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坐在電腦前,確認電腦里沒有其他有關於木枕溪的計劃以後,對著那行短短的字看了許久。
現在的她沒辦法理解十年後的自己,但她隱約能夠想像到這十年來,經歷的事情應該比她所猜測的要更加複雜,否則自己不可能會無從下手,連個計劃都做不出來。
這段話里隱約透露出來的悲觀,似乎代表她對追回木枕溪並沒有存在志在必得的想法,哪怕沒有追回來,她也心甘情願?
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肖瑾兩手托著臉頰,陷入沉思。
她這麼頻繁地往外跑,並沒有聽話好好在家待著,木枕溪其實是發現了的。有一天她要回家拿個東西,便從公司回來了,家裡客廳、臥室、書房都不見肖瑾的身影,她找了個藉口,發消息問肖瑾:【看天氣有點陰,不知道會不會要下雨,你幫我看看書房窗戶關了沒有?開著的話就關上吧】
木枕溪就坐在書房裡,看著開著的窗戶,等肖瑾回信。
肖瑾很快回復她:【關好了】
木枕溪晚上回來,書房的窗戶果然關好了。
木枕溪確定,肖瑾在瞞著她做別的事,但肖瑾不說,她就不問。後來有兩次,公司那邊忙完了,提早下班,肖瑾也不在。六點鐘回來看見她坐在客廳,解釋說是去了市圖書館學習。要是她說的去書吧,木枕溪還能找蕭彰問問,市圖書館她就沒辦法了。
日子像是流水,不緊不慢地往前流動著,8月份,為期兩個月的暑假接近尾聲,肖瑾該去大學報到了。
出於室友之誼,前一天晚上,木枕溪主動提議說:「我陪你一起去?」
肖瑾手裡握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調著電視台,問:「你方便嗎?」
木枕溪奇怪地說:「有什麼不方便的?」
肖瑾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木枕溪自以為意會地回答:「請半天假就好了。」
肖瑾頓了幾秒鐘,說:「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大學校園,你願意進去嗎?」
木枕溪一怔,說:「願意啊,為什麼不願意?」她腦子轉過來,一笑,說,「你不會以為我沒上大學,所以排斥進大學?」
肖瑾抿唇,是默認的樣子。
木枕溪從果盤裡拿了個蜜桔剝了,嘖一聲,說:「我哪有那麼玻璃心啊?我以前還在大學旁聽過呢。」
肖瑾眼神亮了亮:「什麼時候?可以和我說說嗎?」她不知道這個。
「我們分——」
肖瑾長睫顫動了一下。
木枕溪及時剎住嘴,思索一番,換成正常的公元紀年:「20……2010年的時候吧,殷笑梨,就是先前帶你見過的我朋友。」
肖瑾道:「殷記者。」
木枕溪笑道:「對,殷記者,她那時候還不是記者,在念大學,我和她是朋友,我要是下了班,她偶爾會帶我去上她的選修課,就是那種很大的教室,老師都認不清誰是誰的,我開始不願意,殷笑梨說好多人都帶著對象去上課的,我說我又不是你對象,殷笑梨說我榆木腦袋,生拉硬拽著我去上課。」
或許是家裡此時氣氛太好,口中的蜜桔太甜,客廳燈光太溫馨,木枕溪難得打開了話匣子。
肖瑾放輕了呼吸,耐心聽著,不敢打擾她。
木枕溪繼續道:「當時上的課好像叫什麼什麼傳播的,我記不住全名了,很長,老師嘰里呱啦講一堆,底下的人竊竊私語,我聽不懂,就記得那個老師後半段都會用多媒體放電影。」
肖瑾適時地插嘴問了一句:「都有什麼電影?」
木枕溪說:「《楚門的世界》、《十二怒漢》、《羅生門》、《七宗罪》,都是這類的,挺老的。」
肖瑾道:「你記性很好。」
木枕溪道:「還好吧,那時候看的電影少,就記住了。」
肖瑾記起了一些往事。
這些電影她都是早看過的,並且很喜歡。
