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讓哥怎麼也來這了……

  Ardoris二樓包廂。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裡延續著樓下的墨綠配原木的輕哥特風格,時隱時現的小提琴音,平添一種別樣的晦澀情調。

  燈光偏暗,未能照顧到每一個角落。

  寬敞的包廂可以容納至少十個成年男人。這時卻只在角落裡坐了一男一女兩個。

  程嘉讓進門的時候,將手機隨手往桌上一撂。餐桌上醇濃的咖啡,因為旁邊手機的震動在杯子裡搖晃出芝麻粒大的漩渦眼。

  坐在他對面角落裡,年長一些一身深色西裝的男人隨口問他:

  「你剛乾什麼去了?」

  「沒事。」

  程嘉讓端起咖啡杯,懶怠地應聲。

  手機的震動靜止下來。他瞥了一眼手機銀行付款後的餘額簡訊,輕描淡寫地移開眼。

  他剛剛注意到程霖身邊坐著的女人。

  淡漠的眼風掃過,灼燙的咖啡在他手中逶迤著乳白色的煙,程嘉讓被熱氣熏燙到,微不可察地擰起眉。

  那是她的朋友。

  怎麼到這兒來了。

  ……

  程霖沒介紹女人。

  只是臨出門下樓梯的時候大概以為程嘉讓聽不見,摟著人咬耳朵。

  「喝了點兒酒,今晚你開車吧,去我那兒。」

  程嘉讓走在前頭,邁著懶散的步調。

  越過樓梯扶手、幾張餐桌,目光落到落地窗邊,暗色的玻璃被昏黃的燈光打過,映上忽明忽現的人影。

  年輕女孩穿一件天藍色粗線毛衣,長長的袖子蓋過半個細白的手背,正單手拄著下頜,沒節律地一下下輕點著頭。

  看起來昏昏欲睡。

  程嘉讓修長的兩指勾扯了把自己毛衣的領口,沒來由有些躁。

  沒看程霖,低聲微沉的話卻是沖他:

  「喝多了就別搞了。」

  程霖聽他這話也沒惱,走在後頭無奈笑罵。

  「程三你可以裝沒聽到,別管你哥我的私生活。」

  「稀罕管你。」

  程嘉讓京腔摻著散漫,長指在手機上按下幾個鍵後,目光淡漠地掃過落地窗,

  「周叔到門口了,送你們仨各回各家。」

  周叔是程家老宅的人。

  他們家程老爺子御用司機。

  程霖沒詞了,只好應下:「行吧,不過,我們仨?」

  「啊。」

  一旁的顧姝彤突然反應過來,

  「差點兒把我師妹忘了。」

  他們這兩句話的功夫。

  程嘉讓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傘骨一樣勻稱冷白的長指撐住門把,不顧門外鋪天捲地的寒氣,頭也不回地推門出去。

  程霖看向顧姝彤目光所看的方向,問了聲:

  「你師妹跟阿讓認識?」

  「不知道。」

  「不過,他和我師妹男朋友好像認識。」

  寒冬臘月。

  食堂阿姨養的公雞還在盡職盡責地每天準點從凌晨三點打鳴到七點。

  霍音被公雞最後一道嘹亮的叫聲喚醒。

  在床上輾轉反側,困意蕩然無存。

  昨晚莫名收到一桌子盛宴。

  又跟著師姐坐上陌生的車,霍音在路上的時候沒機會問,捱到了現在,才終於撥了電話過去。

  顧師姐似乎還沒醒,聲線囔囔。

  霍音有些不好意思:「師姐你還在睡嗎?」

  「醒啦,小音什麼事?」

  「師姐,昨天那一頓太貴了,我等下把錢轉到你支付寶上好嗎。」

  霍音咬咬下唇,語氣溫軟。雖是問句,聽起來卻有她特有的堅定。

  「太貴?支付寶?」

  電話那頭,顧姝彤帶著鼻音的語調里充滿了迷惑,

  「小音,你是沒睡醒嗎?」

  「啊?」

  這下霍音也愣了愣,電話兩邊默契地安靜了半分鐘,她才忙不迭開口解釋,

  「就是昨晚,在Ardoris,師姐出去之後沒多久,服務生突然過來,上了整整一桌子菜,還說是我朋友點的,已經買過單了叫我放心吃。」

  「我除了師姐你沒有這麼闊綽的朋友了。」

  霍音捏著被角,將其肆意揉合成一小團,攥在掌心當中。

  她昨天看過帳單,大幾千塊,她起碼要在Ardoris洗一個半月的盤子才吃得起。

  還好她平時省吃儉用,上學期發的獎學金還存在卡里,可以還給顧師姐。

  「噢,不是我。你吃就吃了不用還呀。」

  「不是師姐?那?」

  霍音無意識地看著冬被上細密的小櫻花花紋,眼前驀地映出一張淡漠疏離的臉來。

  她搖了搖頭,摒棄掉這個天方夜譚的想法,坐起身倚在窗邊,靜靜等著顧師姐回答。

  「應該是……應該是我、朋友吧。」

  顧師姐的聲音漸低,聽起來已經快要再度陷進睡眠。

  不過饒是如此,還在撐著警告霍音,

  「請你你就吃,不要想著還,別給我轉帳,聽到沒有?誰給我轉帳我跟誰絕交。」

  「繼續睡了,掛了。」

  師姐的……朋友?

