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蹙眉，正想和往常一樣說，這有啥，考不上就繼續考。
「這有啥。」林曉禾搶著開口了，「考不上你就來這店裡當個帳房先生，以後與很多商家有來往，要簽訂合同都得有個人看著，二伯和二伯娘可不會，你如果要來，正正好。」
徐氏轉頭看著林曉禾，心下一想，這似乎也不錯。
「奶奶，你之前不是說過，希望哥哥們考中秀才，能替家裡免除徭役和田稅嗎？」
「我希望他們讀書能出人頭地，不過這種事還得看命，想著好好讀書，能替家裡免除徭役和田稅也夠了。」徐氏特拎得清，她雖然望孫成龍，但也知道他們可能沒這個實力。
「徭役和田稅，都能交錢解決，我們賺更多的錢，也能完成你的目標。」林曉禾分析道，「我看大哥是以為沒有退路，壓力太大了，可是我們有退路呀。」
徐氏這下轉過神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大孫子。
林世禮出生的時候，家裡是最難的時候，讓他去念書的時候，也是家裡承擔閒言碎語最多的時候，徐氏在林世禮身上傾注了很多希望。
但後來，查出林曉禾的事，家裡似乎變得更糟糕了。
徐氏都沒有空去想她的大孫子要如何如何，家裡各種事情就已經讓她焦頭爛額。
她沒有空去想別的，卯足了勁朝著一個方向走，挪也要挪過去，林世禮考試的事，她也認了死理，考一次不過就考兩次，考十次不過就考二十次。
與其說她想要孫子們出人頭地，不如說，她想要孫子用她的辦法，改善家裡的情況。
林曉禾的話，點醒了她。
世間之路，讀書是好，但也不是沒有別的出路。
「是，你妹妹說得對，讀不了書你就來家裡幫忙。」徐氏轉念又說，「明年還得考，這童試和鄉試在一年考，機會難得，再試一次。」
林世禮眼睛都亮堂了，肩膀上的壓力一下子就被挪走了一大半：「好的，奶奶！」
林世義抱著徐氏的手臂：「奶奶，你不知道，大哥可用功了，我們睡了他還在看書，我們醒來他都已經在念書了。」
「夫子最近也常誇讚大哥。」林世仁趁機補了一句。
林世禮憨厚地摸了摸後腦勺。
在縣城買年貨路過悅豐酒樓，就被佟掌柜叫住了：「正打算要去林家村，小東說今天學堂放假，我就等了等，還真遇到你們了。來，咱先去後堂。」
林曉禾也趁機把林老二推到馮掌柜和佟掌柜面前。
「我家榨油坊，以後是我二伯守著，馮叔、佟叔，以後很多事就由他幫你們處理了。」
馮掌柜和佟掌柜也是白手起家，經歷過店鋪新開的階段，能用自己人就用自己人，省錢。
當然，這用自己人，就特別容易惹出矛盾，悅豐酒樓越開越大，留在酒樓里的自家人反而越來越少。
這算是必經階段。
馮掌柜和佟掌柜都和林老二相互認識了一下。
「過幾日，我們倆要去趟省城，不出意外，可能得在那過完年再回。」馮掌柜說，「我還得留更長的時間，你佟叔會先回來。」
佟掌柜接過馮掌柜的話：「過年有一段時間，酒樓沒生意，也打算給店裡的夥計放個假，年前的帳現在結完，下次的就等二月份。」
「行。佟叔，等縣城的店開了，咱的帳一個月一結，你看如何？」
之前，林曉禾來一趟縣城不容易，結帳的時間也沒有想過能穩定下來。
不過現在家裡有了驢車，以後縣城有了店鋪，這資金鍊可不能斷，月結帳目比較妥當。
「當然，以後我們也少不得生意上的往來，月結合適。」佟掌柜笑著道，「這本也是我要同你說的。」
從冬至到今日，不過二十來天，竟也有一百兩銀子。
林曉禾一看帳目，悅豐酒樓明顯生意又上了一個檔次。
「臨假期前，迎來送往的酒席多，咱酒樓的生意也好了不少，鄰縣還有聽說過悅豐酒樓的特色小食，特意跑到咱酒樓來宴請賓客。」馮掌柜心裡高興，「有這名頭，咱酒樓在省城也能闖出一塊位置。」
「這也算是平衡一下正月的收益。」佟掌柜笑著道。
林曉禾掃完帳目，發現這兩人竟然多給了她錢。
「這帳上九十八兩。」
佟掌柜一聽，樂了：「我就知道你一下就能算明白，我們給你湊個整，就當這是給你的壓歲錢了。」
這都多少年沒有收過壓歲錢了……
林曉禾黑線：「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馮叔、佟叔。」
回去的路上，林世禮還沉浸在，悅豐酒樓的掌柜給壓歲錢，一給就是二兩銀子，就算是兩個人給，那一個人也出了一兩銀啊，他在家中，得到的壓歲錢，都是一文錢！
做生意，好像也不錯啊。
這給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林世禮，好像打開了另外一扇窗。
如果這次再沒考上，去當個帳房先生也不錯。
徐氏懷揣著一百兩銀票，心已經完全定下來了，以後這家要往哪裡走，就看林曉禾的吧。
大孫子不愛讀書也沒關係，再給他謀一條出路。
「曉禾，冷不冷？」徐氏和顏悅色地問。
他們回去的時間是正午，太陽當空掛著，林曉禾懶洋洋的曬著太陽，陡然聽到徐氏這麼問，有些莫名。
這地方，只要不颳風下雨，穿厚實些倒能忍受。
一颳風下雨，這衣服就像不是自己的，是天氣的。
「來，來，坐奶奶邊上。」徐氏讓林曉禾靠著她坐。
「奶奶，我們帶了被子呀，打開給小妹蓋著吧。」林世義急中生智。
林老二在前頭聽見，學著媳婦訓自己的語氣，訓斥自家的傻兒子：「出什麼餿主意，這天氣把被子拿出來都得變潮濕了，小心你奶奶揍你。」
「瞎說什麼，小義這辦法多好，人還能被尿憋死，冷就蓋被子啊。」徐氏衝著林老二就一頓噴。
林老二縮縮脖子。
咋說什麼都是錯的啊。
林世禮已經打開了放在他旁邊的被子：「小妹，這被套是新換上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