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姐, 就是這間。記住本站域名」
「還需要我們幫忙嗎?」
穿暗紅色制服的男服務生放開扶著顧姝彤的手,將重量全交到霍音身上,禮貌地問詢。
酒店幽長的樓道里, 霍音一手扶住半昏狀態的顧姝彤, 讓她全身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從口袋裡掏出房卡。
開門之前,沖服務生笑笑, 聲音有些虛浮:
「謝謝, 不用啦。」
「好的, 那您和您的朋友有其他需要再打電話到前台。」
「好, 謝謝。」
「叮——」
房卡貼到感應器, 酒店房間應聲打開。
霍音抬手, 纖瘦的手背抹了一把冒著細汗的額頭,深一吸氣,一鼓作氣攙扶著顧姝彤進了酒店的房間。
雖然她燒得應該不淺,現在四肢厥冷, 渾身無力, 可剛剛一路除了酒店的服務生幫扶了一小段, 她一路都是這麼攙扶著顧師姐過來的。
剛剛在酒吧的時候都沒有用程嘉讓和江子安幫忙, 現在已經一路從旁邊的酒吧進到五十米外的酒店裡。
沒道理從門口到床上的距離也要人幫。
將顧師姐安放到床上躺下, 脫掉鞋襪蓋上被子。
霍音才總算是坐到床尾灰藍色的沙發上, 累得不受控制發顫的手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整個人散了架似的, 倚在沙發背上, 一口接一口重重吐息。
「小音……」
霍音人尚在發虛,還沒緩過來,就聽見身後躺在床上的學姐帶著哭腔喊她名字。
她咬咬牙, 扶著沙發的扶手站起身來,到窗邊坐下,小聲問:
「師姐,怎麼了?」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顧師姐還閉著眼,整個人看起來殃殃的,像是隨時要沉睡不醒。
窗外的大雪還在下,斜斜下落,像是要將酒店十三樓的窗子也吞沒。
師姐這個樣子,霍音有點兒害怕。
忙伸手去搖晃對方:「師姐,師姐,先別睡,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買點葡萄糖來吧?」
「……小音,你怎麼來了。」
顧姝彤大約一直半夢半醒,此時睜開眼,又虛虛弱弱地冒出這麼一個問題。
「是那個酒吧的服務生,拿了你的手機給我打了電話過來。」
霍音覺得顧姝彤的狼狽觸目驚心,平日裡那麼在意形象的人,被欺負成這樣,她單是看著,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師姐,咳咳,這是怎麼回事,她們怎麼把你弄成這樣?」
霍音看向顧姝彤的時候,對方已經張開剛剛半闔的眼,酒後迷濛的雙目不知何時蓄滿一池水,搖搖晃晃,蕩漾欲出。
顧姝彤的聲音哽咽著:
「難怪老爺子把那件事交給你,我還瞞著他,原來老爺子早成了人精,什麼都知道了。」
聞言,霍音咬咬下唇,倏然就想起剛剛在玻璃隔牆外聽見程嘉讓的那句。
「何家那麼大不夠你鬧,跑外頭撒什麼野。」
原來。
徐老交給她跟進的工作,那個豪門千金。
今天見到那位就是何方怡?
何方怡的未婚夫,程霖。
就是師姐的熱戀男友。
前幾天師姐還為何方怡的事情唏噓不已。
今天就成了戲中人。
這個世界還真是戲劇。
霍音凝眉看著,顧師姐面無生機,哽咽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到我頭上,他說他沒有女朋友的……」
「那他人呢?」
顧師姐搖搖頭,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沉默良久,反而轉到另外的問題:
「剛剛那個程、程……」
「……程嘉讓?」
霍音試探著開口,細細的話音不由漸淺。
這個名字聽過千百次,可是這樣說出口,還是頭一回。
「對,程嘉讓。小音,上回在學校旁邊的西餐廳,你問我為什麼請你吃那麼多菜,當時我說可能、可能是程霖,」
顧師姐氣息虛浮,說話語速很慢,提到「程霖」的時候明顯頓了頓,咬咬牙,將下面的話說完,
「今天看到程嘉讓,我突然想起來,好像,好像是他。」
「什麼。」
霍音聽得雲裡霧裡,眉心微皺,脫口一問。
「飯吃到一半,他下了一趟樓,我當時沒想到,可是剛剛在酒吧,看到他幫你,」
顧姝彤壓低聲音,
「小音,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對你?」
「小音?」
霍音聽到顧師姐的聲音,後知後覺地回過神,慌忙擺手否認:
「怎麼會,師姐想多了。」
可是那晚的西餐,不是師姐。
難道。
「怎麼不可能?小音你不要妄自菲薄。」
「不是的,師姐。」
霍音垂下眼睫,
「他好像,很討厭我的。」
「討厭你,怎麼說?」
「就是,好久前,有一次我和…林珩吵架了,林珩和他抱怨,然後,」
霍音舔舔下唇,忽覺口裡發乾,
「然後他說,還不如趁早分手。」
「……」
又是良久的沉默。
靜謐非常的酒店裡,她們的話音稍落,窗外的風號就猝然闖入。
整個世界都好像空蕩,又荒涼。
「這樣最好。」
顧姝彤突然揚了聲,聲線堅定,
「小音,我好後悔。他們這樣的人,不會動真感情的。」
……
「小音,我好後悔。」
「他們這樣的人,不會動真感情的。」
「她不會真以為人家程嘉讓回看上她吧?」
「別人不過是覺得刺激。」
「……」
霍音下樓去給顧姝彤買葡萄糖的時候,腦海里一直來來回回幾段話音,播放不休。
有顧師姐的悔不當初,也有室友的尖刻嘲諷。
這些語調不一的話音衝破周遭的狂風,一聲聲一段段一遍遍落進霍音耳中。
滿地銀霜漆夜雪幕里,她隻身一人,沿著前路不知誰人踏過的雪中足印,步履蹣跚地前行。
纖瘦的身形被狂風勾勒出來,每往前一步,都要險些被風吹退回三步。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以至於她連這磨人的高燒,都能咬著牙挨著。
幾小時前尚且燈火輝煌繁樓似錦的城市,半晌之間,皆被茫茫白雪不留一毫地覆蓋。
街上行人無幾何。
每一步像踏在因紐特人的駐地。
現在的情形,連某團的騎手也不接單。
霍音在手機地圖軟體上定位了附近最近的一家藥店,要從酒店折返,路過風華酒吧再走一百米。
她是在風華酒吧門口的露天停車位再次遇見程嘉讓的。
那時風號雪舞,男人穿著那件看起來不大有厚度的炭黑色機車服,天幕深深壓下,他就站在他那輛越野車邊,身量高大,像是支起長天。
霍音路過的時候。
男人叫住了她。
揚起下頜,很輕地「餵」了一聲。
連她的名字也沒叫。
隔著三兩步的距離。
她的視線不大清楚,只覺得對方神色輕佻,意味不明地問她:
「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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