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棠回過頭,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恐懼和不安。
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小手上還染著血,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一看就是被欺負慘了,受驚過度的樣子。
「父皇~舅舅……」
哽咽的聲音的瞬間,長長的睫毛一眨,眼眶裡的小珍珠頓時大顆大顆往下掉。
看起來可憐極了!
司徒擎一顆老父親的心頓時就化了!
「不哭不哭,父皇為你做主哈!」
「先告訴父皇傷著沒有?磕著還是碰著了?」
「御醫,御醫呢?」
姜皇后:「……」
她忍無可忍地說了句:「皇上,倒在地上的都是臣妾的嬤嬤,分明是謝元棠傷了她們吧!」
瞎子都能看出來的事,怎麼皇上忽然成「昏君」了?
不等司徒擎說話,言關清就輕飄飄一句:「皇后娘娘是說,這一屋子六七個身形壯碩孔武有力的老嬤嬤,被元棠一個九歲孩子給放倒了?」
姜皇后面色一僵,冷哼道:「眼見為實,太傅不是向來講證據嗎?本宮的嬤嬤傷了,謝元棠好好的,這就是證據。」
「好了,都不要說了。」
司徒擎不耐煩打斷兩人,等看向謝元棠時又柔聲問道:「元棠,你來說,到底怎麼回事?」
「她們……」
謝元棠抖了下,顫抖著小手,從背後摸出一把繡花針來,聲音又低又哽咽:「她們……用針扎我……」
旁邊哀嚎的桂嬤嬤等人:「……」
???
!!!
不是,你哪來的針?
看見謝元棠拿出繡花針的瞬間,連姜皇后都愣了,不著痕跡地看向桂嬤嬤。
姜皇后眼神:你不是說今天不用針刑嗎?
桂嬤嬤眼神:奴婢沒用啊!
姜皇后:那針是怎麼回事?
桂嬤嬤:不造啊!
兩人「眉來眼去」片刻,都想到了一個可能:難不成是昨日被謝元棠撿去的?
任她們如何都沒想到,謝元棠會早早讓白芙在她書包里準備好了「兇器」!
看見那一把泛著寒光的繡花針,司徒擎臉色登時冷了下來:「皇后!這就是你說的管教?」
「臣妾真的不知啊!」
姜皇后一咬牙死不承認:「皇上如何能肯定那繡花針一定是出自臣妾宮裡?」
「不是你惠坤宮的,難不成還是謝元棠放書包裡帶來的?」
「她才九歲,她沒事拿一把針做什麼?刺繡嗎?」
姜皇后啞口無言。
言關清眼尖的看見黃豆,清冷的眼神微微一動,出聲道:「古有撒豆成兵,沒想到皇后娘娘這裡竟也有。」
司徒擎蹙了蹙眉,問謝元棠:「黃豆又是怎麼回事?元棠,你從頭說來。」
謝元棠吸了吸鼻子,怯懦懦道:「桂嬤嬤讓我頂著花碗走路,然後她們用腳絆我,還往地上撒黃豆……」
「我不小心撞到了她們,碗碎了,她們就脫我衣服,還用針扎我……」
「說是奉命管教我,就算弄死我,父皇也不會說什麼。」
她口齒本來就伶俐,一句話里九句半都是真的,只有半句假話,絕不會讓人發覺。
司徒擎和言關清早已經沉了臉,言關清抿了抿唇,上前將她扶起來,仔細打量:「可有受傷?」
謝元棠點點頭:「身上疼……」
司徒擎冷聲喝道:「皇后,朕信任你才將元棠交給你,你就是如此對待朕的信任的?」
姜皇后連忙跪下道:「皇上明察,臣妾冤枉啊。」
桂嬤嬤等人也趕緊爬起來,跪地喊冤:「皇上,謝元棠胡說,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言關清打斷桂嬤嬤的話,冷聲質問:「你沒有撒黃豆?花碗不是你準備的?還是你沒有脫她的衣服?」
桂嬤嬤:「……」
雖然但是……
她真的冤枉啊!
