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顏沒有說話。
陳清又道,「我不瞞您,我爹跟我娘說過朝中局勢,我偷聽了些許。那位四殿下看似跟所有皇子關係都不錯,但都沒有過密的交往,唯一例外的便是郡王爺……」
她話沒說完,秦之顏的眸光就淡淡的掃了過去。
「我記得,我們並沒有多熟。」
陳清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神情默了又默,「秦姐姐……」
若是前世,秦之顏的心腸或許會軟一些。
可這一世,她不會。
「我與秦家的交情,在於太妃與秦老夫人,我與你的私交,也只是一首曲譜,我憑什麼要為這點交情,牽扯到王府,牽扯的郡王爺,冒著危險為他人做嫁衣?」
這話,說的過於直白,讓陳清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是自己誤解了秦之顏的親善,還是說自己的要求僭越了規矩。
屋內的氣氛變得異常尷尬。
這時,秋月端著藥膳走了進來,一眼便看出異常,她徑直走到秦之顏面前福身行了個禮。
「今日的藥膳方子是翠兒姐姐跑了好幾家藥房斟酌後開的,溫養滋補,這個季節吃最好。」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菜一一擺好。
陳清回神,有些尷尬的將琴抱了起來。
「那我不打擾秦姐姐了。」
她說完低著頭就準備離開。
「秋月,打開梳妝檯第三層,把我譜的曲子給陳小姐。」
秦之顏淡淡開口,並無多少熱情。
陳清愣了愣,她沒想到秦之顏真的給她譜了曲子。
明明待她很好,可為什麼剛剛卻……
她攥著曲譜沉默了幾息,「秦姐姐,我以後還能再來找你嗎?」
秦之顏正準備喝粥,聞言,側頭看向她。
光影從窗戶投過來照在她粉白如玉的小臉上,明明如佛子一般潤澤,那雙眼睛卻又透著幾分疏離淡漠。
轉瞬間,那張小臉卻又勾起了笑意,將一切疏離打散,似乎之前種種,都不曾發生。
「如果你喜歡,可以。」
這一刻,陳清的腦海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秦之顏並不想讓她嫁給墨涵碩。
她再次福了福身,拿著曲譜準備離開,一轉身,迎面就看到了陳蕊帶著丫鬟已經過了院子的拱門。
她忽地就又折返回來,一屁股坐在了秦之顏的對面。
就連琴也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秦之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陳清低聲解釋,「我堂姐,仇人。」
聞言,秦之顏轉頭看向院外。
「你說的是陳蕊?」
陳清點點頭,「那個宋施君就是他爹牽的線,一家子都是偽君子,我最討厭他們。」
說話間陳蕊已經走到了門口,看到陳清明顯愣了一下,隨後衝著秦之顏微微福了福身。
「見過王妃。」
不等秦之顏抬手,便已經站起身走了進去。
「清清也在啊,早就聽說堂妹跟王府走的近,旁人還以為是你我姐妹關係和睦所為,殊不知是妹妹和王妃私交甚密。」
不等秦之顏開口,陳清直接懟了回去。
「你少在那裡陰陽怪氣。我跟秦姐姐的確有私交,但純屬交流琴技,曲譜,你不要牽扯到陳府和王府。」
陳蕊面對陳清的時候,完全是另一幅姿態,有了些許的高高在上。
「陳府與王府本就是息息相關,堂妹你急什麼?我說的陳府,也不是你們的陳府。」
陳清的小手緊了緊,臉色異常難看。
秦之顏沒搭理她們,依舊安靜的吃著藥膳。
秋月的手藝很不錯,吃不出太重的藥材味。
陳蕊看了眼秦之顏,又重新將目光掃向陳清。
「陳家這次給的機會,你爹爹可要抓住,要不然……你娘她……」
「不准你說我娘。」
陳清的情緒異常激動,小臉都漲得通紅。
張氏?
秦之顏頗有點八卦的看了陳清一眼,腦海里回憶了一下那位說話做事都極為豁達的張氏,饒有興致的問了句。
「你娘怎麼了?」
陳清被這句話直接氣破功了,又不敢懟秦之顏,鼓著腮幫子坐在了椅子上,就是不走。
看來是不好意思說。
秦之顏索性看向陳蕊,「嫂嫂找我有事?」
陳蕊頗為不自在地扯了個笑,又瞪向陳清。
「我與王妃說話,你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走?」
「我還沒給秦姐姐彈琴,我為何要走,再說了,我是坐著,杵在那裡的人,是你。」
秦之顏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陳清牙尖嘴利的一面,在心裡差點鼓掌讓她繼續。
「你!」
陳蕊噎了個半死。
陳清又道,「怎麼?我在你不好意思說嗎?難不成是要求秦姐姐什麼事情?不可能吧?你娘對你的婚事那般得意,姐姐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需要求到別人面前?」
京城之中,除去皇子,墨寒炫是各權貴眼中最好的女婿人選。
也是各方關係,最想通過聯姻的方式抓住的勢力。
當初,墨寒炫同意秦政的逼迫,怕是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繼續被各方勢力拉扯算計。
在沒有這事之前,墨寒炫連賜婚都推了幾次。
這也漸漸讓人死了這份心。
既然墨寒炫不好拿下,墨振南便成了極好的梯子。
在外人眼裡,許是陳蕊嫁的並不好。
可在陳家眼裡,陳蕊嫁的極好。
可女子在婚姻之中,是福是禍,只有自己知道。
陳清的話讓陳蕊的臉色變了又變,手裡的帕子都快擰成了麻花。
原本準備放低姿態,從秦之顏手裡要幾間屬於王府的鋪子經營,以增加錦和苑的收入,不至於捉襟見肘。
然而想好的措辭,此刻當著陳清的面,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憋了許久,只能硬邦邦選了其他由頭。
「我來是問問蘇歡歡孩子的事情,既然古神醫說是中毒,那肯定不能有假,無論是不是有人刻意為之,都是在王府中發現了毒物,理應徹查。」
秋月冷哼一聲。
「少夫人這話說的不對,憑什麼她說中毒,便是中毒了?毒物是什麼?可有其他大夫複診?再者說,我家小姐為何要害蘇姑娘的孩子,一無恩怨,二無利益,少夫人倒是給個理由啊?」
面對秦之顏,陳蕊心中自有顧忌。
可她哪裡容得下一個小丫鬟對她吆五喝六。
「你還知道我是少夫人,無論你是誰的丫鬟,也都是王府的丫鬟,見到我不行禮,還要頂嘴,誰給你定的規矩!」
秋月被她的凌厲嚇的哆嗦了一下。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過去伺候偏房和妾室的時光,下意識的就想跪下道歉。
秦之顏卻悠然開口。
「嫂嫂說錯了,秋月是我的丫鬟,不是王府的丫鬟,她守的規矩,自然是我的規矩,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