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鍾情

  一張小臉整個被包裹住,柔軟的唇緊貼在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

  墨寒炫的心跳有些快,極不自然的微微用力將人推開,迅速將手背到了身後,耳尖再次泛起了滾燙的紅。

  「出什麼事了?」

  車夫是郡王府的老人,聞言立刻道,「王爺,有一個老婦人攔轎喊冤。」

  墨寒炫掌管京城治安,但申冤報案這種事,應去京兆衙門,而不是攔他的轎子。

  此事來的蹊蹺,他抬手撩開帘子朝外望去。

  地上跪著一個布衣木釵的女人,頭髮灰白,顯然歷經滄桑悲苦,那雙眼睛,帶著貪婪和興奮。

  見帘子打開立刻高呼,「民婦有天大的冤情,求王爺做主啊。」

  秦之顏快速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眼角餘光卻在瞥見婦人的樣貌後猛地愣住。

  張王氏?

  這不是當年給顧彥昭母親接生的穩婆嗎?

  她怎麼會在這裡?

  稍作思考,她就想明白了。

  初九也好,穩婆也罷,秦玉婉還真是一點也忍不了。

  這麼著急想曝光顧彥昭的身份,還想借墨寒炫的手將這事撕開,這主意,絕對不是秦玉婉的腦子能想出來的。

  她想起墨涵幀和現今皇子的內鬥,嘴角勾了勾,伸手握住了墨寒炫的手腕,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坦然地起身走下了馬車,無比親切地將地上的張王氏扶了起來。

  「大娘,這裡是雲國京都,天子腳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無需當街跪求喊冤,只需要去京兆府敲響鳴冤鼓,便會有青天大老爺幫你做主。」

  張王氏一聽急道,「不行不行,我要說的事情,青天大老爺幫不了。」

  她作勢要掙開秦之顏的手往馬車邊走。

  秦之顏豈會讓她如願,手上用了力,聲音卻越發溫柔。

  「雲國最重律法,為官者,為民請命是天職,在其位不謀其政才是對官員最大的詆毀。京兆府尹就是為民伸冤的,大娘越過他半路攔車,難不成是府衙對您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這罪名若是坐實,後果如何,不用她細說。

  老婦人嚇得臉都白了,眼神明顯開始慌亂。

  她知道的並不多,那些話都是別人教的,而且那人千叮萬囑一定要跟郡王爺說,還說,只要說了就有銀子拿。

  這若是去了京兆衙門,她怎麼要銀子啊?

  秦之顏卻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淺笑著看向周圍的百姓。

  「哪位好心送這位大娘去京兆衙門,她怕是對京城不熟,才會學人攔轎申冤亂了規矩。」

  她長得漂亮,舉止更是端莊和氣,雖然身後的馬車描繪著皇家的雲紋,卻半點沒有欺壓旁人之勢。

  周圍看客好感度倍增,她話音剛落就有人把事接了過去。

  秦之顏微微頷首道了謝,還不忘叮囑都去看看,莫要讓冤情不能大白於天下。

  烏泱泱一群人簇擁著全都跟著去了。

  她站在原地靜靜目送,明亮的眸子裡隱著淺淺的笑。

  馬車上的墨寒炫則是靜靜的看著她,明明柔善的像一隻小兔子,愚蠢的善心大發。

  可他心裡卻偏偏生出一種莫名的錯覺,那不是一隻愚蠢的兔子,而是一隻誰也猜不透心思的狡猾狐狸。

  那婦人,她絕對認識。

  等人都走沒影了,秦之顏才轉身上了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裙擺,垂著的長睫隱藏了眸中所有的情緒,聲音淡淡。

  「皇后娘娘特意叮囑臣妾,多為王爺的將來打算。臣妾愚鈍,只能盡力而為,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王爺多多寬宥。」

  她故意提及皇后,是給墨寒炫提個醒。

  即便他不是皇子,有皇恩,有兵權,有戰功,這一切都讓是他身居泥潭難以潔身自好的根本。

  他不想捨棄報國之心,就應時刻保持警醒。

  畢竟對於爭權奪利的事情,她能做的,實在有限。

  墨寒炫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地俯身勾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四目相對。

  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純淨無瑕。

  「你很鍾情我?」

  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能讓這女人處處為他所思所想,甚至不顧名聲。

  秦之顏還在想後續秦玉婉會有什麼動作,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打斷了思緒,表情有些呆,轉了一下才聽進去男人說了什麼。

  鍾情?

  她的目光描繪過男人的五官,前世她一心撲在顧彥昭身上,唯一驚艷過的美色,就是那個病懨懨的范易恆。

  此刻細看墨寒炫,卻比范易恆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再加上墨寒炫為北國而戰的那些英勇過往,鮮衣怒馬少年郎,這般男子,怕是沒有一個女子會不鍾情。

  她稍作猶豫,坦誠回答。

  「王爺頂天立地、英姿卓絕,更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鍾情。」

  她說話的時候,墨寒炫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看。

  女子不過十六歲的年紀,談及情愛,或羞澀或纏綿,或嗔怒或忐忑,斷然不會如此平靜無波。

  他雖不曾愛過人,卻見過太過人間生離死別,見過太過戰士死前遺憾,輾轉哀嚎。

  喜歡一人,不是如此模樣。

  他的手指忍不住緩緩用力,胸口有他也不曾察覺的慍怒。

  片刻後,他將手收回,看著那白皙如玉的下巴多了兩道紅痕,莫名有些滿足。

  「今晚,本王回房睡!」

  秦之顏強忍著沒去摸下巴的痛處,聞言眸子驟然睜大。

  怎麼會這樣?

  這男人不是不喜歡她嗎?

  以他前世的性格,絕不會和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同床共枕。

  難道是皇上說了什麼?

  她前世就很奇怪,老王爺早就過世了,以秦政一個四品官員的能力,再怎麼逼迫也不會那麼容易拿到跟郡王府的婚約。

  顯然這其中,還有人在背後操作。

  她瞭然點頭,「王爺放心,臣妾今晚一定好好配合。」

  墨寒炫的耳尖再次火燒火燎地紅了起來。

  這女人怎滴如此……如此不知廉恥。

  他有些氣,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翻滾,一張俊臉陰沉如水。

  「停車!」

  馬車很快停下,他再沒看秦之顏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