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塔莊園,會客室內。
伴隨著伊薇絲特突如其來的話語,全場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
似乎所有人都被她方才的那句話給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們原本的印象里,皇女殿下雖然一直以來的路程都顯得有些磕磕絆絆,
但從未放棄過心中的理想,成為聖羅蘭帝國的新皇。
雖然不知道這股執念從何而來,但她執得令人害怕。
換作任何一個人,在經歷過和她一樣的人生之後,恐怕早就已經精神崩潰,
淪為了行屍走肉。
也正是出於這一點,許多人雖然對於伊薇絲特充滿畏懼,但心中仍舊是藏了幾分敬佩的。
外人不知道,但身為下屬,他們清楚殿下究竟有多麼不容易。
所以這一路走來,所有人都做好了為了她的理想而奮鬥終生的覺悟。
可眼下,情況似乎出現了反轉。
那個不會被任何挫折擊倒的皇女殿下,此刻竟然當著聖橡樹使者的面,親口說出了要放棄王選?
這、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只是莫利斯和葛雷亞等人,就連提爾烏斯公爵也臉色一變。
「殿下,慎言!」
他神情嚴肅地望向伊薇絲特。
可在和那雙無言而又冷漠的鮮紅眼眸對視了一秒後,忽然感覺有些心驚。
她......到底想做什麼?!
而另一邊,有了提爾烏斯公爵的率先勸阻,周圍的下屬們也紛紛勸諫了起來。
「您難道忘記自己曾經的理想了嗎?」
「是啊殿下,眼下王選才剛剛開始第一階段,縱使其他幾位皇子有前幾年的分數積累,但您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追趕。
「只不過...:..只不過是五百多分而已,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幫您湊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然而他們其實心裡都很清楚。
沒了林恩之後,以他們的水平,想要在兩周不到的時間內做出能夠狂攬五百多點評分的功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誰也不想就這樣放棄。
可惜,伊薇絲特似乎並未理睬這些話語。
在說完那句話後,就重新恢復了往常那種平靜而又淡漠的狀態。
仿佛對一切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就在這時,那名來自聖橡樹機構的褐發少年緩緩行了一禮:「抱歉,伊薇絲特殿下。」
「您應該清楚,聖橡樹機構僅僅只是負責維持王選的正常運轉,以及統計序列排名和評分,至於您所說的想要退出王選這種情況,並不在我們的職權範圍之內。」
「除非您因為規則被淘汰,抑或是本人身死,否則我們無權剝奪您的王選資格。」
「另外,這件事的決定權,似乎也不在您本身。」聖橡樹使者的聲音十分平靜,「參與王選這件事,是每一位皇子必須履行的義務,絕非可以意氣行事的兒戲。」
「所以,還請您在剩餘的時間內儘快做出功績,使自己的分數脫離負值狀態。」
「倘若兩周內仍未達成目標,不需要您主動退出,我也會親自前來宣布您的淘汰。」
褐發少年有條不素地解釋道。
很顯然,他駁回了伊薇絲特的要求。
不過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伊薇絲特本人已經完全失去了參加王選的念頭,只是一心想著退出。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論下屬們如何勸誡,都沒辦法挽回她的一意孤行。
伊薇絲特一言不發,周圍的氣氛逐漸變得有些冰冷。
見狀,眼眶微紅的阿菲婭朝神色複雜的眾人點了點頭,隨後推著皇女殿下離開了會客室。
果然是這些人。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刀鋒,林恩面色平靜。
或許還有其他勢力在背後運作,但首當其衝的便是莫斯格拉家族和天理教會莫斯格拉家族自不必說,他在晚宴上親手擊斃了繼承人達利昂,再加上過去的死仇,完全沒有轉圜餘地。
而天理教會更是如此。
自己親手摧毀了他們在奧爾恩城的信仰,後來更是借著創生惡魔的手段,瞬間殺死了一百多名超凡者。
這絕對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一名普通的一階超凡者,尤其還信仰「天理」,所擁有的超凡能力往往破壞性十足,大多數都和重力、氣流、磁場之類有關。