她的父母從小到大致力於把她培養成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天文地理、物理化學,音樂,都讓她學,肖瑾天資聰穎,都學了,而且學得很好,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在規矩的條框裡久了,肖瑾漸漸地活成了父母想要的樣子,知書達理、大家閨秀,知分寸懂進退,會和不同的人相處,人緣從小到大都是班上最好的。可後來還是出現了分歧,她家裡從商,父母想讓她去國外念商科,回國以後繼承家業,然而肖瑾對經商一點興趣都沒有,偏偏對父母口中「沒出息」的文學感興趣,申請國外大學的時候,她和父母爆發了衝突,父母堅決不同意,寧願她重新來一年,也不肯讓她去上申報好並且十拿九穩的名校文學系。
「你學那些東西有什麼用?」肖父知道她報了文學院以後差點氣瘋了,一向溫文爾雅的肖父把她叫到書房,嚴厲地質問她。
「為什麼您總是要用『有用』和『沒用』來衡量一樣東西呢?」肖瑾握著拳頭,不卑不亢地仰臉看著父親。
「不是我說它沒用,社會上這就是沒用的。我知道你喜歡這些東西,但完全可以當作業餘愛好,你平時看看書,看看電影,我都沒說過你什麼,我還鼓勵你,給你到處找孤本。但你要是把它當作後半生的正當職業,我堅決不同意!」肖父打小疼愛她,沒對她說過什麼重話,看她雙拳緊攥,眼圈泛紅,放緩了語氣,和顏悅色地勸說道,「爸爸是為了你好,你念文學,念得再好,將來要麼就是做個教書匠,要麼就是對著電腦天天熬夜寫那些沒多少人看得懂的論文,你這麼好的成績,何必要浪費在這上面?」
肖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看我和你媽媽奮鬥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攢下偌大的家財,給你優渥的生活。將來我們老了,公司都得交到你手裡,你不接手,我們找誰去,你忍心看著我和你媽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肖瑾不吭聲。
肖父以為她態度鬆動了,再接再厲道:「你是個乖孩子,一定會聽話的對不對?」
肖瑾喉嚨哽了哽,抬眼看他,說:「爸爸對不起。」
肖父震怒,極其失望道:「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肖母聽到書房的響動,推門進來,兩個人輪番上陣勸她,肖瑾不為所動,鐵了心要堅持自己的內心。家裡氣氛冰冷,籠罩在陰雲當中。
肖瑾每天都能見到父母一天比一天失望和暗含責備的眼神,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但肖父肖母並沒有打算就此作罷,去尊重她的決定。
父母覺得她變了,一定是有人帶壞了她,接著他們問了家裡的保姆、司機,懷疑到了木枕溪的頭上。
肖瑾差點瘋了。
她到底還是個孩子,再怎麼會掩飾那點城府在她爸媽面前完全不夠看,繼申報學校後,更大的風暴在家裡卷了起來。
肖父勃然大怒,打算去找木枕溪談談,可木枕溪當時在醫院為外婆的病四處奔波,精神瀕臨崩潰,肖父要是再去,恐怕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肖瑾跪在地上,抱著她爸的腿苦苦哀求,才讓肖父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
「肖瑾?」
「肖瑾。」
「肖瑾?」
肖瑾視線里出現了一隻揮動的手,手指細長,皮膚白皙,是屬於女人的手。
肖瑾一把抓住了那隻手,用力極了。
木枕溪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想掙開,可看著她通紅的眼睛,暫時讓她抓著了,一隻手去探她的額頭,關切道:「你怎麼了?」
肖瑾眼前的畫面漸漸清晰,木枕溪擔憂的臉就離她咫尺之間,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是她不能。
肖瑾克制地將手收了回來,啞聲道:「有點頭疼。」
「又犯了?」木枕溪說,「我去給你拿止疼藥。」
肖瑾雙膝蜷起,抱住自己,失魂落魄地點頭:「嗯。」
木枕溪走到書房門口,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她的樣子有點不像頭疼?是想起什麼了嗎?
