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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天的憤怒從遠處被狂風一浪一浪朝著葉清秋砸過來,她現在只覺得那一場爆炸如今像是在她的腦袋裡再次炸開。
「活該?你說他死了是活該?」
連理理被葉清秋身上肆意蔓延的怒氣嚇地渾身一顫,慌亂中,突然舉起了剛剛她一直握在手裡的水果刀,「你想要幹什麼?」
葉清秋的身形猛然定格在原地、
連理理看到她退縮,心中漸漸穩定,臉色是放鬆之後的冷笑。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我沒有讓你們來救我,是你自己決定的,然後帶著那個窩囊的跟屁蟲上來送死!如果你當初不上來,他怎麼可能會死?」
葉清秋額頭上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膚上顯而易見,雖然纖細但還是將她此刻極端的憤怒展現的一覽無遺。
「就算我上來真的是因為犯賤,但是如果不是你為了凉絮兒跟我僵持,凉絮兒不會有事,葉澤哥也不會死......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床上的凉絮兒也察覺到葉清秋現在的格外危險的情緒,尤其是她看到連理理手中拿著的那把鋒利的水果刀,眸子微微閃了閃。
然後忍著身上的劇痛,撐起了半邊身子,用那難聽的嗓音一個一個往外吐字。
「葉清秋,你別忘了,當初是你,說要去樓上拿婚紗,所以就算我們真的一開始就上了救援機,葉澤也不會上飛機,甚至會折返回去......」
葉清秋的臉色突然一僵。
凉絮兒的聲音已經夾雜著痛苦的喘息,「更何況,當初是葉澤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你,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將葉澤的死歸咎到我和連姨身上......」
葉清秋無話可說,不管她為什麼想要在那種時候說想要去樓上拿婚紗,這都已經不重要了,連理理說的對,凉絮兒說的也對。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可是葉澤哥到底還是救了她們,她們欠葉澤哥一個謝謝,更不應該說他死了是活該這種話。
這根本不值得原諒。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會有這種無恥的人?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身子也在隱隱發抖。
連理理在得意,看著她現在痛苦的樣子,她臉上是控制不住的得意。
葉清秋跟當年的米嬈,實在太相似了,不管是性格還是長相。
那樣一個明明什麼都不是的風塵女郎,卻過的比誰都肆意張揚,目中無人。
可偏偏,那些男人們,一個兩個,全都喜歡她。
就算是米嬈當年死,她也沒有看到她難堪痛苦的樣子,如今,終於從她女兒身上看到了。
看到了她想像中痛苦中的米嬈。
呵。
她眸子裡的笑意帶著暢快和得意,葉清秋突然想狠狠刺傷她,不管用哪種方式。
良久,她突然輕笑了一聲,緩緩開口。
「連理理,知道我為什麼去救你們嗎?不是因為我打你的主意,想要攻略你不要阻止厲庭深結婚,其實你還不知道吧......」
她扯出一個淡淡的笑來,緩緩抬起了左手。
看著連理理的視線移到她的手上,再次輕慢開口:「我們已經結婚了。」
連理理的臉色猛然一僵,就連病床上的凉絮兒,整個人也不敢置信地看著葉清秋。
葉清秋覺得,怪不得連理理可以用那麼極端,刺耳的言語面對她。
現在她有點明白了,這樣的確很暢快,很解氣。
「就在我差點被秦家少爺欺負後的幾天,他跟我求的婚。」
連理理本就有些異樣的精神突然變得猙獰,「你胡說!」
「你就真的沒有見過厲庭深身上有這樣一枚同樣的戒指嗎?還是說你想要看結婚證?就在厲庭深的公寓臥室的抽屜里。」
