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救還是不救?

  「那好,這第二局文斗,就由我來陪蘇少校斗上一斗。」

  齊炳根一步跨出,溫文爾雅的氣質陡然一變,整個人平白多了一分凌厲之氣。

  如果說之前像個參謀或者謀士,那麼現在倒真有了點營長的派頭。

  「等等,」蘇逸出言打斷,身體還有些虛,不過已經能夠支撐自己了,「不如咱們把賭鬥一起算上吧,我賭你贏,如何?」

  慧源啞然失笑,每每這種時候,蘇逸總能讓人意想不到。

  不管第二局輸贏如何,蘇逸總能再拿下一局,真可謂無賴至極。

  但是齊炳根雖然也愣了一下,不過他是不可能答應的,若是換了平常時候,這個提議無疑能讓他更有鬥志。

  可今天不行,至少這次不行,因為賭鬥另有人來。

  「怕是不合規矩,賭鬥一局有其他人負責,況且蘇少校已經先下一城,這第二局自然是心裡有底,應當乘勝追擊才是。」

  眼見齊炳根不吃這一套,蘇逸也沒法子。

  這一局局斗下去,怕是今天走不掉了。

  既來之則安之,蘇逸只好應下了。

  於是面前契文斗轉,沙土飛揚間落下一盤大棋,虛空為台,契文勾勒出棋盤,仿佛在這軍營中自成一體。

  最後成型,赫然是沙盤陣地。

  其中沙地一面為紅色方,似乎對應的是軍方;而海面防線以外為藍色方,應該對應的就是海域妖靈。

  這中間的地方,就是華東的防線,七十三道防線,橫隔在紅藍雙方當中。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只是如此的時候,齊柄根微微一笑,掌中契文流轉,白色的靈質隨著手掌在沙盤上拂過,整個沙盤的格局再度改變。

  紅方宛如被撥開雲霧,上接華北冰原之地;下連華南南海之局。

  與此同時,在茫茫海域的藍色方,也從未知的海域揭開了冰山下的一面。

  那是另外一方,為黃色方,代表的是自由國以及極西之地的外敵。

  至此,沙盤的格局才算是已定。

  執棋人,蘇逸、齊炳根和慧源三人足矣。

  「蘇少校,請!」齊炳根示意蘇逸先選邊。

  此時軍營內無一人敢發出聲音,就連呼吸都小心收斂,對於他們這些老兵來說,這不同於拳拳到肉的樂子,這是真正的戰爭藝術,是能決定無數人生死的大事!

  哪怕只是一場文斗,一次模擬,一次可以推到重來不做數的遊戲。

  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真正有可能發生在現實的場景。

  看著沙盤上的三方勢力,蘇逸也難免有些糾結,考慮到自己日後要在三號防線戰鬥,故而蘇逸選擇了紅色方,也即是代表軍方。

  接下來,齊炳根選擇了最為強勢的藍色方,那麼留給慧源的,只有黃色方。

  「二位,請吧。」

  三人各站其位,紅黃皆為守勢,獨藍色方為攻勢。

  但是三方僵持之局中,先動的卻是黃色方,慧源將黃色方的一桿旗幟插在了紅色方的大後方。

  蘇逸目光一凝,這不正是西境之局?

  以沙盤重現西境之危局,兵臨華西之地,虎視眈眈。

  藍色方的代表,齊炳根按棋不動,他也想看看,在這種情況下,蘇逸是打算重演西境的局勢,還是會有別的想法呢?

  應該還是假借公司之手,行以逸待勞之事,齊炳根覺得這是最符合利益的方法。

  可也正因為符合利益,所以才會被紅衣教藉機攪局,讓整個西境變成一鍋粥。

  華西軍閒著也是閒著,與其隔岸觀火,不如主動出擊。

  蘇逸將紅色的旗幟從華西落到了西境,同黃色方的旗幟遙遙相對,看起來就好像宿命之敵一般。

  如此一來,西境的格局就變了。

  三足鼎立的局面,一下子就演變成兩軍對壘,輪到慧源頭疼了。

  暗嘆一聲意氣行事,齊炳根將藍色的旗幟壓到邊防線上,現在本該施壓在黃色方的壓力,幾乎全部投入到紅色邊防線上。

  一旦有一點閃失,那麼丟失防線還是小事,要是被攻入內海海域,那麼整個陸地都將迎來戰爭的摧殘。

  該怎麼辦?

  蘇逸的目光落在西境,又在其他地方徘徊。

  若是把華西的勢力調開,那麼西境解放,就不用有所顧忌,蘇逸大可以全軍壓上,逼迫藍方要麼死磕到底,要麼就調轉矛頭去黃色方。

  可若是這般做,那麼蘇逸兩軍對壘的局面就無法繼續下去。

  西境就早晚還是黃色方的勢力範圍,到時候再想主動出擊對付黃色方,那就是一個不太好的局面了。

  就連老兵都覺得,此刻只要回調華西軍,然後沒有後顧之憂後才可以於藍色方死戰到底。

  蘇逸動了,他不管別人如何看,插在內陸的旗子落到了西境,這是把公司也壓到了西境上;這樣一來,西境的局勢就微妙起來了。

  黃色方想要趁機撈點好處的想法,不得不重新衡量一下,到底值不值得。

  慧源站在紅衣會的角度,認真思考,最後把旗子退後了三米,留守在邊界,再次形成對峙之局。

  那麼西境就解放了,西境解放,自由國就解放了。

  海域上,藍色方就要面對前後夾擊的默契,倘若藍色方依然要壓到紅色方防線上,固然能贏,但也要遭受到強烈的反撲。

  紅黃兩方攜手下,藍色方占不住內海,到頭來藍色方還是要退居防線。

  那時,攻守異位,這防線頓時就變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放棄海域的優勢占據防線,對於藍色方是極大的損失。

  考慮到這一點,齊炳根將藍色旗幟分出部分,抵禦後方的黃色方,而後壓在防線上的藍色方兵分三路,開赴華北冰原和華南海域。

  藍色方完全有底氣這麼做,他的優勢最大,即使是紅黃加起來,也不一定就是優勢。

  而紅色方這兩處地方,防守較為薄弱,哪怕藍色方已經兵分三路,可對於華北和華南也是相當大的壓力。

  要分兵支援嗎?

