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赤血匕
林千行抬頭看了一眼對方,其人的身軀都隱於斗篷下面,林千行根本看不清面容,聲音也刻意的模糊了幾分,分不清是男是女。
但他是刺客,沒必要弄懂僱主的信息和身份。
他只需要知道要殺的人是誰就行了。
「誰?」林千行出聲道。
「長漓觀的觀主,陳冶。」那人出聲道。
林千行說道:「你既然找到我,就該知道我的規矩。」
「我清楚,一天只殺一人,不殺老弱婦孺,不殺良善之人,不殺無名之人。」那人道。
「長漓觀的觀主陳冶善名遠揚,你讓我殺他豈非壞了我的規矩?」林千行說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犯下的諸多惡事,遠超你的想像。」那人語氣中帶有三分深意的道。
林千行猶豫了一下,說道:「這生意我接了,不過具體如何,得等我探查清楚再說,定錢伱先收著。」
「哦?你不怕我到時候不認帳了嗎?」那黑衣人問道。
林千行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繼續吃著自己的東西。
那黑衣人見狀,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林千行出道不到兩個月,接下的十數個任務卻無一失敗。
其中還有一個是翠峰山莊的莊主。
那等勢力龐大的存在都只能在他手中飲恨。
在他手中,殺人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如果有人和他對上,只能寄希望於自身能死得痛快一些。
黑衣人很滿意林千行的自信,他沒有拿走那一千金,而是就此轉身離去。
林千行看了看那桌上的錢,也沒有硬要拒絕的意思。
他看著錢,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東西,覺得事情得分輕重緩急。
殺人的事情什麼時候都能做,但今日的餐食卻只能今日吃。
嘩啦啦啦~!
忽然間,大雨從天空降下。
林千行所在的地方被大雨淋濕,酒肆的掌柜連忙出來打開了雨棚。
他的手腳麻利,動作迅速,一點也不像是斷了一條腿,少了一個眼珠子的老人。
旋即他對林千行比手畫腳,表示今日的酒錢不用付了。
他的舌頭也被割掉了半截,是說不了話的。
曾經的他,也是一個刺客,而且是金牌刺客。
他以三階的修為,算計到了一位四階的修士,潛伏大半年將其擊殺,功成名就。
但人生在世,選擇很重要。
他謹慎了一輩子,最後跌倒在了一個女人手中。
那女人是他曾經殺過的人的女兒。
相處了一段時間,那個女人還算講些情分,只斷了他一條腿,刺瞎他一隻眼睛,割了他半條舌頭,並沒有傷及性命。
但對於一個頂尖的刺客來說,這究竟是仁慈,還是一種羞辱就不清楚了。
林千行只知道,他從那以後便退出了江湖,窩在此處開了個酒肆,有客人便賺點錢,沒有客人便盯著一把有些泛紅的匕首發呆。
每個刺客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這些東西,是林千行從他做的酒菜中吃出來的。
而且每一次做菜,他似乎都會回味一段過去的故事,所以顯得他的飯菜口味層次感十足。
林千行站起身,從錢袋子裡面取出了一枚金幣丟到了桌上。
然後便打算轉身離開。
「呃呃呃呃呃呃~!」
身後傳來掌柜的聲音,林千行回過頭,他正冒著雨,一瘸一拐的向著林千行走來,手裡捧著一些零錢。
林千行止住腳步,從他手中接過了這些零錢,同時還接過了一把匕首。
那是林千行每次來他都會盯著的匕首。
這意味著他真正的放下了一切。
林千行低頭看向那把匕首,其鋒芒上的寒光內斂無比,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就不鋒利。
匕身銀白的金屬光澤之中,一抹深邃的紅色烙印在上面。
這一抹紅色,擦不去,洗不掉,那是無數鮮血染成的色彩,亦是無數業障的堆積。
[赤血匕【三階極位】:一把嗜血的匕首。]
林千行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身影,心頭有種預感,下一次他再來,便見不到這酒肆,也見不到這瘸腿啞口的瞎眼老人了。
長漓觀。
陳冶滿臉帶笑的將前來上香的香客送走後,看向了等候在旁的女兒。
「你今日去什麼地方了?」陳冶問道。
「秋葉閣。」陳倩並無絲毫隱瞞的道。
「我可是你爹,你為什麼老是想著殺我呢?」陳冶不解的道。
「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也配為人父?」陳倩直直的看著陳冶道。
當初鬧了洪災,她的母親在此處避難,陳冶趁人之危,害死了她母親的丈夫,強要了她的母親。
然後便有了她。
陳倩的母親將她養到知事,發現陳冶看她的眼光有些不對,於是便打算帶她悄悄離開。
但陳冶的勢力不弱,母親幾次三番的逃走都失敗了。
然後陳倩便親眼看到母親被陳冶處以了極刑。
在陳倩十五歲那年,陳冶對她行了禽獸之舉。
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面對一個三階上位的大修士,沒有拒絕的可能。
從那以後,她便有了死志。
只是在死之前,她想要看著陳冶咽氣。
「我還以為你這段時間聽話了,才想著讓你出去走走,沒想到還是這麼的讓我不省心。」陳冶嘆了口氣道。
聲落,他陡然伸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陳倩的臉上。
陳倩腦袋一偏,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她強忍著疼痛,死死的盯著陳冶道:「你死定了。」