肖瑾只是找了個藉口,卻真的頭疼了起來,這次比以往的每次疼痛都要洶湧劇烈,伴隨著支離破碎的記憶,毫無章法地一起往她的腦海里涌。
她疼得在床上打滾,止疼藥無濟於事,木枕溪束手無策,只能紅著眼眶看她痛苦掙扎,最後昏睡過去。
肖瑾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上下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濕淋淋的。木枕溪知道她身子骨弱,這麼睡一晚明天起來肯定得發燒感冒,糾結了半晌,她脫了肖瑾的衣服,心無雜念地給她擦了一遍身,再用吹風機把她換下來的衣服吹乾了,重新套上,蓋好被子退了出去。
第二天肖瑾起得稍微遲了一些,起來先向木枕溪道了謝:「昨晚上又麻煩你了。」
木枕溪在廚房做早餐,背對著她說:「不客氣。」
肖瑾問:「你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家?」
木枕溪道:「不是說好了送你去學校報到嗎?」
肖瑾有點茫然,過後又想了起來,昨晚她出神之前似乎談到了這個話題,輕輕地「嗯」了一聲。
木枕溪回頭看了看她,還是昨天睡前的那身衣服,她沒敢過多的停留眼神,輕聲催促她:「快去洗個澡,洗完正好吃早餐。」
肖瑾道:「好。」
吃過早餐後,木枕溪幫肖瑾檢查了一遍所需要的文件,確定沒有疏漏後,一起去林城大學。教師報導比學生入學早,所以學校里目前還比較冷清,學生們也是稀稀疏疏的。林城大學風景很好,樹木成蔭,木枕溪閒著沒事來這邊散過步,還跟著公司的hr過來招聘過應屆生,有個大致的了解。
暑氣未消,陽光炙烤著大地,木枕溪一手舉著遮陽傘,儘量往樹蔭下走,邊走邊和肖瑾介紹:「這兒是學生宿舍樓,那一排都是。」
木枕溪指了指路邊:「那兒是風雨操場,正常上課的時候會有很多學生在這裡打球,帥哥……忘了你不喜歡帥哥。」
肖瑾玩笑道:「誰說我不喜歡帥哥?」
木枕溪聽出了笑意,配合道:「好吧,這個學校帥哥還是很多的,有的身材還不錯,你要是下了課,閒著沒事可以看看。」
肖瑾偏頭道:「你看過?」
木枕溪摸摸鼻子,道:「路過了就會看看,食色,性也嘛。」
肖瑾看了看場地里的籃球架,道:「我記得你長很高的時候,人家都懷疑你是校籃球隊的,要不就是當模特的。」
木枕溪微笑,說:「可惜我都不會。」
肖瑾頓了幾秒,突然道:「我還挺想看你打籃球的。」
木枕溪驚訝臉,說:「這話你以前也說過。」
肖瑾做出疑惑的神情:「是嗎?」
木枕溪笑道:「是啊,然後有次上體育課,你去男生那兒要了一個籃球,讓我投籃給你看……」她不說了,賣了個關子。
肖瑾已經猜到結果不太妙,笑問道:「後來呢?」
木枕溪道:「就……投進了啊。」
肖瑾嘶了一聲,牙疼道:「我怎麼這麼不信?」
木枕溪道:「呀,被你發現了。」是一種很俏皮的語氣,大抵是心情很好。
肖瑾心弦顫動,努力忍住去牽她手的衝動。
木枕溪道:「投了十個,一個也沒進,最後一個投得特別生氣,特別用力,撞了籃板彈回來差點把自己砸個正著,我再躲得晚點說不定就毀容了。」
肖瑾大笑。
木枕溪跟著笑起來。
肖瑾轉臉看木枕溪,眼睛亮亮的,是不加掩飾的歡喜。
木枕溪避開她眼神,突然問:「你的記憶是不是恢復了一點?」
肖瑾短暫地慌了神,抬手指勾了下耳邊的長髮,巧妙地掩蓋過去,鎮定道:「沒有啊。」
木枕溪問:「我說以前的事情,你沒有出現模糊的印象嗎?」
肖瑾搖頭,說:「沒有。」
木枕溪微微失望,說:「好吧。」
肖瑾道:「所以你說那些事情,只是想讓我記起以前的事情?」
木枕溪道:「是。」
肖瑾明媚的心情蕩然無存,勉強彎了下嘴角:「謝謝你。」
「不客氣。」木枕溪繼續給她介紹,圖書館、文科樓、碩博樓……