連理理愣了幾秒,盯著葉清秋無名指上的戒指,臉色突然再次扭曲了幾分。
「沒有!我不信!他答應過我......」
葉清秋涼涼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你說,他為什麼突然開口跟我求婚啊,明明我那個時候已經放棄他了,現在想想,好像那幾天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是不是愛上我了啊?」
「你給我住嘴!」連理理還在克制著自己,手裡的刀子隱隱顫動著,「他絕對不會愛上你,他答應過我的......」
葉清秋瞭然地挑眉點頭,「哦,所以除了他愛我這個理由,我真的想不通,他為什麼要瞞著你選擇跟我結婚了......」
「是因為葉氏,只是因為得到葉氏的股份罷了。」
葉清秋眸子微微閃了閃,「既然如此,光明正大多好,為什麼要選擇騙你呢?想不通。」
一旁的凉絮兒緩緩從震驚中回神,看著連理理手中隱隱發顫的刀子,咬了咬牙。
「葉清秋,如果你看完了我,能不能馬上出去?我聽庭深哥說過,大伯現在並沒有脫離危險,剩下的時日不多,有這點時間,你不如去陪他......」
葉清秋眸子驀地一沉,轉頭看向凉絮兒,目光冰冷,「你胡說什麼?誰說我把爸時日不多了......」
凉絮兒察覺到連理理的視線突然刺到了她的身上,她忍著身上撕裂般的灼痛,繼續道:
「庭深哥跟我說的,因為阿姨對大伯......所以一直瞞著她......」
「你說什麼?葉劍雲要死了?劍雲要死了?!」
連理理尖銳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葉清秋蹙眉,剛剛轉過頭,就看到連理理帶著瘋狂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人緊緊握著刀子就衝著她的肚子刺了過來。
葉清秋大驚,下意識地捂著肚子後退了兩步,連理理又撲了上來。
「都怪你,都怪你這個喪門星!」
葉清秋連連退了幾步,撞到身後的柜子上,不得已只能伸手抓住了連理理的手腕兒。
「你發什麼瘋?!」
她手下的那雙手像是從身體裡面發出來的震顫,震著葉清秋的緊繃的神經。
連理理一雙眸子染著鮮紅的血絲,眼淚從眸子裡滑落,看著葉清秋,掩飾不住的瘋狂和恨意。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劍雲不會有事的!任何人都會好好的,你就是個喪門星,你乾脆去死,去找米嬈不要活著再禍害別人......」
葉清秋還是震驚連理理現在的情緒,她居然......
這麼在意她爸的死活?
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這麼愛她爸,為什麼這會兒想要弄死她?
「庭深答應過我的,他不會愛上你......」
連理理面前的葉清秋在她眼裡變成米嬈,又變成葉清秋,又變成米嬈,來回變換著。
葉清秋看她神色有些恍惚,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刀子,剛剛想要把刀子搶過來,連理理卻突然反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葉清秋蹙眉,卻見連理理朝著她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來,「我記得我曾經在厲氏跟你說過,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庭深恨你一輩子......」
她的話音幾乎還沒有落下,連理理就猛然拽著葉清秋的手,反轉刀柄,用力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葉清秋的眸子瞬間瞠到了最大,驚恐地看著連理理又攥著她的手將刀子猛然***,噴涌而出的鮮血瞬間噴濺到葉清秋的臉上,身上......
