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硯怔怔地看著他。
對他來說,倒是一時沒察覺「鞠躬」這個行為有多大的不妥,只是這麼多年來經常被人欺辱,司徒硯再傻也學會了看一種眼神。
那就是輕蔑和嘲諷。
此刻司徒煦看他的樣子,就好像當初杜韋讓他跪下的樣子一樣。
司徒硯沒有再看他,只是低聲重複道:「我不會玩……」
話還沒說完,就見司徒煦嘖嘖出聲:「哎呀五哥怎麼這麼玩不起?該不會是怕了吧?」
司徒煦感慨搖頭:「五哥,我可是給了你天價的溫玉呢,結果你竟然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實在讓弟弟我很是傷心吶!」
「就是啊五皇子,不過是玩一把而已,不必輸不起吧?」
「得了那麼多份子錢,結果居然玩遊戲都不敢,五皇子到底是膽子小呢,還是摳門呢?」
譏諷聲越來越大。
雖然司徒硯在圍獵上露了臉,但也只是露了臉而已。
在場的紈絝,哪個身份亮出來不是侯爵之後?
旁人怕司徒硯,他們可不會怕!
甚至還更想殺殺他的威風!
在一眾嘲諷聲中,司徒硯微微握緊拳頭,沒有開口。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亦不會再逃跑,不會再膽怯。
「嘿!這位頭髮稀疏、滿臉褶子的大叔。」
一道糯滋滋的聲音響起,謝元棠小手拍拍擋在她前面的人,笑嘻嘻道:「對對對,就是說你,好狗不擋道,讓一讓嘿!」
只是長得著急了點的爵府世子:「誰是你大叔!我才十七,十七!」
「哇哦~」
謝元棠震驚地看著他:「抱歉啊,從你這張滄桑的臉上,我是真看不出來啊!」
說完還不忘回頭「安慰」虞龍:「他長得比你還丑!」
虞龍:「……」怎麼這話聽著,就是讓人高興不起來呢?
爵府世子被氣哭了,委屈地跑了出去。
懟趴了爵府世子,謝元棠將書包往虞龍懷裡一扔,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司徒煦對面:「喲,六弟在玩兒骰子呢呀!」
司徒煦聽著那句「六弟」就覺得耳朵疼,沒好氣地瞪了眼謝元棠:「是又如何?」
謝元棠笑得更燦爛了,笑容配上那些凌亂的鞭傷,看起來更像個小惡霸!
小惡霸小腿一翹,擱在椅子上,小手一拍桌,笑著盯司徒煦:
「來來來六弟,嫂子跟你玩呀!」
司徒煦:「……」
他這輩子都擺脫不了「六弟」「嫂子」這點荼毒了是吧!
司徒煦盯著謝元棠,心想不過是個鄉野丫頭,怎麼可能會骰子!
「玩可以!」司徒煦咬牙道,「但是不能再叫我六弟,不許自稱我嫂子!」
旁邊司徒鳳也湊過來,聞言道:「我沒這樣的嫂子!」
謝元棠眨眨眼,也不生氣,笑著道:「這樣啊,那不如我們一局定輸贏啊,你們贏了,我就不再這麼說,我贏了,你們以後見我要主動跟我說『嫂子好』,如何?」
司徒鳳臉色一變,不說話了。
不是她信不過司徒煦的賭術,只是……謝元棠這丫頭,看起來實在邪乎!
她可不想學虞卿卿,賠了哥哥又折兵!
見兩人都不說話,謝元棠笑了,小手拉著司徒硯坐自己跟前,學著他們方才的嘲諷語氣,陰陽怪氣道:「哎喲喲,你們該不是不敢吧!」
「不過是玩一把的事情,怎麼就這麼輸不起?」
「六弟,三妹妹,怎麼說你們也大我許多歲,怎麼膽子還不如我一個小孩兒?」
要不說謝元棠嘴巴厲害呢。
剛才嘲諷司徒硯的可是好幾個人,而她就一個人,說起這番話來磕巴都沒有絆一下!
語速又快,發音又清晰,表情還過於生動!
氣得司徒煦當場拍桌子:「誰說老子輸不起了?一局定輸贏,來!」
「六弟……」
司徒鳳欲言又止,心臟突突直跳,總感覺……要完!
第一局,司徒煦先來,搖了三個六。
司徒煦冷笑地瞪著謝元棠:「你輸了。」
謝元棠翻了個白眼,隨手拿過骰盅,就那麼隨意一晃,擺爛似的往桌上一擱。
三個六!
第三個骰子還自中間分裂成倆,一個六一個一。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盅,謝元棠才笑嘻嘻開口:「誰輸了?」
司徒煦:「……」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裂成兩半的骰子,氣得血氣翻湧:「我不信!再來!」
謝元棠小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再來可以,先說好哈,這局我贏了,你們倆要怎麼樣來著?」
司徒煦臉色難看至極,司徒鳳手指都快把衣袖摳爛了。
姐弟倆在一片安寂中,不情不願地開口,聲如蚊蟲:「嫂子。」
「哎!這就對了!」
謝元棠笑得十分滿意,搓著小手盯著司徒煦:「再來再來,六弟你剛才不是說我贏了你給一千兩嗎?快點,我缺錢呢!」
司徒煦頓時一拘靈,司徒鳳比他手還快,立馬搶走骰盅:「不賭了,我們不賭了!」
這謝元棠太邪門了,他們賭不起!
「誰又在學堂上賭啊?」
突然,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
謝元棠回頭,看見瀚學的講學許夫子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方才跑出去的爵府世子。
原來這傢伙方才是打小報告去了。
恨恨地瞪了眼謝元棠,爵府世子大聲道:「夫子,就是這個謝元棠,她來瀚學第一個就私設賭局,猖狂得很!」
「謝元棠?」
許夫子疑惑地目光掃過來,先在司徒硯身上停頓了一瞬,又看向他身旁站起來跟課桌差不多高的謝元棠,眉頭微蹙:「你設的賭局?」
謝元棠使勁兒搖搖小腦袋,把頭上的鈴鐺晃得叮噹響。
眨巴著那雙又黑又亮,滿是純澈和無辜的大眼睛:「夫子,您覺得可能嗎?」
她細小白嫩的食指指著自己:「我哪有這本事,我才九歲,他們可是一群大人,會聽我一個人九歲小屁孩的話?」
聽她話的司徒硯、司徒煦、虞龍:「……」
許夫子摸摸鬍鬚,緩緩點頭:「有道理。」
謝元棠再接再厲,小手一指司徒煦和爵府世子:「分明是他們幾個欺負我和我夫君,還逼迫我們跟他們玩!」
「謝元棠,你胡說!」
爵府世子沒想到謝元棠張口就撒謊,氣道:「夫子,你別聽她說的,她說的都是假話!」
許夫子幽幽地掃了眼他:「不信她,難道信你嗎?」
「她才九歲,她能說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