司徒擎:「來人,堵了這些老刁奴的嘴,全都帶下去!朕再也不想看見她們!」
「是。」
姜皇后臉色一白,急道:「皇上……」
「皇后還是想好了再開口。」
司徒擎低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姜皇后,目光深沉可怕。
姜皇后咬緊牙,看著桂嬤嬤等人被拉出去,卻是一句求情的話都不敢再說。
司徒擎冷哼一聲,下令道:「皇后近來身體欠佳,就好生在惠坤宮休息吧,後宮諸事暫交給虞貴妃打理。」
姜皇后震驚地抬起頭。
他這是……禁了她的足,罷了她的權?
她這個皇后若是當不好,那她兒子的太子之位……
想到這裡,姜皇后猛然看向言關清。
到了此刻她方才清楚的意識到,從來不是言關清非他們不可,而是她和兒子離不開言家的支持。
她妄圖通過掌控司徒硯和謝元棠,來掌控言關清,卻似乎忘記了。
言家人,從來都是傲骨噹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言意瀾是!言關清也是!
姜皇后張了張口,最後一刻的理智,讓她沒有再替自己求情,而是妥協道:「臣妾……遵旨。」
她看向言關清,眼中帶著悔意和懇求:「本宮言行和太子無關,還請太傅……好生教導太子。」
言關清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淡淡道:「微臣自會盡臣子本分。」
姜皇后站起身,離開前看了眼那個站在言關清身邊的小身影。
誰能想到,她姜隨蕊當了這麼多年皇后,第一次被禁足,竟是栽在一個九歲小丫頭手裡!
謝元棠……
姜隨蕊看著謝元棠,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或許,當初的沖喜便是她錯了。
若是她沒有讓謝兆青找一個不受寵的嫡女沖喜,那是不是就沒有如今這些意外了?
姜隨蕊走回惠坤宮主殿,外面把守的侍女頓時將殿門合上。
謝元棠看著緩緩合上的殿門,眨了眨眼,卻沒有絲毫愧疚。
姜隨蕊今日是衝著弄死她來的!
就算她命大不死,也難保殘了毀了,她不過的自保反擊而已。
何況原主的命債,姜隨蕊本就有一份!這還沒夠呢!
「陛下,那臣先帶元棠回去了?」言關清說道。
司徒擎點點頭,有些疲憊道:「讓御醫先瞧瞧,再換身衣裳再出宮。」
「是。」
等見過御醫,確定她沒什麼大礙,又重新換了衣裳,言關清才帶她出宮。
謝元棠乖乖地跟在他身旁,低著頭扮乖。
一直到出了宮門,言關清才停下腳步,低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還在哭?」
謝元棠一怔,就看見一隻修長的手指拿著一抹乾淨帕子遞過來。
「沒人看,別哭了。」
謝元棠:「……」
她驚訝地抬頭,大眼睛烏亮烏亮:「舅舅,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麼?」
言關清斜她一眼:「知道你是裝的?」
謝元棠尷尬地摸摸鼻子,有點心虛,小聲道:「我還以為我演技很好來著。」
「哼。」
言關清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皇上面前也敢說演就演,你是真不怕死啊!」
謝元棠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這不是有舅舅在嘛,再說了我也沒說假話啊,她們就是在欺負我嘛!」
只不過被她反欺負回去了而已。
上了馬車,先去皇子府。
看著上了車就徹底卸下偽裝,癱在那兒打哈欠的小人兒,言關清無語地搖搖頭,問道:「這下皇上准你歇兩日再去學堂,你打算做什麼?」
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小滑頭願意配合皇后鬧這麼一出,就是為了這兩日假期。
謝元棠眼睛一亮,笑得小酒窩若隱若現,脆生生道:「去找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