哪怕同時面對幾十名訓練有素的士兵,都可以不落下風。
至少放在這些邊境城市中,一百多名低階超凡者的作用,絕對比得上一支接近萬人的軍隊。
而林恩卻將這股力量抹殺殆盡。
這相當於徹底得罪死了天理教會。
所以他們才會如此迫切地派人來索倫山脈搜尋他的下落。
當然,是為了確認他的死亡。
「你似乎一點也不怕?」
察覺到林恩此刻的鎮定自若,為首那名魁梧傭兵臉上浮現出一絲異。
他的體表浮現出了淡藍色的神授因子光芒,卻讓人一時間猜不到他的信仰。
一個二階,兩個一階。
既然如此,就不浪費時間了。
望著躺倒在血泊中的那名親衛屍體,林恩的臉色十分淡漠。
「當然不怕。」他輕輕捏著架在脖子上的刀鋒,「因為死人是沒辦法殺人的「死人?」
「沒錯。」說話間,林恩的眼眸中綻放出赤色的光芒,「你們已經死了。」
「而死人,是沒有辦法殺人的。」
他的口中緩緩說出了謊言。
伴隨著吞謊者的力量波動,無形的謊言之力宛如咒印般刻入了三人的腦海中。
首先支撐不住的是後面兩名一階超凡者。
只是瞬間,他們就無法抵抗吞謊者的謊言效果,相信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眼眶睜大,臉上仍舊殘留著幾分難以置信。
隨後,身體僵硬地重重摔倒在地。
前世的林恩曾經見過幾個類似的案例。
有人在睡夢中夢見自己死亡,然後潛意識就相信了這個信號,真的進入了腦死亡的狀態。
而眼下林恩所做的,便是這樣的事情。
我、我已經死了?
作為唯一的二階超凡者,魁梧傭兵忽然神色空洞,鬆開了手中的長刀。
下一秒,宛如巨熊般的身體轟然倒地,濺起一陣灰塵。
短短五秒,只用一句話,就殺死了三名實力不弱的超凡者。
這便是林恩此刻的實力。
有了系統的存在,他能點滿全部的神授因子,並且在魔女小姐的幫助下,進行了二次強化。
此刻的他,又何止比這名二階超凡者強了數倍?
在超凡世界,上位者在下位者面前,就是擁有這樣恐怖的支配權。
而神授因子的數量和質量,恰好決定了一切。
當然,吞謊者的這種用法也只能虐虐菜,讓這些精神意志十分薄弱的人吃點苦頭。
倘若對上再厲害些的二階超凡者,或者有著精神類封印物保護的存在,就無法通過謊言將其擊殺了。
林恩蹲下身體,從他們身上扒下來一套衣服給自己換上。
隨後拿起那把長刀當作鏟子,在地面上挖了一個坑,將那名因為尋找自己而死的莊園親衛埋葬其中。
做完這一切,他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座山脈。
馬車上,提爾烏斯公爵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皇女殿下離開會客室後,他追了上去,勸說了一陣,希望她不要這麼輕易地選擇放棄。
雖然在兩周之內賺取576點評分十分困難,但如果有了他的輔佐,這一切還是有些希望的。
可無論如何,這都需要伊薇絲特本人的配合。
畢竟林恩當時用了十幾天時間破除了天理教會的信仰,還從各大教會手中狂攬二百萬金幣。
即便是這樣,也才只有500點評分。
要想做到比當時的他還要厲害的功績,就必須所有人全力以赴。
目前整個奧爾恩城剛剛結束了災難,正處於一片混亂的時候,所以提爾烏斯公爵便將目光投向了魔族戰場。
對於帝國來說,魔族無疑是他們最為頭疼的敵人。
雖然剛剛簽署完停戰協議不久,但提爾烏斯公爵很清楚,那只不過是表面上做做樣子,實則戰端隨時都會重啟。
而他之前來邊境城市收回稅款,也正是為了籌措軍費。
眼下,或許便是發起進攻的絕好時機。
反正他也不指望魔族能老老實實遵守什麼協議。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是我方率先開啟戰事?
而想要快速獲得大量的王選評分,軍功無疑是一種極好的方式。
畢竟伊薇絲特的底子實在太差了。
相比之下,二皇子的一萬多分差距,簡直恐怖到令人絕望。
除了伊薇絲特之外,其他幾位皇子皇女都有著母族的支持,甚至有許多大貴族和教會都在他們身上下注。
因為早在許多年前開始,這些人就一直在為王選暗中積累分數,所以才有如此可怕的成績。
其實在提爾烏斯公爵看來,解決0級封印物暴動能獲得1500點評分,已經是極其逆天的獎勵了,豐厚到連他都不敢想像。
畢竟在帝都那些傢伙的視角中,此次事件也就波及了一座邊境城市,死了幾萬頭賤民,幾乎相當於沒有損失。
仔細算算就知道了。
林恩來到奧古斯塔莊園的短短一個月內,就幫助伊薇絲特狂攬了3000點王選評分,已經是二皇子費利特三分之一的水準。
如果不是伊薇絲特的底子太差,眼下恐怕已經攀升到了第六第七名的樣子。
一個月!
