和看重自己,這都是早有預料的事情,于洋也曾給蘇逸分析過,但大伯或者說蘇家的這種暗示,卻是始料未及的。
「你說的不無道理,只是我還只是我,而我還不打算摻和進軍方的麻煩之中。」
不管其他,蘇逸還不想過早的就如了蘇家的願,爺爺又不是動不了了,這個家沒必要他先擔著,擔一點都不行。
而只作為蘇逸自己,他不希望現在就要和軍方的各種勢力扯皮。
俱樂部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好不容易有個江家主動搭線,事情還沒辦妥,再節外生枝對於蘇逸的腦細胞來說,於自殺無異。
蕭齊也是聰明人,自然是明白。
不過今日之約,本就不打算將事情說死,現在不行不代表未來不行,這局雖然開了,但棋卻是未雨綢繆來的,不急於一時。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也請你相信,除了我,青主的其餘人選中你找不到另外一個合適的人選了。」
喝下一口百甘,蕭齊此行想探明的事情都已經清楚,起身拜別道:「希望你我在將來是並肩而行。」
望著蕭齊的背影,蘇逸暗嘆一聲。
真是好自信的一個人,但委實是讓人難以討厭起來,難怪姜少安都願意跟著他。
只是他怎麼就篤定自己會參與進軍方的事情呢?蘇逸自己都說不好,那只能歸功於萬能的直覺吧。
青主溫的弟子,確實不一樣。
蘇逸伸個懶腰,將回甘飲盡,慢悠悠走出后街,絲毫不在意身後有一伙人的暗中跟隨。直到轉角處,在冷不丁消失在視線中。
又在這幫人懊惱跟丟的時候,冷不丁殺出來,一劍橫於領頭的身前,笑吟吟道:「你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