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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睡覺就滾出去!」
楚博揚在這邊,她自然不會面對他。
可是下一刻,楚博揚便掀開被子躺到了她面前。
她身子朝後移了幾分,卻被楚博揚按住了腰。
「你幹什麼?」
楚博揚往她跟前湊了幾分,「睡覺。」
姬鳳眠皺起了眉,想要翻身離他遠一點,卻被他禁錮的無法動彈。
「楚博揚。」她聲音帶了威脅。
楚博揚沒有鬆手,掀眸看著姬鳳眠,一張臉全是委屈。
「我昨晚沒睡覺。」
這男人突然變化的樣子讓姬鳳眠愣了愣。
他是瘋了嗎?
幾十歲的男人是突然在她這兒耍委屈撒嬌?
趁著姬鳳眠愣怔的空檔,楚博揚將頭埋了下去,閉著眼睛,又將姬鳳眠的腰往自己跟前摟了摟。
姬鳳眠身子有些僵硬,「楚博揚!」
「......再睡會兒吧,睡眠不足容易老的快。」
姬鳳眠:「......」
實際上在姬鳳眠沒有睡著之前,楚博揚怎麼可能真的睡著。
期間姬鳳眠又掙扎了幾下,楚博揚都沒有放開他。
實在沒辦法,姬鳳眠只能保持著那個姿勢,又睡了過去。
一直等到姬鳳眠的呼吸變得平緩,楚博揚才緩緩睜開眼睛,裡面布滿了血絲。
但是他盯著她的目光卻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甚至連呼吸的都在克制。
生怕那絲絲縷縷的氣息會讓面前的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變成一場鏡花水月。
他太久太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安靜看著她了。
這幅畫面,實在太珍貴美好。
姬鳳眠八點多醒過來,比以往遲了一個多小時。
楚博揚安靜地躺在她身邊,儘管現在在休息,但是卻依舊能看的清楚他臉上的疲憊。
到底還是過去了二十多年。
每個人都要被時光推著走。
她抿了抿唇,動了動身子,發現居然能動了。
掀開被子下了床,直接穿著鞋到了另外一個房間洗漱。
確認她出了房間,躺在床上的男人才緩緩睜開眼睛。
阿眠就那麼安安靜靜地躺在他面前,他怎麼捨得睡過去。
如果不是知道她這次是真的要起床,他還想著不想放她離開。
但是她的脾氣,應該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不過她最後能默許讓他睡在她身邊,他已經很高興了。
他很貪心,但是這樣也覺得夠了。
靜靜躺了一會兒,他又掀開被子下了床。
姬鳳眠剛剛洗漱完出來,就看到楚博揚站在她面前,明明見他睡了幾個小時,可是臉上的疲憊似乎更嚴重了。
姬鳳眠冷冷看她一眼,「有事?」
「你今天打算去哪兒?幾天出門,我送你。」
姬鳳眠梳頭髮的動作頓了一下,站在衣櫃面前的全身鏡前,看著楚博揚。
對剛剛的問題她其實不打算在意,但是看著鏡子裡楚博揚那張疲憊憔悴的臉,她臉色又冷了幾分。
「別告訴我你剛剛其實在裝睡。」
「......我有睡。」
「今天天氣不錯,我要把後面的花搬出來曬太陽,不出門。」
楚博揚臉上瞬間浮上一層笑意,「我幫你搬。」
「別來煩我。賞花尚且算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不要來我面前敗了我的興致。」
她說著,將梳子扔到一邊,轉身走出了側臥,下樓時身上已經換了一身比較休閒輕快的衣服。
跟她剛剛說要搬花曬太陽的打算很一致。
看著她吃完早餐,找到鐵鏟和水壺朝著後院走去,他才徹底放心。
安排了兩個傭人過去給她搭把手,他人便上了樓。
書房後窗能清晰看到後院,姬鳳眠帶著手套全副武裝跟傭人將花一一搬出來,那樣子,自然又熟練。
靜靜看著姬鳳眠忙碌了半天,正在給花鬆土的姬鳳眠突然轉頭朝著這裡看過來。
那眼神格外冷漠,楚博揚像是被什麼突然刺到一般,退了兩步,乖乖將百葉窗落了下來。
之後又覺得實在無事,便回到房間,躺到了床上。
一夜沒有睡,很容易沾床就睡。
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光線很刺眼。
視線在房間裡掃視一圈兒,最後落在旁邊的鬧鐘上,像是想到什麼,有些急切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一路衝下樓,姬鳳眠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他下來她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卻將那副明顯慌張的樣子盡收眼底。
楚博揚放了心,「你吃午餐了嗎?」
姬鳳眠沒給他一個眼神,「為什麼不吃?你覺得我是個傻的?」
楚博揚點點頭,「吃了就好。」
他才是那個傻的。
獨自一個人吃完午餐沒多久,楚君城便出現了。
身後還是昨天來的那兩個人。
