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有片刻的凝滯。
秦之顏沒有去看范易恆，而是低頭翻看其桌上的雜記，狀似隨意的問道，「雲虎的圖在這本嗎？」
「在，第19頁。」
范易恆回了一句，轉身坐在了自己的書案前，離秦之顏有些距離。
秦之顏翻到19頁，果然看到了雲虎的圖。
她對著小奶虎看了半晌，忽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東西，你長大了莫不是要生出翅膀來？」
范易恆被她的笑容感染，略顯蒼白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生機。
「雜記只是些傳聞，閒來無事可翻閱解悶，不可全然當真的。」
他猶豫了片刻，又說了一句，「比如紅妖，李太醫也只是聽聞。」
秦之顏臉上的笑容頓住。
范易恆忙解釋，「我是病人，最初翻讀雜記的時候，最多的便是醫術。我也曾幻想過，能不能找到些奇珍異寶，將病治好。紅妖……我看到過，所以那日，李肅回來之後我便問了他，他守著對你的承諾沒說，可他的神情，我猜得出。」
說到最後，眸光已多了些擔憂和憐惜。
秦之顏將書合上，整個人慵懶地靠坐著。
「如你所言，可信其有也可信其無，我不糾結此事。」
范易恆瞧著她嫩白的小臉，明明比他還小很多，有時候他看過去的時候，卻又好像能透過那張稚嫩的臉看到了一個強大冷靜的靈魂。
令人每每心顫難平。
「你來尋我，是想打聽蘇黃吧。」
秦之顏斂下眼中情緒，笑著看向他，「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會讀心之術。」
范易恆指了指她桌上的書，「雲虎那本，第23頁。」
秦之顏忙重新翻開，果然看到了蘇黃的介紹。
一張圖畫和藥效介紹，很簡略，甚至沒有寫和哪位藥材相剋。
「王府中的麻煩，可解決了？」
秦之顏又翻看了後面幾頁這才淡淡回道，「沒有，要找到京城哪裡有賣蘇黃的。」
范易恆眉心微皺。
「范家在京城有些眼線，我讓他們……」
「不必了。」秦之顏抬眸看向他。
「我不知六皇子待你如何，但皇后此人，絕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你與我交往，其實她樂見其成，若能通過你我將郡王府拉到她的麾下，她自是開心，也會記你的功勞，可她絕不會允許你暗中為我做事。李肅……已是一個例外，再多，她會生疑。」
范易恆怔怔的看著她。
「九龍齊聚，王妃可有打算？」
秦之顏嘆了口氣。
「你如此問我，不覺唐突？不怕我另有所圖？」
范易恆臉上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眼中神情。
秦之顏最受不得他這副樣子。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既然身在局中，自不可大意，公子當我是知己，也不可能盡信。」
范易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抬起的瞬間，閃過一抹悸動。
「若我說，我對你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任，王妃可信？」
秦之顏在他的注視下毫不猶豫的點頭。
「我信。若真到了生死攸關之時，你儘管來尋我。」
范易恆盯著她看了一會，忽地揚起唇角，笑的如春日繁華，驟然盛開，美不勝收。
「好。」
秦之顏來這裡想問的其實是天汁花。
可范易恆的態度，讓她有些後怕。
怕如前世那般將他再次拉入漩渦之中，怕她還是會親眼看著他死。
她將面前的書全都翻了一遍，沒有看到天汁花的記載。
「只有這幾本嗎？」
范易恆點點頭，「雪國本就神秘，又不喜與外通商，這些年更是閉塞鮮少人進出，書中雜記也都是多年前的，王妃若喜歡，我托人再尋。」
秦之顏用小手輕輕拍了拍書面。
「這些看完了，可還有其他雜記或奇志怪談，借我翻閱幾日。」
范易恆起身去尋。
片刻後捧出來十幾本，老舊不一，卻又異常整潔。
他剛放下，外面忽地傳來書童的聲音，有幾分著急。
「公子，郡王爺來了。」
墨寒炫？
秦之顏詫異轉頭，男人逆著光邁步而來，挺拔的身形，透著冷峭的蕭殺之意。
她忙抱著小奶虎站起身。
「王爺也來找范公子？」
墨寒炫的目光落在范易恆身上，帶著一種無形的威懾，片刻後收回。
「本王來尋你。」
「尋我？」秦之顏眉心微凝，「因府中之事？我們回去再說。」
她說著努了下嘴，「把書帶上。」
范易恆本還擔心府中的事會讓墨寒炫怪罪於秦之顏，卻見那個看似蛟龍雄獅的男人竟乖順地走到桌前將書抱了起來，沒有半點不悅。
而秦之顏的吩咐也自然平常。
二人之間仿佛有一種旁人插不進的融洽安寧。
「今日叨擾。」
秦之顏衝著范易恆微微福了福身，轉頭對書童道，「勞煩小哥去後廚叫一下我的丫鬟。」
書童忙應聲離開。
等待的時候，墨寒炫注意到桌上的糕點。
「味道可好？」
秦之顏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
「很不錯，王爺要嘗嘗？」
「我不喜甜食。」墨寒炫將目光收回。
那點心奇特，他在宮中都沒有見過，可見不是京城中常吃的。
定然是為了招待秦之顏，故意花了心思在上面的。
書生慣會用這些小把戲。
他心中不爽，等翠兒回來之後，直接攬住秦之顏的腰走了。
上了馬車後，秦之顏還未說話就被他堵在了車廂一角狠狠的吻了上去。
「唔……」
秦之顏被親的一頭霧水，小手推了推沒有推開，反倒是被抓住了手腕親得更深。
她幾乎喘不上氣的時候才被鬆開，男人卻又在她微紅的唇瓣上咬了一下，有些許的刺痛。
「你是狗嗎？」
秦之顏氣得瞪他，被親得水盈盈的眸子，卻沒有半點威懾力。
「我嘗嘗那糕點是不是甜得發膩。」
墨寒炫沒好氣地回了句。
這明晃晃的醋意讓秦之顏哭笑不得。
「是誰傳的信？十五還是十二，不是說好了他們幾個給我用嗎？怎麼還跟你告狀？看我回去不好好罰他們。」
墨寒炫抬起手指，帶著幾分繾綣的蹭了蹭她的唇瓣。
薄薄的繭子磨的人發癢。
「聽說，你把古月兒關進柴房了，還打了她二十巴掌？」
秦之顏嬌嬌地哼哼兩聲。
「想必此刻，她正滿心滿眼的等著王爺回去看她。一邊委屈訴說冤情，一邊又憐惜王爺為了護她而在我這裡受的諸多壓迫，說不定一個激動，就把真相露了。」
墨寒炫的手指忽地加了力氣摁在了她的唇上，眼中噙著笑，低沉的聲音勾著蠱惑。
「本王瞧著王妃的醋意比本王還要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