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棠和司徒硯離開後,沈岑進去看過一眼,只一眼就又急忙退了出來。
堂堂兵部尚書之子,竟驚出一身冷汗來。
他以為自己對謝元棠已經夠了解了,卻不想這個小小的姑娘每一次都在刷新他的認知。
方才他和司徒硯都在外面,能將謝兆青折磨成這樣的人只有謝元棠一個。
可一個九歲的人……
沈岑不禁呼吸都輕了下來,連司徒冉和洪森進來了都不知道。
「沈岑,沈岑?」
洪森連叫了兩聲都沒見沈岑答應,不由皺了眉,深吸口氣衝著他耳邊大吼一聲:「沈皮蛋!」
沈岑一個激靈,本能地張口就罵:「誰他媽喊我小名!」
罵完抬頭看見未來老丈人,俊臉登時一紅,結結巴巴道:「伯,伯父。」
洪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發什麼呆呢?叫你好幾聲了!」
沈岑微愣了下,看見他旁邊的司徒冉,猶豫著道:「殿下,那個謝兆青應該活不到天亮了。」
這一點司徒冉不意外,點點頭道:「我進去看看。」
沈岑一怔忙道:「要不……您還是別進去了吧,裡頭……不怎麼好看……」
司徒冉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所以你是被嚇成了這樣?」
沈岑沒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也沒否認。
三人一道往裡走,沈岑幾次提醒司徒冉:「裡面真的很嚇人的,殿下您做好心理準備。」
司徒冉雙手背後,態度淡然,洪森在一旁道:「瞧你那點出息,咱們什麼沒見過,殿下怎麼可能被嚇到的……」
話沒說完,司徒冉忽的倒吸了口涼氣,扶著牆角:「嘔!」
洪森:「……」打臉來得真快。
他轉頭看了眼牢房裡的情形,到底是掌管天牢的人,沒有被嚇到,就是有點噁心:「哪來這麼多鼠蟻?」這數量,怕是整個天牢的老鼠和螞蟻都被引過來了吧!
再看看手指只剩下白骨,卻還能輕微動彈的謝兆青,洪森蹙眉:「還活著?都快成骨頭架了!」
謝兆青眼球已經被啃掉了,這會兒聽見門外有人聲,卻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呼救,何況他也發不了聲了。
司徒冉只看了一眼就快步離開,沈岑和洪森跟上。
一直走出天牢大門,司徒冉才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轉頭問沈岑:「誰做的?五弟?」
沈岑搖頭:「五皇子和我都守在外面,只有小皇妃一個人進去了。」
一直沒什麼大表情的洪森這會兒終于震驚了:「你說那個小女娃娃?她……全是她做的?」
沈岑點點頭:「而且全程我都沒聽見謝兆青的聲音,應當是一開始就被她毒啞了。」
洪森愣了下,皺緊眉頭沉聲道:「真不愧是能將五皇子府扶起來的小皇妃,這手段也太狠辣了些。」
沈岑跟謝元棠到底熟一點,猶豫著替她解釋了句:「小皇妃自小被謝家拋棄,又曾險些被謝兆青毒啞鞭死,她如此恨謝兆青也是情理之中。」
兩人說罷,轉頭看向沉默的司徒冉,見他低頭像是在思索什麼,沈岑不由問:「殿下在想何事?」
司徒冉憂傷地嘆了口氣:「我正在回憶自己以前有沒有得罪過五弟妹。」
沈岑:「……」加一!他剛才看見那一幕的時候也在想這事!
洪森試圖激起他的鬥志:「殿下,五皇子和小皇妃此舉分明是向您示威,您不得不防啊。」
司徒冉轉頭看他:「防什麼?」
洪森理所當然道:「自然是防備五皇子同您爭那個位子啊。」
司徒冉輕聲笑了出來,仰頭望著天上明月,聲音疏朗:「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有的人你防不住的。」
以前的五弟還好,可如今的五弟若是想爭,別人根本沒勝算。
司徒冉吩咐道:「此事不許泄露分毫,今夜誰也沒來過,謝兆青也是毒發身亡,只是因為天牢鼠蟻多,屍骨才有所損壞的,明白嗎?」
「是。」洪森和沈岑恭敬應聲。
——
翌日,天氣陰,無陽。
謝元棠睡了個好覺,醒來時司徒硯已經上朝去了。
白芙一邊替謝元棠梳發一邊柔聲道:「殿下說謝老太和謝雪瑤的流放路線已經給您畫好了,知道您不想他跟著,他就沒等您,馬車一早就備好了,讓您和白公子路上小心。」
謝元棠拿著那張簡易地圖,眼睛一彎笑了:「夫君真貼心!」
一旁剛上完夜班回來的白浪懶洋洋地撐著傘起身:「走吧,好不容易能開葷,家裡那些傢伙都快急瘋了。」
白芙手一抖,心裡默念:聽不懂聽不懂,我一點都不想聽懂!
真正聽不懂的紅蕖天真地眨眨眼:「白公子你說你那三條狗嗎?放心吧,我給它們準備了雞肉,新鮮的,管夠!」
白芙:「……」又是羨慕小姐妹的一天!
白浪今天換了黑衣,戴著大大的兜帽用不上傘,謝元棠便拿著他的紅紫傘一邊走一邊轉傘柄,走到馬車前回頭對白浪道:「咱們走一段就下車吧,省得被人發現。」
白浪看她一眼:「你夫君不是貼心嗎?這麼重要的事他沒想過?」
話音剛落,趕車的羅吉便道:「皇子妃放心,殿下吩咐了,車只到城外的醬肉燒餅鋪,那裡已經備好了馬匹。」
謝元棠得意地拿傘尖戳戳他胳膊:「就跟你說我夫君是極好的!」
白浪嘴角微抽,哼了哼道:「好吧,我承認他這次做得不錯。」
說完鑽進車裡,一伸手拽著傘尖將謝元棠拉了上來。
羅吉拍拍一揮鞭子駕車離開。
到了醬肉燒餅鋪,謝元棠和白浪換乘馬從後面離開,因為要避人耳目,只是一匹普通的馬,而不是小乖。
到了快晌午的時候,兩人便追上了謝雪瑤和謝老太的押送隊伍。
老人蹲在囚車裡,旁邊只有三個官兵看守。
白浪帶著謝元棠躲在樹上,低聲問:「怎麼著,要連他們一塊兒做掉嗎?」
謝元棠皺著眉看著其中一個官兵:「怎麼感覺有些眼熟嘞?」
正想著,那人轉過頭來,聲音憨厚:「兄弟們,咱們歇一會兒吧,你們先去吃飯,俺不餓,俺幫你們看著!」
這憨厚老實的聲音,這熟悉的好人語錄。
謝元棠眼睛一亮,臉頰的小酒窩緩緩勾深:「哎呀巧了不是!熟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