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沒有抬頭,拱手作揖。
「見過各位貴人。」
聲音清朗,手中長笛坐實了剛剛合奏一事。
陸玲瓏的嘴角揚起冷笑。
「你就是剛剛吹笛子的人?」
「是!」
書生應下,「剛剛聽到琴音如訴如泣,裊裊繞樑,小生心生仰慕才會一時情難自禁,若唐突了那位貴人,小生在此致歉。」
他再次作揖。
陸玲瓏抬手指向秦之顏。
「你該致歉的是她。」
書生抬起頭,一雙眼睛精準的看向秦之顏,頓時面露驚艷之色,紅著臉又作了揖。
「小生見過小姐。」
他說的是小姐,而不是夫人。
可秦之顏明明挽了發。
陸玲瓏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書生倒是大膽,她可是郡王妃,你以笛聲傾訴仰慕該當何罪?」
她似要為秦之顏主持公道,可這話若是傳揚出去,那就成了秦之顏借琴聲與人私通。
書生的臉更紅了,偷偷又看了秦之顏一眼才道,「這位小姐說的不對,音律相交與身份無關,我對王妃絕無僭越之意。」
顧柔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沒有那個意思,紅什麼臉啊?剛剛的琴聲和笛聲那麼纏綿,要說你們兩個沒什麼,誰信啊。」
葉雲湖神色淡淡的掃向秦玉婉。
「顧夫人和郡王妃是姐妹,以前可曾聽過這曲子?」
被葉雲湖點名,秦玉婉的心情很是亢奮。
這說明葉雲湖在向她拋出橄欖枝,她立刻回應,「以前不曾聽過,配合如此嫻熟,倒不像是第一次。」
她說著看向陳清。
「陳姐姐以為呢?」
陳清更著急的是曲譜。
「這位公子,不知你的曲譜能否借我一看?」
書生剛要找理由拒絕,秦之顏卻開了口。
「拿給陳小姐看看吧?」
此話,仿佛坐實了他們二人關係匪淺。
書生很快鎮定下來。
「實在抱歉,小生剛剛只是一時興起,隨琴聲而奏,並無譜子。」
陳清聞言略有遺憾,卻並未懷疑。
「如此倒是可惜了。」
書生見糊弄過去,立刻拱手道,「小生不打擾各位貴人賞花,告辭。」
目的達到,他轉身就想走。
秦之顏卻再次開口。
「不急,既然你是知音人,本王妃怎好讓你空手而歸。那就再奏一曲吧。」
她竟重新抬手撫琴。
音色錚錚而起,竟然還是剛剛的曲子。
「陳小姐是音律大家,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將譜子寫下來。」
陳清一聽頓覺有道理,立刻讓人準備筆墨紙硯。
書生有些慌,抬頭看向了陸玲瓏。
陸玲瓏眯了眯眼,示意他趕緊走。
「珠兒,給他賜座。」
秦之顏卻好似長了另一雙眼睛,將一切盡收眼底。
珠兒立刻照辦,還帶著點以權壓人的囂張。
「我家王妃讓你再奏一次,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書生騎虎難下。
「興致起落,小生難以掌控,只能盡力而為了。」
他努力回憶剛剛的笛聲,隨後將笛子湊到了嘴邊。
只可惜,范易恆的笛聲,無人可仿。
只幾個音符,陳清就停下筆喊了出來。
「你不是那個人。」
書生的臉色一陣青白交加。
「回小姐,心境不同,笛聲略有差異實屬正常。」
陸玲瓏也跟著附和。
「咱們這麼多人看著,哪裡能做的一模一樣。」
若是其他事情,陳清不會計較。
可這事,不行。
「縣主這話說的不對,能奏出那種音律之人,絕非泛泛之輩,而這書生剛剛的幾個音符,虛如浮雲,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我可斷定,他就是冒充的。」
陸玲瓏在心裡氣得跳腳。
陳家這位跟她爹一樣迂腐較真,這麼多人都沒說話,她是非要跟自己作對嗎?
秦之顏抬手將琴音壓下,淡笑著看向書生。
「你為何要冒充,為何又要說出情難自禁的話?你可知道,壞了本王妃的名聲,該當何罪?」
書生明顯慌了。
「小……小生不知貴人在說什麼,小生告辭!」
他著急地想走,卻被珠兒一把拽住。
「詆毀了我家王妃還想跑?這裡是京城,你想跑去哪裡?乖乖交代到底怎麼回事?否則要你好看?」
眼看場面失控,陸玲瓏高聲喝道,「郡王妃這是做什麼?剛剛琴聲和笛聲合奏,大家都聽到了,就算這書生沒有奏出來,又能改變什麼?莫不是你在刻意掩蓋真相?」
秦之顏悠然地勾了下唇角,「縣主是要真相嗎?那我們就找找真相。」
她站起身,眸光冷厲地掃向剛剛出去找人的宮女。
「從她開始,珠兒,掌嘴!」
珠兒可不管誰是誰的人。
她只聽秦之顏的,聞言擼著袖子抬手哐哐就是兩巴掌。
那個宮女本來一臉不屑,沒想到珠兒真敢打。
她捂著紅腫的臉人都快氣炸了,「你……你放肆!」
秦之顏輕哼一聲。
「本王妃打不得?」
宮女瞬間噎住。
秦之顏抬了下手,「珠兒,她不招,繼續!」
珠兒再次揚手,宮女根本沒法躲。
陸玲瓏氣得跺腳。
那宮女是伺候她的,打宮女不就等於在打她的臉嗎?
「秦之顏,你不要太過分。」
秦之顏側頭看向她,眸色清洌如一汪深潭。
「事關本王妃的名聲,若他們不招,我也只能打到他們招。可惜我只帶了一個丫鬟。」
她說著從懷裡摸出墨寒炫的令牌。
「若是打累了,還是沒問出真相,那我就只能去請示王爺,讓他給我派個可用的人過來,在座各位都是見證者,事情沒查清之前,誰也不能走哦。」
她嬌嬌的說著,明明沒有多少威懾力,可氣勢和那塊令牌,卻又帶著千軍難破的強大氣勢。
都是閨中女眷,雖在內宅中可能見過很多手段,可真在外面碰到這種場面,心中哪有不慌的。
這一次,沒有人再敢附和。
秦玉婉看著那塊令牌,心裡很不是滋味。
前世她跟墨寒炫做了幾年的夫妻,那個男人都不肯幫她一次,憑什麼秦之顏剛嫁過去,便能拿到代表郡王身份的令牌!
她死死攥著雙手,眼裡幾乎能噴出火。
葉雲湖看得真切,眼底閃過幾分不屑,面上卻依舊平靜如水。
看著自己的宮女被打成了豬頭,陸玲瓏再次給書生使了個眼色。
書生一咬牙噗通跪在了地上。
「王妃饒命,是小生貪心,以為能憑藉此事攀附上權貴,才會冒充是吹笛之人。還請王妃,莫要遷怒他人?」
「珠兒!」
秦之顏示意她停手,卻沒有看向書生,而是轉頭看向了陸玲瓏。
「固元縣主,此人大膽啊,你可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他竟敢矇騙於你,豈不是藐視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