到了綜合辦公樓人事處,交材料,填表、簽合同,簽合同的時候因為肖瑾是留學博士,程序走得更加繁複,耗費了大量時間,再是持著報告通知單去文學院有關部門辦理起薪、醫社保、校園一卡通等等等等,比想像中的還要煩瑣,上午居然沒跑完,木枕溪和總監打了個電話,多申請了一下午的假期,總監痛快地答應了。中午在學校食堂吃的,刷的肖瑾新辦的卡。
一卡通上有肖瑾的照片,木枕溪接過來的時候多看了兩眼,對於她的顏值,木枕溪是很服氣的,寸照都抵擋不住的美貌。
她忍不住多想了一下,肖瑾這樣的在學校,大概會有很多人追。不僅是老師,估計連學生都少不了。高中的時候大家私底下偷偷評校花,肖瑾名列前茅,很多人給她寫情書塞抽屜里,肖瑾很煩這些,看都不看,直接扔掉了。
木枕溪打了兩碗湯,放了一碗在肖瑾面前,抬頭看了她一眼。
長發、發尾微卷,淺色口紅,精緻的眉眼低垂,透出疏離的冷淡,可這種冷淡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山,而是兀自美麗綻放的空谷幽蘭,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長得好,衣品好,氣質好,妥妥行走的荷爾蒙。
肖瑾:「???」
肖瑾道:「怎麼了?」
木枕溪:「沒什麼。」木枕溪不怕有人追她,但她怕失憶的肖瑾會識人不清,輕易上了人家的當,現在的人那麼多花花腸子。不過轉念想想,就算肖瑾只有十七歲,腦子能比得過她的也是少數,輪不到自己來操心。
肖瑾低頭的時候有一縷劉海從耳後落到了眼前,參差不齊地遮擋著視線,她一隻手握著湯勺,另一隻手搭在腿上,懶得抬起來,張嘴對著上方吹了一口氣。當然,礙事的頭髮只是往上飄了一下,很快又落下來。
肖瑾咬著唇,眼睛朝上看,一臉生氣地又吹了一下。
和頭髮較上了勁。
鼓著腮幫子的時候簡直可愛到犯罪。
木枕溪心裡被輕輕地撓了一下,微微傾身,抬手替她捋到了耳後,淡然道:「吃飯吧,別玩了。」
肖瑾低頭喝湯,眼裡有狡黠笑意一閃而過。
下午繼續跑了兩個地方,幫她把學校辦公系統的帳號辦了,還有一些合同上的科研啟動經費、購房補貼之類的事都問清楚了,木枕溪專注地聽著,記在備忘錄上,她明明沒有上過大學,對高校老師的待遇卻頭頭是道,什麼問出來的問題也很專業,分明是提前做過功課的。
從上午到下午,全程都是木枕溪在跑前跑後,肖瑾只負責跟在她後面,微笑聽著,需要她的時候露個臉,出個人。和木枕溪在一塊兒什麼都不用想,也什麼都不用操心,木枕溪對她比自己還要上心,這種本能像是刻在了她骨子裡,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
肖瑾看著她認真的側臉都覺得恍惚,就好像她們順順利利地走過了這十年,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可緊接著,冰冷的現實又會提醒她,她們早已不是曾經的親密愛人。
肖瑾順利辦理了入職手續,工作也踏上了正軌。
開學上課的第一天,木枕溪坐在辦公桌前,十指交叉抵著下巴,對著面前的電腦心神不寧,直到肖瑾給她發來一條簡訊:【下課了,沒有問題,學生都很喜歡我,上課也很認真,我想應該不止是因為我的臉?】
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木枕溪鬆了口氣,特地等了五分鐘,才回復了句:【好,我繼續工作】
九月十日,教師節,同時也是肖瑾的二十八歲生日。木枕溪準時下了班,將車開到了林城大學校門外,接她去吃個飯,給她慶生。
【我到了】
【稍等,我現在從辦公樓出來】
