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謊言被戳穿,丫丫本就泛紅的臉蛋更加紅得通透,她又尷尬又著急,趕緊辯解道:「我才沒騙人,媽媽念完之後,我自己會再念一遍!」
白鈺居士笑呵呵問道:「那媽媽怎麼從來沒聽到過?」
丫丫道:「因為我是在心裡默念的,所以媽媽聽不到!」
蘇清影莞爾一笑。
這小丫頭耿直又要強,還蠻有趣的。
「好啦好啦,來,該打針了。」白鈺居士笑著安慰了幾句,從包中取出注射器跟藥水。
丫丫坐好之後,一隻手輕輕挽起袖口,纖細的胳膊上滿是紅褐色針眼。
蘇清影觸目驚心。
這么小的孩子,每天都要按時打針,實在太遭罪了。
啪啪啪!
白鈺居士逐一掰開安瓿瓶,用注射器吸滿藥水,伸手彈了彈,排出空氣。
「丫丫,忍一下,很快就好咯。」白鈺居士臉上掛著笑,但眼中滿是哀傷。
「媽媽,我忍得住,我不怕疼!」丫丫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嘴上這麼說,可當針頭刺進皮肉之後還是眼中泛起淚花。
怎麼會不怕疼?
可這丫頭實在太懂事了,她不想讓媽媽擔心,所以才這麼說。
拔出枕頭後,丫丫再也忍不住了,淚珠滾滾落下。
白鈺居士也是心酸不已,留下兩行熱淚。
兒是娘的心頭肉,見女兒受這麼大罪,她怎麼能不心如刀絞?
丫丫摟著母親的脖子,笑中含淚:「媽媽不哭,丫丫真的一點都不疼,真的不疼耶!」
嘴上說不疼,淚水卻一直在眼眶裡打轉。
明明很難過,卻還要強顏歡笑。
白鈺居士長嘆一聲,伸手抹掉女兒的眼淚,拍著後背安慰道:「丫丫乖,丫丫最懂事了。」
丫丫扎進母親懷裡,抽抽噎噎問道:「媽媽,打了這麼久的針丫丫的病還不好,我是不是要死了……」
「丫丫死了就沒人陪著媽媽了,丫丫不想死,不想讓媽媽孤單……」
這些話從一個孩子的嘴裡說出來,給人的震撼是難以想像的。
白鈺居士悲痛萬分,但還是強打精神安慰女兒:「丫丫不怕,只要媽媽在,就絕不讓丫丫有事!」
「放心,再過幾天,丫丫的病就好了,像其他人一樣健健康康!」
丫丫破涕為笑:「真噠,太好啦!等病好了,我要天天出去玩,去海邊,去爬山,去遊樂園,還要吃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白鈺居士微笑點點頭:「好,到時候媽媽陪你一起去!」
每次丫丫因為病情難過的時候,白鈺居士都會用類似的話安慰她。
一次不明白,兩次不明白,都這麼多次了,小丫頭還能不明白是什麼回事?
她當然知道媽媽這是善意的謊言,自己的病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白鈺居士自然也心知肚明。
但母女倆卻都很默契地沒有拆穿彼此。
這些年,母女倆相依為命,日子悽苦而又悲涼。
要是連這點精神慰藉都沒有的話,只怕早就崩潰了。
丫丫哭著,笑著,不知道是累了還是藥勁發作,再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蘇清影心情壓抑,覺得心口像堵了塊大石頭,怎麼也無法釋懷。
「京城有很多高明大夫,要不要帶丫丫去看看?」蘇清影輕聲提醒。
白鈺居士嘆息:「不用了,前幾年我帶著丫丫走遍全國各地,不知道拜訪了多少名醫,神醫,卻都無法治癒這孩子。」
「現在只能靠著進口藥物暫時維持,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這藥的副作用太大,每次打完針,丫丫都會頭暈睏倦,然後昏昏沉沉睡過去,每天清醒的時間連五個小時都沒有。」
蘇清影心中一沉:「天吶,要是長此以往,萬一哪天……呸呸呸,我真是烏鴉嘴,丫丫肯定會痊癒的,肯定會……」
「對了!」
蘇清影猛然想到了什麼,趕緊說道,「要不問問林楓吧,他醫術可是很厲害的!」
白鈺居士一怔:「林楓還懂醫術?」
蘇清影點頭:「那當然,前不久他還拿了中醫擂台賽的冠軍!」
白鈺居士有些意外。
本以為林楓就是一介武夫,仗著自己有些手段,橫行無忌。
沒想到,他竟然還是位醫術高明的大夫?
「不必了,那麼多醫學泰斗都治不好丫丫,林楓年紀輕輕,醫術跟經驗都很欠缺,就更加束手無策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也要全力以赴才行,總不能讓丫丫打一輩子針吧,她還這么小……」
「可是……我現在跟林楓處於敵對狀態,他又怎麼會給我女兒治病?」
「一碼歸一碼,你跟他敵對,但丫丫是無辜的,林楓一向恩怨分明,從不牽連無辜,再說了,這不還有我嗎,無論如何我也要說服林楓給丫丫治病!」
白鈺居士眼中生出一絲希望。
要是林楓真能治好女兒的病,那自己就算把命交給他也值了!
可一想到天明之後,就要跟林楓正面相抗,白鈺居士又為難起來。
自己跟林楓戰得死去活來,回頭又求他給女兒治病,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你真能說服林楓?」白鈺居士輕聲詢問。
蘇清影點頭:「應該沒問題,別看林楓表面涼薄,但還是很古道熱腸的,只是……」
她面露愁色。
「我被關在葛家,連林楓的面都見不到,又怎麼讓他給丫丫治病?」
白鈺居士說道:「放心,明天你就跟在我身邊,我找個機會把你放走。」
蘇清影微微皺眉:「那他們不會難為你嗎?」
白鈺居士微笑道:「放心吧,那些人還指著我出力呢,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跟我撕破臉的。」
蘇清影長出一口氣:「那就多謝你了。」
白鈺居士看了看懷中酣睡的丫丫,動情道:「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又給了我們母女倆一絲希望,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但希望總好過絕望。」
蘇清影望向漆黑的窗外,天空中繁星如斗,喃喃自語道:「是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要是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