「哈哈哈別說秋葉閣,這整個大興國?誰敢接我陳冶的生意?我師父可是司馬述。」陳冶笑道:「乖女兒,你還是認命吧。」
說完,他竟也不顧這光天化日,徑直抓向陳倩,便要再行禽獸之舉。
陳倩好似傀儡一般任由施為,她看向陳冶的眼神,已好似一個死人。
因為她知道,那個人會幫她將陳冶殺了的。
——
經過數日調查,加上秋葉閣給的消息,林千行對陳冶也算是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此人對外的確是一個大善人,但私底下卻也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明面上經營著道觀,幫助百姓剷除傷人異獸,用符水治病救人,有時還會接濟周遭的窮苦百姓。
但暗地裡,他卻做著很多為人不齒的勾當。
什麼淫人妻女,殺人放火都只是他惡行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一部分,他真正的大惡是他勾連地脈修行的舉措。
長漓觀周遭的地脈之氣被他所抽取,導致曾經發生過數次的地震,洪災。
死傷百姓何止數十萬。
這一切,正是因為他不節制的抽取地脈之氣所導致的。
而在災難之中,他總是站出來救濟百姓,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這樣道貌岸然之輩,按理來說早就該死了。
但他不止沒死,還活得很好。
因為他背後一個人。
大興國破陣軍統領司馬述,他的修為乃是四階中位【劍宗】。
其人曾經為大興國打下半壁江山,功勞之高難以衡量,當今陛下見他都要執晚輩禮。
整個大興國內,能與之匹敵的人不是沒有,但至少不會因為這點事情而找他的麻煩。
一位鎮國級的存在,任憑誰都會給他三分面子。
所以在林千行通過秋葉閣調查他消息的時候,殷貴便勸了林千行不要摻和這件事。
林千行懷疑,陳冶抽取地脈之氣的行為,就與他有關聯。
畢竟陳冶自己修行的話,按理來說,是不可能需要如此龐大的地脈之氣的。
不過這些就不是林千行需要去考慮的了,他只知道,陳冶該死,可以死就行了。
陰雨連綿的天色之中。
林千行好似和天地融為了一體,他行走的路上,沒有留下半點腳印,他的身軀也在那陰雨的暗處忽隱忽現,若是旁人看了,也只會以為是自己眼花,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
這便是三階【無影刺客】隱匿身形的三階下位道技【入虛】。
其乃是與空間有關的道技,可以讓林千行身形在虛實間切換。
不過由於持續的時間只有一瞬,而且消耗很大,一般的【無影刺客】只會在關鍵時刻施展。
然而林千行有著【動】的道果,所以他可以無視消耗,一直使用。
很快,林千行便出現在了長漓觀前。
此時的長漓觀大門緊閉,林千行身形並不停留,直接入虛,化作半透明的狀態,穿過了大門。
他身形閃爍,避開了那些道觀內的下人,一路來到了陳冶居住的地方。
這裡周圍都沒有人員,顯得僻靜無比。
陳冶很顯然是刻意叮囑過不讓他們靠近的。
林千行靜靜的站在廂房外,在那裡面,陳冶正在揮筆制符。
他的狀態很認真,給人一種一派宗師的形象。
不過任誰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是何等的醜惡。
林千行在秋葉閣的資料中得知,他甚至還對自己的親女兒下了手。
說他是禽獸,似乎都有點侮辱禽獸這個詞語?
這一次的刺殺,林千行決定見點血。
他身形一閃,赤血匕出現在掌中,下一瞬,林千行已經站在了陳冶的背後。
陳冶的動作停滯了下來,在他的脖頸處,有一條很細微的血痕緩緩顯現。
他想要開口,想要有動作,但身軀卻莫名的陷入了僵直之中。
「毒?」
可惜,他沒有機會去深思了。
林千行看著陳冶倒下的身子,忽然有些明白,這個道職為何會與【醫者】處於同一個無量羅網之中了。
殺掉一些這樣的禽獸敗類,或許便是在救治更多的生命。
旋即,林千行身形入虛,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
在他走後不久,陳冶的屍體被道觀中的人發現,不過其身軀卻已經被刀刃分割得七零八碎,根本看不出原形,也不知是誰做的。
另一邊,坐鎮軍中的司馬述忽然皺眉道:「我徒的魂玉碎了?如今這大興國內,竟有人連我司馬述也不放在眼中了嗎?」
說到後面,他竟忍不住的冷笑了起來。
陳冶死不死無所謂,但所有人都知道陳冶是給他辦事的。
殺陳冶,就是在打他的臉。
噌~!
一柄如同黃褐色寶玉一般的長劍出鞘,顯露在司馬述身邊。
這正是他當初讓陳冶抽取地脈蘊養而出的寶劍。
劍通人心,知道主人的怒意,便主動出鞘,要為主人斬去敵人。
「你也想出去走走了嗎?也好,就讓我看看究竟是何方人士,竟有如此膽量。」司馬述說道。
旋即,他伸手握住劍柄,身形化作一道劍光,陡然沖天而起,消失在天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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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夢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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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