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節目組一行人終於來到此行的目的地,敦煌莫高窟。
入目,長長的石壁上,嵌落著一個個石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壁正中那座飛檐翹角的古式閣樓,遠遠看去,像是被山體掩埋了大半一般。
莫高窟,俗稱千佛洞,坐落在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
據古書的記載,前秦建元二年,僧人樂尊經過此處,忽然看見山上金光閃耀,如同萬佛降臨一般,他立刻在山壁上鑿下一片洞窟。
之後,法良禪師也在此洞修禪,稱為「漠高窟」,意為「沙漠的高處」。
到北魏、西魏和北周時,統治者仍然崇信佛教,他們將莫高窟再次進行擴建,此處漸漸形成巨大的規模,有洞窟735個,壁畫4.5萬平方米、泥質彩塑2415尊……它已經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佛教藝術地了。
安琦拽著周淼的衣角,有些替他擔憂,「每一期都要給節目組寫一首歌嗎?這個莫高窟,壁畫修復,咋寫啊?」
第一期講相聲,周淼討巧改編了一首老北京民間小曲兒,效果很好,贏得了滿堂彩,但莫高窟壁畫可沒什么小曲兒。
周淼自己絲毫不擔心,「放心吧,別說是莫高窟,就算是龍嶺迷窟我也能給他寫出來。」
攝像頭開啟,一行人從正面進入,一走進莫高窟,就仿佛是走進人類文明的時空長廊,佛龕中泥塑寶相莊嚴,穹頂和牆壁畫滿了瑰麗而充滿宗教文化的壁畫。
周淼甚至還看到了語文課本上所描述的「飛天」,搜腸刮肚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用什麼詞彙來形容這震撼無比的藝術作品,好半天才憋出了三個字。
「真好看。」
一路看過去,在柯文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一條長廊,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先生席地而坐,戴著厚厚的眼鏡,用細毛筆緩緩在牆上勾勒著。
老先生很專注,根本沒有注意到周淼等人的到來,而眾人也沒有上前打擾,就這麼靜靜等著。
過了五分鐘,老先生停下動作,他歪著頭打量著牆壁上的畫,似是感覺顏色不太對,於是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些紅色的粉末,開始調顏色。
周淼走上前,輕聲喊道:「老先生您好,我們是《中華寶藏》節目組,跟您約了採訪的。」
老先生聞聲抬起頭,從眼鏡框的上方看向周淼,疑惑道:「什麼?地上髒?沒事兒,回去我老伴兒給我洗。」
周淼一愣,下意識的加大音量:「不是,我是說,我們是《中華寶藏》節目組的!」
老先生側耳仔細聽,聽完樂呵呵的笑道:「謝謝啊,我不抽中華,戒了有些年頭了。」
周淼撓撓頭,不知所措的看向柯文:「老爺爺耳背啊,這還怎麼採訪?」
柯文也納悶了,怎麼會這樣,他之前打電話約採訪的時候挺正常的啊。
就在這時,老先生爽朗的笑道:「哈哈哈,不逗你這小傢伙了,隨便找地方坐吧,我這兒也沒凳子。」
周淼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無語的看著他,您跟我在這玩馬什麼梅呢?
四下看了看,也沒地方可坐,周淼索性一屁股坐到老先生身邊,「老先生,您貴姓啊?」
老先生低頭攪拌著顏料,「免貴姓趙,趙松雲。」
坐近了看,趙老先生的頭髮已然是全白了,完全找不出一根黑頭髮。
「您今年多大了?」
趙松雲聞言動作停了下來,認真想了許久,「這我倒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十幾年前過了八十大壽,具體多少歲想不起來。」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周淼問:「您都這麼大年紀了,為什麼不退休呢?」
趙松雲悠悠的說道:「這人吶,年紀越大越不能閒下來,什麼事都不做,那就只能慢慢等死了。」
安琦蹲在周淼身邊,好奇的問道:「您在這裡修複壁畫做了多久了?」
趙松雲臉上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我是22歲接到的修複壁畫的任務,至今得有七十多年了,我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壁畫修復師,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連我的徒孫都退休了我卻還沒走。」
七十多年!安琦驚訝的捂住了嘴,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和熱愛!
「那您家裡人就不擔心嗎?」
趙松云:「擔不擔心的也就那樣吧,我是戶主啊,只要我還在一天,家裡就永遠都是我說了算。」
這老頭還挺任性!
趙松雲看了周淼一眼,「你們是來給敦煌壁畫修復做推廣宣傳的是吧?」
安琦:「是的,我們節目是為了號召更多的有志青年加入到您的行列中來,將您的這門手藝一直傳承下去。」
趙松雲笑了笑,「那行啊,也別搞什麼採訪不採訪了,就你倆來體驗一下吧,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這門手藝到底好不好學,壁畫修復可不是頭腦一熱就能幹得了的。」
啊?
周淼和安琦面面相覷,這流程不對啊。
「怎麼,不願意?」趙松雲斜眼看了兩人一眼,臉上似是有些不滿。
周淼趕緊道:「不是,您說的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先幹嘛呢?」
趙松雲把目光繼續投向壁畫,淡淡的說道:「啥也不用干,先帶著眼睛看,帶著耳朵聽,壁畫修復是個精細活兒,可不是立馬上手就能做的。」
接下來,周淼和安琦兩人就像個小學生似的,乖乖坐一邊聽趙松雲講解壁畫修復的相關知識。
趙松雲一邊教他們,手上動作卻也不停,他正對著的牆上,一幅被時光腐蝕的壁畫在他的修復下逐漸還原出本來面貌,技藝之精巧看得兩人目瞪口呆。
趙松云:「七十年前我剛來這的時候,石窟里病害嚴重,壁畫像魚鱗一樣翹起來,稍不注意吹來一陣風,壁畫就可能脫落,我當時也跟你們一樣,雖然會一些繪畫,但其他的啥也不懂,如何修復,用什麼工具修復,全靠自己一點點摸索……」
聽著聽著,周淼漸漸打了個哈欠,感覺像是回到了上學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開始走神,目光在牆壁上游來游去。
一陣冷風吹過,牆上一塊翹起的壁畫牆皮被風掀起,露出底下一片殷紅的色彩。
嗯?周淼頓時來了精神。
他悄悄伸出手,將耷拉下來的牆皮掀起一點,被掩蓋的色彩再次顯露出來。
畫中畫?
就在周淼以為自己發現了驚世之秘的時候,趙松雲不經意間一瞅,渾濁的眼睛頓時瞪大。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