然後又笑著緩緩鬆開手,看著溫熱的鮮血將葉清秋的雙手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連理理的身體漸漸滑了下去,手卻撐著凉絮兒的病床,緊緊抓住了凉絮兒身上的被子。
「絮兒......」
她痛苦到極點的神情說出兩個字已經到了極限,只是攥著被子的手緊的難以形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凉絮兒的眼睛,似乎在跟她傳達什麼消息。
看到這一幕的凉絮兒內心恐懼到了極點,最後終於忍不住大聲尖叫了起來。
「阿姨,來人......來人啊......」
病房的門突然被用力打開,肖胥和兩個跟在葉清秋身後的男人沖了進來。
看到這一幕,都愣了一下。
連理理渾身是血的趴在病床邊,胸口鮮血汩汩往外流。
而葉清秋的雙手也滿是鮮血,握著一把沾滿了血跡的刀子,衣服和臉上都有噴濺。
肖胥率先反應過來,大驚之下,連忙喊了醫生過來。
凉絮兒最後暈了過去。
病房裡亂成一團,葉清秋整個人在原地愣了半天,忙忙碌碌的醫護抽空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帶著**和避諱。
葉清秋嚇壞了。
她再怎麼囂張跋扈,也沒有在現實中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而且還距離她這麼近。
她最後好像是被醫護人員趕出了病房,渾渾噩噩走到了洗手間顫抖著將手上,臉上,身上的血洗掉,又渾渾噩噩地來到了葉劍雲的監護室外。
申請探望的時間還沒到,她就那樣失魂落魄地站在監護室門口,呆呆地站著,很久很久都沒有動。
跟在她身旁的兩個人第一時間給厲庭深打去了電話,此刻跟在她身邊,不知道做什麼。
恍惚中身後傳來一陣算不上爭執的爭論。
「你們又是誰?讓開。」
「抱歉,請你馬上離開這裡。」
之後便是幾秒的沉默。
「清秋!」
葉清秋眸子眨了眨,緩緩抬起頭,轉過身循著那道聽起來好像很熟悉的聲音。
面前站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保養的很好,但是臉上有著多年沉澱的不同年輕少婦該有的雍容大氣,有完全屬於東方女人的韻味,渾身透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強勢。
溫和柔軟中透著的那種強勢。
矛盾又恰到好處。
她愣了一下,對面前這個一下子很熟悉但是卻又有些恍惚的人,呆呆喊了一聲,「姑姑......」
葉笠薰那雙清明的眸子盯著她,眉心蹙了蹙,伸手在她的腦門兒點了一下。
「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力道真的一點兒都不含糊,是真的戳的葉清秋眉心疼,整個人都被點的往旁邊移了移。
看得出來她現在格外不正常的反應,葉笠薰蹙了蹙眉,走上前,將她的臉捧了起來。
「怎麼了?」
葉清秋眸子閃了閃,輕輕搖了搖頭,但是眼淚還是漫上了眼眶。
雖然有所準備,但是看到葉清秋的眼淚,她還是愣了一下。
當年嫂子離開,她都沒有見過她流過淚。
可是想到她得知的一切,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將葉清秋攬進了懷裡。
摩挲著她的頭,輕聲道:「沒事,姑姑回來了。」
厲庭深一路飆車到醫院,連理理還在搶救。
肖胥跟他講述了一下當初他們闖進病房看到的一幕。
哪一幕?
連理理被胸口被刺了一刀,染了血的刀子在葉清秋的手裡,凉絮兒躺在病床上暈了過去。
肖胥儘量不讓自己有太多的詞彙形容當初他見到的場景,生怕他會傳達給厲庭深不正確的事件方向。
可是,無論怎麼說,好像矛頭都會指向太太......
厲庭深在葉劍雲的監護室外看到了葉清秋和另外一個女人一起站在,在聊著什麼。
身旁的兩個黑衣人在看到厲庭深的時候,微微鬆了一口氣。
「厲先生。」
葉清秋身子僵了僵。
葉笠薰轉身,打量著面前這個過分年輕的男人。
外表過關,年輕但卻有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淡漠和沉穩。
不過,到底是太年輕了,再如何,那自以為不動聲色的隱忍,卻還是逃不過她的眼睛。
但是,也足夠了。
足以是一個優秀的男人。
清秋栽在他的身上,也算是情有可原。
「你就是厲庭深?我侄女現在的丈夫?」
葉笠薰的話也解了厲庭深的疑惑。
將視線放到了葉清秋看起來極為慘澹的臉上,「姑姑?」
葉清秋看著厲庭深,沉默了幾秒,淡淡開口:「你母親應該在搶救。」
「既然已經決定要離婚,他母親如何,跟你沒關係,也無需你擔心。」
