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試了一下吉他,周淼對著話筒說道:「在麒麟社唱流行歌曲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今天我就入鄉隨俗,來給大家唱一首老北京的民間小曲兒,叫做《探清水河》。」
《探清水河》?台下一群年輕的追星粉絲傻不愣登的眨著眼睛,而齊林聞言眼前一亮,這可是清末時期流傳下來的老曲兒了,周淼是從哪兒翻出來的?
過年的時候,周淼查了很多資料,最終發現這個世界還是存在《探清水河》這支小曲兒的,但前世《探清水河》之所以能夠大火,主要是因為郭德綱將其重新精簡歌詞、整理曲譜,使之更貼合現代人的審美。
而這一世,雖有「世界上的另一個綱」——齊林,但他終究不是郭德綱,並沒有注意到《探清水河》,這才導致這首被譽為「近代梁祝」的悽美愛情小曲兒被埋沒至今。
指尖撥動琴弦,周淼對著話筒輕聲唱道:
「桃葉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在其位這個明阿公,細聽我來言吶
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藍靛廠啊
藍靛廠火器營兒有一個宋老三
提起那宋老三,兩口子賣大煙
一輩子無有兒,所生個女兒嬋娟吶
小妞哎年長一十六啊
取了個乳名兒,姑娘叫大蓮……」
周淼的歌聲中帶著淡淡的戲腔,配上他這一身黑衣大褂,仿若一個清瘦俊氣的民國說書人從畫中走出來了一般。
溫潤的嗓音就像是微風拂過水麵,吹動岸邊的垂柳,讓人聽著無比的舒服,將一則來自清末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
在周淼的唱述下,在場的聽眾不由得沉浸到歌曲的故事中去,看著一個叫大蓮的姑娘,遇見了心愛的六哥哥,不顧父母的阻攔偷偷與其幽會。
到了歌曲的下半部,周淼眉目低垂,聲音染上一絲哀傷,故事急轉直下。
「大蓮無話說,被逼就跳了河
驚動了六哥哥,來探清水河呀
情人吶你死都是為了我
大蓮妹妹慢點走,等等六哥哥
秋雨下連綿,霜降那清水河
好一對多情的人,雙雙就跳了河呀~」
究根結底,《探清水河》就是一個窮小子愛上大戶人家的小姐的故事,兩情相悅的兩個年輕人,被封建禮教棒打鴛鴦,最終雙雙跳了河,落得個悽美又感傷的梁祝式結局。
而在周淼的演繹下,現場兩千多名粉絲觀眾連螢光棒都忘了揮舞,跟著他的歌聲深入體驗了一次那個紛亂年代下的愛情,直聽到眼眶通紅,心裡發澀。
簡單的旋律里,滿是時間留下的淡淡韻味,聽完整首歌,就像是喝了一壺雨後春茶,回味悠長。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齊林滿臉讚嘆的帶頭鼓掌,一時間,場內掌聲如雷,久久不息。
齊林心下暗暗嘆道,樂壇天王,名不虛傳!
這首清末民間小曲兒在他的手上如獲新生,韻味十足!不光觀眾聽得如痴如醉,就連他這個行內人也不得不叫上一聲好!
相聲四大基本功,說學逗唱,唱,也是相聲演員很重要的一門手藝。
麒麟社的相聲演員們經常會唱小曲兒,齊林自己偶爾也會翻新一些民間舊曲,他一聽就知道,《探清水河》是個能引客的好活兒。
得想個辦法把它留下來,就算齊林自己不唱,留給底下哪個徒弟當招牌也成啊!
台下的一側,柯文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雖然今天沒採訪到齊林,但一點都不虧!
不管是先前周淼和齊林的即興相聲,還是方才周淼唱的這首《探清水河》,都是十分亮眼的節目素材。
果然,得周淼者,得天下啊!
演出結束之後,齊林並沒有猴急的立馬跟周淼談曲子的事情,而是親自將節目組一行人送出門,滿是歉意的說:
「實在是不好意思,事務繁忙,讓大家空跑一趟,明天上午九點,我就在劇院裡恭候各位光臨,中午請大家吃飯,聊表歉意。」
柯文笑道:「齊老師您客氣,那我們就先走了。」
「各位慢走。」
……
節目組的大商務車上,安琦錘著小細腰,「哎,看你們表演我腰都站酸了,麒麟社的票賣的也太火了,連個空座都沒有。」
周淼滿臉臭屁的吹了吹劉海,挑眉道:「哥是不是很棒,第一次說相聲效果就這麼好,要是我轉行說相聲,肯定很有前途!」
見周淼小辮子都快翹到天上去,安琦故作不屑的哼道:「不就是一個捧哏嗎?我也看出什麼技術含量來,那不是有嘴就行?」
周淼:「行,那明天我跟齊林說說,讓他也帶你上去體驗一下。」
安琦的氣焰頓時弱了三分,但依舊犟嘴道:「這種沒有技術性和挑戰性的東西我才不去呢!」
此時,前排的柯文回過頭好奇的問道:「小周,那個《探清水河》講的故事是真實發生的嗎?歌詞描述的有鼻子有眼的,連故事發生在哪都寫出來了。」
周淼:「應該是真的,曾經有人專門去考察過歌詞中所說的藍靛廠火器營,周邊的老住戶是這麼說的,當年火器營里有個小官兒,他看上了當地松三的女兒大蓮,但大蓮和做苦力的佟小六相愛誓死不從。
在家人的勸說逼迫下,大蓮最終絕望選擇跳河自盡,而佟小六得知後,整天挎個籃子裝著燒酒紙錢,沿河呼喚大蓮的名字,過了很久,佟小六也失蹤了,當地傳言他也跳河了,但這一點並未得到證實。」
安琦聽了心有戚戚,「好可惜啊,為什麼要跳河呢?如果我是大蓮,家裡人這麼逼我的話,我直接就跟佟小六私奔了!」
周淼聞言笑了,「你要是在古代,八成會被抓起來浸豬籠。」
安琦一昂頭,「浸豬籠就浸豬籠,讓我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結婚,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周淼:「……」
柯文將頭轉回去,笑而不語的望著窗外,此時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雷聲轟隆,而身後的小男女還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似是有說不完的話一般。
年輕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