楚博揚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向姬鳳眠,整個人突然變得有些侷促。
身子擋在沙發和楚君城中間,居然笨拙的企圖一葉障目。
而看向楚君城的目光,則是陰鷙駭人的可怕。
「滾去書房等我!」
楚君城視線從沙發上收了回來,淡淡道:「讓醫生看看你的情況,如果好轉,我直接帶他們走。」
楚博揚的戾氣一股接一股地往出冒。
人卻緊張地又朝著姬鳳眠看了一眼。
姬鳳眠不為所動。
「她沒有告訴你嗎?她昨天上午就知道你的情況了。你不用在她面前偽裝了。」
楚博揚臉色猛然一僵,再看向姬鳳眠。
沉思幾秒,那雙眸子卻像是要被急遽的龍捲風掃過一般,風捲殘雲,滿地狼藉。
「你都跟她說什麼了?」
身後電視的聲音戛然而止。
楚博揚轉身。
姬鳳眠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說你有精神病。」
楚博揚臉色白了幾分,「我沒有......」
「楚博揚,你從昨天下午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晚上至少十點以後,又回到臥室,在我床邊的地上生生坐了一晚上,我自以為的常識中,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做出來的事情。」
「阿眠......」
「所以別企圖偽裝,我這人做事大都隨心所欲,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跟一個精神病住在一起,搞不好哪一天,哪一個瞬間戳到你的逆鱗,你發起瘋來傷了我......」
「我不會!」
「你能跟我保證嗎?」
「我保證!」
姬鳳眠輕笑一聲,「我也是,問你這麼多餘的問題,你讓我相信一個精神病的保證?」
這樣一口一個神經病,聽在別人耳朵里格外不舒服。
楚君城早就眉頭深鎖。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卻還要明知故犯。
真要跟她繼續這麼糾纏下去,不是精神病差不多也該瘋了。
然而這種怎麼聽怎麼覺得逆耳的話,楚博揚卻沒有任何要發怒的樣子。
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微微垂著頭,一副頹然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不會傷害你。」
姬鳳眠淺笑嫣嫣,「我不信你。」
簡簡單單四個字,楚博揚能聽得出來,她是在諷刺他。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不信他。
而他,說不出任何讓她信任她的理由。
「怎麼辦呢,你說你愛我,強行要我待在你的身邊,說要照顧我,補償我,結果你自己卻是這幅樣子,我還要時時刻刻考慮自己不受到你的傷害。楚博揚,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你所謂的愛,就是要一次又一次變著花樣折磨我嗎?是不是等我再從你這裡失去點什麼,你才能善罷甘休?」
楚博揚沉默,眸子裡,身上,都是滿溢而出的絕望。
「求你......再信我一次。」
他以前說的話她不信。
他現在有病了,她更不會信了。
他知道。
可是,他還能怎麼辦,他又不能放她走。
楚博揚如今這幅樣子,還有他那個「求」字,讓客廳里的氣氛陷一陣沉悶的死寂中。
那一瞬間,姬鳳眠突然感覺這個屋子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氧氣,整個人窒悶的喘不過氣。
眸子眨了眨,指尖顫了幾下,生生將身體裡抑制不住湧出來的酸澀又壓了下去。
這個男人是她熟悉的,卻又不是她熟悉的。
當年蕭疏軒舉,挺拔俊朗的男人,有著一身傲氣,言行舉止沉著自信,天之驕子無疑是。
而如今,他那一身傲氣和自信全然找不到了,有的只有眼前這副皮囊,處處小心,處處卑微,卑微到了極點。
這幅樣子的楚博揚,也是楚君城都從未見過的。
男人太了解另一個男人的驕傲和尊嚴底線。
楚博揚如今這幅樣子,他沒有辦法不將其中一些過錯抵到姬鳳眠的身上。
最起碼,現在是她將父親的尊嚴和驕傲毀的七零八碎,甚至踩在了腳下。
楚博揚緊緊鎖著她的臉,期待又有些逃避的樣子讓他整個人陷入一種自我矛盾的怪圈裡。
姬鳳眠雙手緊緊握著身前的披肩,沉默良久,才緩緩看著楚博揚道:
「楚博揚,你還記得你在孤兒院最後送給我的那個生日禮物嗎?」
楚博揚頓了一下,眸子再次變得晦暗不明。
「記得。」
「我昨天發現那個空玻璃瓶在臥室的窗台上。」
「我本想......看看你都有許什麼願望,結果你似乎從來沒有用過它。」
姬鳳眠點點頭,「以前過的衣食無憂無欲無求,自然也用不到。不過我現在打算用它了。」
【還差一些,下章完結。看完大家先休息。】
【2020年4月4日,向抗擊****疫情犧牲烈士致敬為逝世同胞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