  蘇逸沉默了,但是齊炳根可不會就這樣任由蘇逸衡量,只見壓在華東防線上的大軍直接分成兩批,開赴華北和華南。

  這種時候,致命的選擇就來了。

  你是救華北還是救華南?

  若是兩邊都要救,那勢必華東空虛,齊炳根可以放棄針對黃色方,但是黃色方立場的慧源,可不會放棄這樣好的機會。

  到時候腹背受敵的,就是紅色方。

  該救哪一個?

  這個疑問出現在所有老兵心裡,妖靈一方可以孤注一擲,但是軍方不行,所以只能避重就輕,保下華南。

  華北的冰原地帶,在他們看來,沒有死守的必要。

  但是蘇逸的目光卻從沙盤上,落到齊炳根身上。

  紅色方自防線,向外海開赴,其目的,直取海域妖靈的大本營。

  根本就沒有該救哪一個,蘇逸哪個都不救!

  戰局變化太快,齊炳根也沒想到蘇逸破局的法子,居然真的是這般不顧後果的舉措;但是黃色方已經隨即壓上了。

  慧源按照情勢,做出了最有利的選擇。

  「華北和華南你不要了?」

  齊炳根的聲音中隱隱帶著些憤怒,在他看來,這無疑是兒戲一般的舉措。

  可蘇逸不這樣認為,大陸的棋子到底能不能用,取決於擺在他們面前的蛋糕到底大不大。

  於是後方的淺紅色旗幟分別落在華北和華南,這代表不確定性。

  現在選擇題來到了齊炳根這邊,是賭華北和華南必被攻陷,還是賭華東的大軍打不到妖靈海域的大本營。

  換句話說,這個大本營,齊炳根要還是不要?

  答案是不要,對於妖靈來說,只要皇者不死,其餘都是炮灰,全部可以犧牲。

  這是軍方和海域妖靈這麼多年戰爭,總結下來的真理。

  於是大本營被放棄,華北和華南危!

  但是開赴大本營的華東紅色方,卻是調轉方向,兵分兩路,壓向華北華南。

  既然圍魏救趙不行,那就關門打狗。

  離海域妖靈大本營最近的黃色方已經交火,只能打到底,而紅色方卻是玩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可最後的結局如何,卻是毫無疑問的。

  華東防線損失,華北冰原被占據,華南防線失守。

  換來的結果,是大批的妖靈被斬殺,妖靈只有被動防守的能力,卻沒有繼續窺伺大陸的能力。

  戰局到此,蘇逸阻止了齊炳根的意圖,卻也失去了可以長久固守的防線。

  唯一的翻盤點,卻是不可掌控的大陸力量,甚至連淺紅色都棋子都算不上,倘若全部可以為蘇逸所用,那麼也許華東的大軍根本不需要去做黃雀。

  而妖靈的恢復力是驚人的,用不了多久,就又會有一批妖靈大軍可以推動戰爭。

  所以,從長遠來看,蘇逸輸了,慧源只能說不輸不贏,而齊炳根確實是成為了贏家。

  只不過這贏家,卻是妖靈一方。

  這樣的結果,難免讓這些老兵很難受。

  拖下去也只是多活一段時間,也讓人看不到一點希望;而像蘇逸這樣,以奇致勝,卻也不見得就是正確的,反而可能加速死亡。

  沙盤消散,齊炳根收起掌心的契文。

  這道契文,是軍方推出的新式契文,百陣,一種專門為靈陣師和契陣師量身定做的契文。

  既可以加大他們的生存能力,也保證了他們勾畫契陣和靈陣的效率。

  最為重要的是,他們能夠藉助百陣契文,達到一種戰術推衍的意圖。在戰爭中,更是能夠根據敵人的動向,預判接下來的戰局變化,從而做出調整。

  沙盤,只是這種推衍的一種模式。

  「這第二局,我輸了。」

  蘇逸並不在乎文斗的輸贏,正如齊炳根所說,他既然已經拿下一局,那麼這第二局的輸贏本身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只是,真的好難啊。

  從三叔告訴他那些危機開始,到這一盤推衍,蘇逸感到了疲憊和無力。

  時代的未來,要交由那些無法被確定的力量,是一件值得恐慌的事情,但是也正因為無法被確定,所以存在著太多變數。

  蘇逸捫心自問,自己能讓變數成為助力嗎?

  像封妖協會的會長一樣,他就憑藉自己強大的力量,統一了封妖協會內部所有聲音,並且讓整個華北,幾乎都在封妖協會掌控之中。

  這樣的力量,是蘇逸嚮往的。

  「一局文斗而已,定不了未來。」

  許是看出了蘇逸的心累,齊炳根平靜地看向蘇逸,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那蘇逸也就到此為止了。

  「嗯,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再來一把。」

  一個踉蹌,齊炳根栽倒在地,感情是他多餘提這一嘴。

  「開個玩笑,齊營長不要當真。」

  蘇逸說得輕巧,但是齊炳根可是都想好該怎麼推脫了。

  慧源倒是笑笑,看著沙盤揮散的地方,一時間有些意動;在腦海中模擬出一幕,將自己代入進去,瞳孔中有幽幽的藍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