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拂袖而去。
秦之顏開口將人叫住。
「秦老,您要開我娘的墓?」
族老冷笑一聲。
「怎麼?你娘都不是我秦家婦了,還要死皮賴臉的呆在我秦家的墓地?」
「自然不是。」秦之顏走下石階,眸光淡淡看著族老。
「秦政的和離書拿到之後,我去做了登記,如今公文已批,既然秦老也同意開墓挖墳,那就有勞通知一聲具體事件,之顏帶人迎母歸家。」
族老的表情怔了怔。
挖墳掘墓,那可是大不敬。
這女子竟然……
「你這心腸到底怎麼長的?你娘有你這樣的女兒,簡直是倒了大霉。死了還要遭受這種打擾,你真是不孝,大不孝!」
他的手指幾乎戳到秦之顏的鼻子上。
秋月緊張的擋在前面卻被秦之顏拉住。
她的神情沒有多大起伏。
「秦老,我不是秦家人,孝與不孝,都輪不到您來教育。遷墳開墓的錢,我自會奉上,這些年我娘受的香火錢,我也一併交齊,既雙方達成了共識,還望秦老保全秦家顏面,倒是不要出爾反爾!」
她說完,後退半步,微微頷首折返回府。
族老的手還舉在半空,整個人都是懵的。
那可是遷墳!
她怎可如此雲淡風輕?
無知小兒,無知小兒啊!
他氣呼呼地穿過幾條街進了一個小胡同。
窄小的院門讓他的火氣越發的大。
秦政是秦家走出來的最厲害的人,是秦家的驕傲。
如今竟然被自己的女兒還得入了獄,落魄的住在這種小院子裡,丟人啊!
「咳咳咳咳!」
王氏沉悶的咳嗽聲從側廂房傳來,族老煩悶的跺著腳,進了堂屋。
堂屋的光線最亮,破舊的太師椅上坐著秦政的娘,灰白長衫,一頭白髮,用一根木釵挽著頭髮。
並無任何奢華之物。
「我說老姐姐,事情都這樣了您怎麼還坐的住啊!」
族老嘆了口氣,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
秦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
「去碰了一鼻子灰?」
族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老姐姐,要說這事,您可是要負上責任的。這些年要不是您一直在庵中修行,對府中事務不管不問,秦家不至於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鬧得雞犬不寧,如今這場面,可要如何收場啊。」
秦老夫人輕輕轉動著佛珠,「你急什麼?事情不還沒有定論嗎?」
「這還要怎麼定論,秦家的宅子您都回不去了。而且,我都已經答應族人,要重修祠堂,這下可好,錢從哪裡來?」
族老想到這個更加不爽。
他們秦家在浦南的名聲可是數一數二的,如今倒好,快成笑話了。
「錢,自然會有人出。秦之顏雖是柳汝媚的親生女兒,可她也是郡王妃。柳汝媚可沒有那個福氣,進皇家墓地,最終還是要柳家人接手。」
族老的眼神瞬間亮了。
柳家,那可是江南首富。
可隨即又皺起了眉。
「可是秦之顏多年來都不曾聯繫過柳家,柳家會不會……」
「阿弟。」秦老夫人打斷他的話,「回去吧,好好準備開墓挖墳的事情,告訴族人,阿政的福氣在後面,且等著看便是。」
見她胸有成竹,族老也鬆了口氣。
……
監牢之中,秦政坐立難安。
他在等族老的消息。
以柳汝媚的墳為要挾,讓秦之顏改口,或許事情還能有轉機。
這時,幽暗的迴廊里傳來腳步聲。
他心中大喜,今日祭天,所有人都在忙碌,今天來送信絕對是最佳的時候。
可進來的並不是他買通的雜役,而是一個青衣書生,摺扇搖開,站在監牢之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你是瑞王殿下身邊的謀士?」
「童三見過秦大人。」
童三抱拳一禮。
秦政立刻別開眼神,身上的鐵鏈子隨著他的走動發出刺耳的響聲。
「我一個階下囚,受不起瑞王大人身邊紅人的禮。」
童三輕笑一聲。
「秦大人為淳王殿下嘔心瀝血的付出,如今卻落得這番境地,童某真是替大人惋惜。」
「你不必多費唇舌,我與你無話可說。」
秦政怎會不知童三來此的意義。
淳王不厚道,瑞王卻也不是良善。
豺狼和虎豹的區別而已,他可不想夾在中間,被徹底撕碎。
童三再次搖起摺扇。
「既然秦大人不願與我多言,那我就長話短說。瑞王殿下想跟你做個交易,用你的命,換淳王的天下,秦大人怎麼選?」
秦政冷笑,「我說過,我跟你無話可說。淳王能拋棄我,你覺得我還會信其他王爺嗎?」
「秦大人又誤會了。」童三笑意深濃,說出來的話卻異常涼薄,「秦大人一個四品,就算官復原職,也入不了殿下的眼。你用你知道的消息換自己活命的機會,僅此而已。」
秦政聽明白了。
墨涵幀沒打算將他收入麾下,只是想要他手裡有關墨涵庭的消息。
「都說瑞王賢達睿智,這算盤打得真是不錯。替我回稟瑞王殿下,總要見了兔子才能撒鷹。」
……
祭天儀式準備就緒。
按照祖制,皇親國戚,後宮諸妃,以及朝中重臣都要親臨現場。
秦之顏自然也在其列。
掐著時辰,秋月給秦之顏穿好了宮服,梳好了髮髻,別了太妃賞的孔雀南石釵,剛準備離府,一匹駿馬自東疾馳而來。
其上,是一身風塵僕僕的墨寒炫。
四目相對,秦之顏有一種一眼萬年的悸動。
分開不過數日,卻在心中生出了絲絲縷縷的牽掛。
晃神片刻,她睫毛輕顫,垂下頭微微福身。
「恭迎王爺回京。」
墨寒炫的眸光鎖在她的身上,仿佛帶著重量,緊的人有些發燙。
「王妃可安好?」
「之顏安好。」
秦之顏抬眸看過去,粉潤的唇角勾起淺淺的笑。
美的如春日初開的花。
「祭天儀式即將開始,稍等本王片刻。」
墨寒炫翻身下馬,經過秦之顏身邊的時候,忍不住抬手,彎起指骨輕輕蹭了下秦之顏嫩白的臉頰。
力度很輕。
如羽毛撩了一下,卻讓人心跳為之狂亂。
秋月第一次見墨寒炫,低著頭跪在地上,待人走了後才起身。
「小姐好福氣,王爺跟您真是一對璧人。」
秦之顏的臉頰還有些燙,側頭嗔了她一眼。
「多嘴。」
隨後眸光不由再次看向府門內。
男人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迴廊。
東陵諸事,不知進行的如何?
祥瑞碑文,前世從未出現,她也不好把握。
但願一切,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