那可僅僅只是一個月!
只用了一個月就達到這種程度,哪怕費利特本人知道了這件事,也為之深受震撼。
這簡直是把他和他身後的那些貴族和教會按在地上,狠狠地抽打他們的臉。
費利特之所以能夠在序列排名上一騎絕塵,擁有一萬多的王選評分,這些年所花費的各種資源加起來,包括那些隱形資源在內,如果換算成金幣,又何止一兩千萬?
然而林恩僅僅只靠一張嘴和一雙手,就做到了這種地步。
也難怪二皇子會對他如此渴求,不惜花三十萬金幣和他見一面。
只可惜,這樣一個另類的人才,此刻已經不在人世。
而伊薇絲特也徹底封閉了內心。
想到這裡,提爾烏斯公爵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和伊薇絲特解除盟友關係,畢竟這關係本身就是由林恩構築出來的。
眼下他已經死去,自然也就不需要繼續遵守。
可回想起少年告別時的神色,那種若有深意的眼神,提爾烏斯公爵鬼使神差地產生了一種預感。
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也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所有人都篤定那傢伙已經死了,但提爾烏斯公爵卻總感覺有些蛋疼。
這樣一個惜命的小狐狸,會這麼簡單地熱血上腦,為了一個女人犧牲掉自己的生命?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樣一個想法,使提爾烏斯公爵不由得產生了一絲衝動。
「掉頭。」他對親衛開口道,「去巴特萊昂宅邸看一眼。」
傍晚時分,林恩終於循著記憶返回了奧爾恩城。
此時此刻,風塵僕僕的他看起來簡直像個英俊的乞弓,若有所思地站在巴特萊昂宅邸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黃昏的映襯下,整座宅邸竟然看起來有些陰森,不僅沒有絲毫光亮,就連大門也緊緊關閉著。
仿佛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於是林恩攔住了一個路人,開口問道:「請問....
話還沒說完,那名路人朝宅邸看了一眼,隨後臉色一變。
他將林恩拉到一旁的小巷裡,隨後低聲道:「那棟宅邸牽扯到了許多大人物,建議你離遠一點,別靠太近。」
「細說。」
林恩從口袋中掏出幾枚銀幣,放進了對方掌心。
見狀,那人眼晴一亮,隨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大概是一個月前,那位三皇女伊薇絲特殿下突然間發了瘋一樣找上門來,將宅邸里的所有傭人都抓了起來,全部判處死刑,一個都沒有放過。」
「據小道消息傳聞,好像是因為宅邸的僕人們在那個『貴族之恥』剛被流放過來的時候,經常欺負他。」
林恩若有所思。
看樣子,在知道他的死訊後,奧古斯塔莊園十分悲痛。
只是不知道那位素未謀面的殿下為什麼也會這麼激動。
又或者,是謠言經過這些喜歡嚼舌根的傢伙口口相傳,所以變了味兒?
片刻後,他擺了擺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我還沒說完呢。」那名路人似乎是個吃瓜群眾,一邊被林恩推著,
一邊兩眼放光道,「據說處死了所有僕人之後,她將整座宅邸里和那個巴特萊昂家的小少爺有關的一切事物都搬走了,就連衣服褲子之類的也沒放過,所以眼下這座宅邸空蕩蕩的,什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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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人家殿下又不認識我,拿我衣服作甚?
好不容易將熱心吃瓜群眾趕走,林恩這才神色無奈地回到了宅邸門口。
看樣子,這個家是暫時沒辦法回了。
不過他本來也沒準備回去,僅僅只是為了找幾樣東西。
關於從帝都那邊寄來的信件。
那些信件之前被家裡的僕人盡數扣了下來,他一封也沒看過。
林恩很關心自己的妹妹,還有那個下落不明的嫂子此刻的境況。
他們三人,加上嫂子肚子裡懷著死去兄長留下的血脈,還有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親,已經是巴特萊昂家僅剩的成員了。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剎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