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神妙珠的馬力全開,此時此刻,於高天之城中的英靈們全都有所感應,而後愕然的望向神妙坊的方向。
臉上的表情有錯愕,有無奈,有憐惜,更有懷念…
一道道溫柔的聲音於任傑的耳邊響起…
「孩子…辛苦你了,願意聽聽,我這個老傢伙的故事嗎?」
「無需烈酒助興,我也願意將自己的故事,講與你聽…」
「我的人生並不精彩,滿是遺憾,或許平凡,但那卻是值得我回味一生的記憶,如若不嫌,我便講給你聽…」
「孩子啊,沒必要強迫自己記得所有,便聽著吧,銘記也好,忘卻也罷,我只是想找個人訴說,屬於我的曾經…」
聽著人們的耳語,任傑那焦躁的心境逐漸沉寂下來。
此刻的任傑,就感覺在跟英靈們開一場故事會,大家就這麼圍坐在篝火前,講著自己的過去,賞著漫天的繁星。
除了任傑之外,所有人的路都到此為止了,而任傑是唯一一個需要繼續走下去的人。
英靈們就像是自家長輩一般,叮嚀著任傑,出門注意,天寒加衣…
試金石前,肌肉大爺背靠試金石,閉著眼睛哼唱著古老的歌謠,開天崖旁,老宋頭躺在藤椅上,嘴角帶著笑,把玩著他的核桃。
箭雨樓,風爺叮囑著千流,神色間也帶著一抹欣慰,一抹笑意…
神妙坊中,任傑那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聽著英靈們的故事,體驗著不同的人生,品味著無數的遺憾…
可那神妙珠的轟擊力度完全沒有降低半點,始終保持著高強度的輸出。
轉眼間,時間都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還是在十檔的強度下!
這已經完全超過陸千帆創下的記錄了,任傑依舊躺在魔王寶座上,一動不動…
許世安臉都白了:
「傑哥…該不會是涼了吧?」
這跟自己那潛水潛了十幾年都還沒浮上來的髮小,應該是一個情況的吧?
君妍翻了個白眼:「涼個屁?你看他那些夜鬼…」
只見一尊尊夜鬼們此刻就跟打了膨化劑似的,瘋狂膨脹著,體型甚至都已經超過五米了。
非但如此,夜鬼們的表情別提多癲狂了,畢竟任傑因承載人生故事,遺憾所引發的情緒波動,全都被夜鬼給吞了。
這下夜鬼算是炸了鍋了。
憤怒之鬼仰天怒吼,哐哐捶胸,抓住一旁的怯懦之鬼就是叮咣一頓暴揍,而那澀欲之鬼則是躺在地上,geigei直樂,胯部軸子就跟安了個震動馬達似的,對著上空噠噠噠個不停。
干天干地干空氣,半刻鐘都不停。
自責之鬼瘋狂抽自己嘴巴子,怨恨之鬼蹲在地上,嗷嗷畫圈詛咒,暴食之鬼抓著抱著其他夜鬼的腳丫子啃,而悲傷之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淚就跟呲水槍似的。
夜鬼中有打架的,一秒鐘磕八百個響頭的,後空翻的,嗷嗷撞牆的,舔地的,捅自己腰子的,抖成筋膜槍的,壞笑的,要抽褲衩子皮筋兒做成彈弓,打院長她家玻璃的…
就沒有一個是消停的。
於神妙坊外往裡望去,可謂是群魔亂舞,熱鬧至極,唯有任傑自己躺在地上,睡的安詳…
嘴角帶著笑意,安靜的像是一具屍體。
潯光以手撫額:「這哪裡是神妙坊?分明是瘋任院的吧?」
許世安捂臉:「傑哥沒瘋,夜鬼們都瘋了可還行?」
主要是英靈們湧來的故事太多了,任傑的本我根本體驗不過來,於是就下放到所有夜鬼身上去了。
就相當於一萬個任傑,一起刷一座圖書館。
轉眼…一個小時過去了,這還在大家的接受範圍內。
兩個小時過去,門外的眾人已經木了…
直到三個小時過去,所有看熱鬧的人已經集體石化了。
「不是…傑哥他是睡著了麼?他特喵花寶貝是來神妙坊睡大覺的?」
「喂喂餵~每隻夜鬼的體型都已經從三米多暴增到十米了啊靠,都已經快要把整座神妙坊撐爆了!」
「等下…神妙珠散發出的白光怎麼開始閃上了?輸出變得不穩定了啊?」
不光如此,就連籠罩整座月亮島的穹頂結界都開始變薄了。
只見林婉急匆匆的沖了過來:
「什麼情況?天幕系統英靈之力的調配告急,這邊的消耗怎麼會這麼大?」
潯光無語的指著安詳的躺在地上的任傑:「神妙珠,全力輸出仨小時了,而他還沒有出來的意思…」
林婉:???
還不等他說話,只見高天之城各處,一道道英靈烏央烏央的飛了過來,滿眼氣憤。
「呔~那小子,我們也是會累的啊?故事你聽聽就得了唄?還想讓我們給你講第二遍吶?」
「就是就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老人家!」
「別的小孩兒一個遺憾不受不了,你倒好,全都體驗過一遍還不過癮是吧?受虐狂啊你?」
這一幕都給學員們看懵了。
好傢夥…我直接好傢夥,不是傑哥頂不住了,是神妙珠頂不住這麼高強度的輸出了,英靈們都找上門來叫苦了可還行?
就連趙靈妙都一臉的哭笑不得:
「臭弟弟,別裝睡了,還不快點起來?你若是再躺下去,就要給英靈們累倒沫子了!」
「要修煉你去特修設施,強訓設施真扛不住你這麼造啊!」
只見任傑這才不情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摘掉墨鏡,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神妙珠自行停運。
而就當任傑睜開雙眼的剎那,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究竟是怎樣的眼神啊…
分明還不到20歲,卻仿佛走過了人生的所有彎路,飽經了世間所有滄桑…
那是唯有閱歷與歲月才能沉澱出的穩重與深沉,一眼望來,仿佛能望穿人的心底,看清事物的本質一般。
沒人能接的住這道眼神,所有人全都下意識的避開的與任傑的對視…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而被無數人生與萬千遺憾所澆灌過的心靈,究竟是怎樣的傷痕累累,或許也只有任傑自己清楚了。
而這份深沉也終是隱沒於任傑那漆黑的瞳孔中,如一汪深潭,望不清潭底,所見到的,只有無盡的漆黑。
只見任傑燦爛一笑:「呦~故友們?」
一眾英靈全都一怔,而後臉上紛紛露出欣慰的笑意…
是啊…已經算得上是故友了啊?
「拉關係找親戚也沒用,撒楞出來,累死俺們了都快,還故友?親爹都不好使啊!」
任傑頓時一縮脖,滿眼心虛:「是是是,馬上,這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