葉笠薰做事向來乾脆直接,她認定的是非黑白哪怕是錯的,那也是必須要一貫到底的,這樣難搞的性子,當初沒少讓她的丈夫頭疼。
聽聞此言的厲庭深瞬間沉了臉,「誰說我們要離婚?」
「過不下去就離,難道你覺得,不離你跟她就一定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過下去?好聚好散,趁現在還年輕,彼此都不要耽誤彼此的人生。」
厲庭深沒有給葉笠薰回應,而是一直緊盯著葉清秋,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你說的嗎?」
葉笠薰眯了眯眸子,囂張的男人。
葉清秋點頭,「葉氏的股份我會給你。」
「葉澤死了?」
提到葉澤,葉清秋眸子震了震,抬頭冷冷盯著厲庭深,「你問我?」
「那就是沒死,所以這婚,我們離不了。」
葉清秋心口泛起怒意,「厲庭深,就為了不離婚,這種卑鄙的事情你也能做得出來?是不是你把葉澤哥弄走的?只要我沒有親眼看到他離開,只要我得不到他死掉的消息,這婚就離不了?」
「隨你怎麼想。」
葉清秋突然涼涼笑了一聲,「我跟你媽說,你是不是愛我?她瘋了,說你不可能愛上我,我也覺得也不可能。可是你現在的行為......難道你真的愛上我了嗎?」
厲庭深放在衣兜里的手微微緊了緊,眸子微縮,「......你跟我媽都說了什麼?」
葉清秋冷笑了一聲,「她說我救她是想利用她俘獲你,我說我們結婚了,還是你求的婚,我問她你是不是愛我?」
厲庭深陰沉的眸子緊鎖著她,鋒利又深邃。
葉笠薰並不想看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感情糾葛,看了看時間,開口道:
「我去跟醫生溝通一下,儘快安排出院,我先把你爸和你接走,下來再安排人把你爺爺帶過去。」
她說著,人已經邁開了腳步,走到半路又停下,掃了一眼厲庭深,側頭跟葉清秋道:
「他如果不肯離的話,你也不必跟他說那麼多,如果我記憶沒錯的話,國內婚姻法上應該有標明,只要按流程走,在感情不和的前提下分居滿兩年會自動解除婚姻關係。」
葉清秋點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她說著抬腳朝著葉笠薰走去,卻被厲庭深抓住了手腕。
「葉清秋。」他淡淡開口,聲音終於透露出幾分明顯的隱忍,「你覺得我會讓你就這麼離開?」
「不然,你跟我早點把婚離了?」
厲庭深靜靜盯著她,聲音壓抑著沒有波瀾,「聽話點,別惹我......」
葉清秋的心微微縮了一下,「......聽起來,我要是鐵了心要離開,你是要把我弄死?」
「不會。」
「那就好。所以我會離開,兩年後後來補其他手續。」
厲庭深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顯而易見的不耐和怒火。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還是沒聽懂?」
葉清秋被他的低吼震得晃了晃眼睛,她一時間沒說話,攥在她手腕上的手卻又緊了幾分。
再開口,溫和的嗓音是刻意轉折的僵硬,「乖一點,葉清秋,別逼我......」
葉清秋突然一陣心悸。
卻還是不顧疼痛,扭動著手臂,想要掙脫他的桎梏。
沒有用言語回答他,卻用行動給了他答案。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她越掙扎,他越是本能地收緊了力道。
葉清秋疼的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葉笠薰皺眉,上前扣住他的手,本想幫清秋甩開,卻發現那五指的力道,像是幾乎嵌進皮膚里的鐵爪一樣。
她微微驚訝,最後竟然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生生將他的手指掰開。
手指鬆開的那一瞬間,葉笠薰瞬間將葉清秋拉到自己身後,她警惕地抬眸看了一眼厲庭深,卻被他那雙黑沉的眸子看的心頭遽烈一震。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
沉到無底的深淵,深淵下面仿佛堆著一堆乾柴枯骨,沒有聲音,沒有一絲風,沒有一絲呼吸,沒有一絲人氣......
她拉緊了葉清秋,連忙匆匆離開、
這種仿佛活在永恆夤夜中的眼神,她平生第一次見。
回頭看了一眼葉清秋,她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厲庭深站在原地看著她們匆匆離開的背影,面無表情的臉上,薄唇緩緩開合,近乎無聲。
「我說了,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