木枕溪看著肖瑾回過來的簡訊,身體後傾,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方向盤,微微眯著眼,目光在校門口逡巡。不多時,一抹白色的倩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校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可木枕溪就是一眼抓住了她。
肖瑾不用坐班,今天早上出門比木枕溪要晚,木枕溪不知道她穿的什麼,現在才看見。肖瑾和她第一次見的那張照片裡一樣,穿了條吊帶的木棉白長裙,微卷的長髮柔軟地披散在肩際,宛如絲綢,手裡提著個同色手袋。
骨架纖瘦、體態修長,淡眉溫順,薄唇清淺。
走過來的時候,很多人駐足看她。
木枕溪推門下車,往前走了幾步,幫她遮擋旁邊若有若無的打量視線。
木枕溪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手擋在她頭頂,肖瑾彎腰坐了進去:「謝謝。」
木枕溪定了一家臨湖的西餐廳,兩人邊吃邊看夜景,最後還上了一個精緻的小蛋糕,插上蠟燭,肖瑾閉眼許了個願,氣氛不曖昧,卻很溫馨。
肖瑾甚至奢侈地想過,她們倆或許可以一直維持著這樣的關係。
「吃飽了嗎?」木枕溪問她。
肖瑾點頭。
木枕溪去結帳,肖瑾跟在她後面,眼中有化不開的情意。
兩人並肩出去,剛出餐廳門口,木枕溪的手機響了,她看著來電號碼疑惑了兩秒,皺著眉頭接了起來,很陌生的語氣:「你好,請問你是……」
肖瑾站在她兩步開外,聽著。
木枕溪口吻變得冷漠,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過了會兒,木枕溪嘆氣:「我現在過去,你在原地等我,別亂跑。」
肖瑾看了木枕溪一眼。
木枕溪掛了電話,說:「我有點事,先送你回家。」
肖瑾點頭。
木枕溪把肖瑾放在了小區門口,肖瑾下了車,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木枕溪說:「不確定,大概要一段時間。」
肖瑾道:「好,拜拜。」
木枕溪驅車離開。
肖瑾按了按心口位置,無法忽略突然湧起來的危機感,她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迅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沉聲道:「師傅,跟上前面那輛銀灰色的雷克薩斯,車牌號是xxxxx。」
「好嘞。」師傅顯然不是第一次接這種活兒,熟練地應道,立馬提速。
肖瑾心臟不受控制地加快,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司機師傅問:「前面那輛車是你男朋友的?」
肖瑾敷衍應道:「嗯。」
司機師傅非常上道:「放心,我肯定不會跟丟。」
肖瑾手心出汗:「麻煩您了。」
木枕溪沒發現後面有輛車一直跟著她,最後停在酒吧街的外圍,連包都沒拿,只帶著手機,快步走了進去。
肖瑾不遠不近地跟著。
木枕溪翻開通話記錄,撥了方才那個電話號碼,語氣冷淡:「你在哪兒?」
那邊說了幾句話,木枕溪沒掛電話,循著她的指引慢慢走著。肖瑾跟著木枕溪到了一個花壇,花壇邊緣坐著一個女人,穿著t恤短褲,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木枕溪收起手機,朝對方走了過去。
兩人似乎在說話,肖瑾聽不清,繞到了她們左邊的一棵樹後,側耳聽著。
木枕溪神情淡漠,對著那個女人伸出手:「你手機呢?我給你朋友打電話。」
那女人卻不給,仰頭看著木枕溪,眼淚滂沱,哽咽著說了句話。
「木枕溪,我後悔了,我們複合吧。」
聲聲入耳。
肖瑾雙眸巨震,耳邊嗡嗡作響,臉上的血色刷的褪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