  昨晚送她們回學校的年輕男人。

  那樣的話,她還是請回師姐比較好。

  霍音趕在顧師姐掛電話之前表達自己會請回來。電話掛斷,她認真地在手機備忘錄上記錄下這事以後,才下床洗漱整裝。

  早餐是昨晚剩下打包回來的義大利面,霍音用微波爐簡單一熱,堅持自己十幾年的習慣,配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

  她的食量很小,昨晚的食物她只吃了一點就飽了。本著不浪費,全給打包回來。

  還好現在是冬天,食物放宿舍冰箱裡冷藏也不容易壞掉。

  那麼多東西,足夠當她三五天的口糧。

  霍音吃過早餐就出門預備去圖書館做期末複習。

  沒有想到一出門,就會在宿舍樓下撞見來回踱步的林珩。

  霍音頓下步子,目光逡巡而去。

  落在不遠處正背對著她的林珩身上。

  對方手裡拎一個看起來頗為精緻的小袋子,手上露出的皮膚已經被凍得有些發紅。

  看起來來了有一會兒。

  她站在原地沒動。

  等到對方踱步回身,很快發現了她。

  「阿音。」

  霍音聽見林珩的笑聲,對方的腳步聲在耳邊步步放大。很快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陰翳的暗影。

  「你怎麼來了。」

  她仰著頭,毫不閃避地看過去。

  林珩依舊是文質彬彬的打扮,戴一副細邊兒眼鏡,看人的時候總帶著笑。他在各種圈子吃得開,大約跟這種叫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分不開。

  不過霍音現在並不覺得如沐春風。

  她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些簡訊,正站在風口,西北風疾馳打來,將她額前幾縷碎發肆意吹飛。

  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

  恰好今天又穿了那件奶白色短款羽絨服,手指放進衣服口袋隨手一翻就摸見小哈雷摩托鑰匙鏈。

  她眼裡的審視多了一些。在等對方主動開口說話。

  林珩對上霍音明媚的雙眼,她被溫柔裹挾的目光深處,是不容忽略的理智與審視。

  他先前準備好的一肚子話被咽了回去,換了新的方式開口:

  「前幾天實在太忙了,悅龍山莊見面那天也是被他們拉過去,沒提前告訴你,我做的不好。」

  霍音沒理被凜風吹起的碎發,安安靜靜地仰頭聽著。

  對方的聲音如同十月的秋雨溫和。她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顧師姐還說過他們兩個一樣的溫文爾雅,講話慢慢吞吞,除了沒什麼火花,看起來登對得很。

  她被小摩托車鑰匙鏈的稜角刺到了指肚,從紛雜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才恍然發覺,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很久沒有人再說過那樣的話。

  「我今天一休班就來將功補過。」

  林珩上前一步,急劇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裡太冷了,不是說話的地方,阿音,我帶你去咱們第一次見面的餐廳好不好?」

  對方說著話,抬手意欲攬住她。

  霍音本能地往後一退,避開對方的接觸。

  他一出現,那些簡訊的內容就好像被智能轉化成語音,在她腦海里循環往復,自動播放。

  這裡的風好像實在太大了些,吹得她腦仁發疼。

  「我剛剛吃過飯了。」

  她委婉地拒絕,咬咬下唇,一針見血地直奔主題,

  「你不說簡訊的事嗎?那我要走了。」

  「我就是要說簡訊的事。可這裡太冷了,阿音你就當陪我去吃點東西。」

  林珩又湊上來,在霍音反應過來之前,已然上前來用她拒絕不了的力度拉住她的手,

  「那家店的老闆也好久不見你,上次我過去還問我怎麼不帶你過去了。老闆一直覺得他是我們的紅娘,你那時候在他們店裡打工,打碎個盤子嚇得小臉煞白,我要是沒給你解圍,你都要嚇哭了。」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回憶一遍的片段再度浮現起,霍音細細的眉頭蹙起,閉了閉眼。

  記得。她當然記得。

  霍音跟著林珩去了那家餐廳。對方卻依舊用「真的只當夏明璇是妹妹」這樣的理由來搪塞她。

  她本想跟他掰扯一下,沒想到徐老親自打電話過來喊她馬上去新聞現場搶一手報導。

  霍音無法,只得由著林珩開車,送她去兩公里外的事故現場。

  二人幾乎一路無話,一路緊趕慢趕到了目的地。

  事故現場一片混亂。

  救護車和警車的笛聲刺耳嘹亮。警戒線還沒有拉起來,群眾被僅有的幾個警察費力地攔住。

  現場破碎混亂之中,隱隱聞得見微腥的血氣。不遠處,有醫護人員正在原地搶救。

  黑色白色的制服不斷從眼前閃過,偶爾沾染上暗紅的血液,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仿佛都能嗅見腥鏽的血氣。

  黑白紅灰混亂交織,爭先恐後地落入人眼中,仿佛一鍋半生不熟冒著熱氣的大雜燴。

  已經有□□短炮的媒體蜂擁而至。霍音收回目光,一下車就狂奔過去,卻在馬上靠近之前倏然被人拉住手臂,掙脫不得。

  林珩強硬地把手裡的紙袋塞進霍音手裡,不急不緩地說:「阿音,禮物回去再打開,一定要戴,記住了嗎?」

  霍音欲把紙袋塞回去,掙脫開,卻未料被對方拉得更緊。

  一向好脾氣的她語氣也急躁起來:「無功不受祿。我要來不及了,快放開我。」

  「好好拿著禮物,你不拿,我就不放你去。」

  情急之下,霍音只得接下,應好了林珩正欲過去現場,倏然聽見身後有人問——

  「程醫生,患者的血止不住,怎麼辦啊!」

  霍音轉頭看過去的時候。

  程嘉讓被手忙腳亂的人群簇擁在其中,穿一件染血的白衣半蹲在地。人群忙亂,他鎮定地單手握著止血鉗,利落夾著紗布按在傷員傷口處。

  林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訝然:「讓哥,你也來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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