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恙還是像剛才給那二人診斷一樣。
翻開林楓的眼皮。
眼瞼富有潤澤，粉紅帶著一絲淡黃，其中有些細小血管。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再看林楓的舌苔。
舌苔較薄，均勻且細膩，呈現粉白色。
同樣正常的不得了。
宋無恙有些納悶，如此正常的面相，足見身康體健，確實用不著任何調理。
但他心有不甘，於是給林楓把脈，瞬間心裡一沉。
脈象時沉時浮，時而滯塞，時而順滑，下一秒還是弦脈，下一秒就變成結脈。
這已經不是脈象混亂的問題了，簡直就是有千軍萬馬在體內打仗一樣，翻天覆地，天崩地裂。
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亂七八糟的脈象！
「嘶！」宋無恙嚇得臉色大變，趕緊鬆開手。
林楓似笑非笑：「宋神醫，怎麼了這是？說說看，我身體到底哪不好？」
其他人也都心生好奇，給白露他們診斷的時候，宋教授很快就說出對方有什麼病症，該怎麼治療。
可輪到林楓了，怎麼這么半天都沒個下文？
「早上一路奔波，許是有些累了，容我緩一緩。」說完，宋無恙做了個深呼吸。
在他看來，剛才肯定是自己太累所以產生錯覺了。
雖然人的脈搏五花八門，什麼樣的情況都有，但也沒這麼混亂的脈象啊，簡直聞所未聞。
「宋教授，這事不急，您先喝口水。」楊慧茹遞上一杯溫水，輕聲說道。
宋無恙接過來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心裡這才踏實了一些。
長吁一口氣，再次按住林楓的脈門。
這回說什麼也要斷出個子丑寅卯！
然而，剛一搭脈，宋無恙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脈象不再像之前似的那麼混亂不堪，反而變得有節奏起來，而且節奏之中還帶著韻律。
宋無恙本就精通樂曲，經過仔細辨認後，竟然得出一幅簡譜。
6-5-3-2-1，3-2-1-6-5……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宋無恙渾身僵硬，眼中滿是惶恐之意。
他自幼學醫，學成後又行醫數十載，從來沒見過如此怪誕的脈象！
脈搏居然彈奏出了：「滄海一聲笑」？
而且還特麼帶和音跟混響！
這尼瑪什麼情況啊？！
「嘶啊——」宋無恙嚇得渾身發顫，一激靈，趕緊鬆開林楓的手臂。
林楓笑了：「宋神醫，到底怎麼了，一驚一乍的，沒事吧你？」
大夥也覺得奇怪，剛才宋教授還好好的，怎麼給林楓診脈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神經兮兮的。
他們當然不知道，林楓暗中催動內勁改變脈象，這才致使宋無恙驚慌失措，嚇得差點背過氣去。
「宋教授，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天的授課就到底為止吧？」楊慧茹悉心請示。
宋無恙搖搖頭：「奇怪，太奇怪了，我平生從沒見過如此詭異的脈象，不可理喻，簡直不可理喻！」
楊慧茹不解：「宋教授，您是誰林楓的脈象很怪？怎麼怪了？」
宋無恙悲催地嘆了口氣：「他的脈象在唱歌！」
啊？？？
不光楊慧茹愣了，就連台下坐著的學生們也都滿臉茫然。
脈象會唱歌？
這怎麼可能！
楊慧茹輕咬下唇：「宋教授，您不是搞錯了吧？」
這也太違背常識了，就算脈象再怎麼奇特，也不可能唱歌啊……
宋無恙苦笑：「我倒希望我是搞錯了，否則，這將成為我一輩子的陰影！」
楊慧茹小聲說道：「要不，您再試試看，萬一前兩次不准呢？」
宋無恙把心一橫，再次伸出手指按住林楓的寸關尺，三秒鐘過後，他整個人都彈跳起來。
「我靠！」
「從滄海一聲笑變成男兒當自強了！」
「什麼鬼，這到底什麼情況啊！」
楊慧茹跟一眾學生全都嚇得不敢說話，怔怔地看著。
「小老鄉，你的脈象一直都這麼詭異怪誕嗎？」宋無恙像看怪物似的直勾勾盯著林楓。
林楓淡然一笑：「怎麼詭異了，又怎麼怪誕了？」
宋無恙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我第一次跟你診脈，你的脈象雜亂無章，猶如行軍打仗一樣！」
「第二次就更抽象了，脈搏彈奏滄海一聲笑！」
「第三次，居然還切歌了！」
林楓問道：「既然我脈象這麼亂，那該怎麼調理才好呢？」
「呃，這……」宋無恙一時語塞，臉色很是難堪。
自己連脈象都理不清，更別說斷病開方了，不行不行，萬萬做不到。
「還記得之前我是怎麼說的嗎，我的身體你調理不了。」
林楓輕飄飄一句話，說得宋無恙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他行醫數十載，從來都是藥到病除，何曾栽過這麼大跟頭？
這京城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一不留神就會摔進溝里，爬都爬不上來。
「你脈象如此紊亂，難道就沒一點不舒服？」宋無恙問道。
林楓微笑道：「脈象紊亂？沒有啊，我的脈象一直都很正常，不信，你再試試看。」
說著，伸出手腕。
宋無恙被接連嚇了三次，心中有些忌憚：「我看這就不必了吧……」
林楓道：「我只聽說過患者諱疾忌醫，還頭回見大夫諱疾忌醫的，宋教授要做古往今來第一人嗎？」
宋無恙哪受得了這種譏諷，當即伸手扣住林楓的脈門，細細診斷起來。
嗯？
脈象四平八穩，絲滑順暢。
既不打仗了，也不行軍了，既不唱歌了，也不跳舞了。
正常他媽給兒子開門，正常到家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的脈象怎麼又恢復正常了？」宋無恙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林楓收回手，淡然道：「萬物眾生，無奇不有，我天生異體，脈象雜亂不堪，就像量子糾纏一樣，始終處於測不準狀態。」
「所以，宋教授想要通過診脈給我開方，只怕比登天還難。」
宋無恙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世界上還有這麼奇怪的人，這麼奇怪的脈。
自己實在孤陋寡聞了。
「既然你體質特殊，那就早該向教授講明，一直拖到現在才說，你這不是故意讓教授難堪嗎？」
楊慧茹冷著臉，一雙美眸瞪著林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