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沒出過幾個有能之士,收養林以顯的林老爺子只能算半個,最有出息的就是這位六品承直郎林濟全。
雖然這次林濟全不會回來,但全村的人聽到消息都活躍起來。
族長林學珣特意找人去修繕林濟全的宅子。
那宅子,每年來收糧食的人都會整理幾天,沒有破敗,當然,肯定沒有林濟全外面的宅子好。
林寶妝是林濟全離開林家村後才有的,村里人基本沒有見過她。
一個從沒有在村里住過的官家小姐,要住在這樣的宅子裡,肯定多有不便。
來傳話的人,已經叮囑林學珣要派人將那宅子收拾妥當,據說還給了銀錢讓林學珣出面籌辦。
聽聞林寶妝即將來林家村的消息。
林雪梅「活」過來了。
衛氏讓她出了家門,還帶她去縣城置辦漂亮的衣服和頭飾。
頭上插著一簇梅的絹花簪子,身上穿著帶梅花花樣的紅色長裙,外面罩著紅錦緞小襖,襖子的邊角還縫製了白色的毛邊,腳上的鞋子,也繡著梅花樣式,連同額間,都貼著梅花妝。
林雪梅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有梅花。
原本就嬌媚動人的林雪梅,在這一盛裝打扮下,更是亮眼。
林曉禾看著都覺得,這林雪梅比賀縣令之女賀如彤還要富貴美麗。
賀如彤是淡雅的清荷,林雪梅是艷麗的芍藥。
林曉禾穿著方便做事的短打,頭上梳了一個髮髻,沒有戴別的東西,素麵朝天,她剛從地里看完油菜花的長勢回來。
那些用清泉浸泡過的種子很有活力,都不需要人太仔細照顧。
林雪梅趾高氣昂的掃過林曉禾,她今日比林曉禾美過幾倍。
「傻子,我今天的衣服漂亮嗎?」林雪梅生怕被林曉禾弄髒,站在遠遠的地方說道。
這種時候誰搭話誰才是傻子呢。
林曉禾可沒這麼傻。
眼神都不丟給林雪梅一個。
林雪梅看著林曉禾目不斜視地從她前面走過去,心裡頗沒有意思,嘀咕著:「還不是和以前一樣,根本不理人,傻子就是傻子。」
林曉禾好像注意到她了,很專注地看她裙擺上的梅花花紋。
林雪梅心中一喜,擺出高傲的樣子,昂首挺胸,腰杆挺直。
只見林曉禾從她旁邊又走過,站定,還彎下腰看了幾眼。
「你幹什麼,身上髒死了,離我遠一點。」林雪梅後退兩步,一腳踩到一塊濕漉漉的泥土地面,腳底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雪梅的叫聲才喊出口,就痛得說不出話。
「我剛看清楚,正想告訴你,那裡有積水,你小心一些,別滑倒了。」林曉禾站在林雪梅的面前,居高臨下,頗為無奈地說道。
她說晚了。
林雪梅氣的七竅生煙:「根本沒有下雨,哪裡來的積水,肯定是你弄的!」
「呀,你鞋子和衣服都髒了。」林曉禾伸出手,指著她的身上。
這積水,是林曉禾弄的,她走過來的時候已經把水囊打開了,彎腰的時候,就把水從水囊里倒出來。
現在水囊里一滴水都沒有,林曉禾在林雪梅面前把水囊抖了抖:「說謊精,不要冤枉人,我的水都喝完了。」
「你是倒完了,不是喝完了!」林雪梅生氣地嚷道。
衛氏聽到聲音,發現林雪梅在這邊,看到林雪梅坐在地上,頓時火冒三丈!
「你個敗家女,誰讓你穿著這衣服出來的!」衛氏氣得沖了過來,一把將林雪梅扯起來,「弄得這麼髒,你想死是不是?真是老鼠留不住隔夜糧,昨天才買的,今天就穿出來,你個死丫頭!」
林雪梅頓覺小腿疼,哭著說:「是林曉禾故意倒水在地上,讓我摔跤的!」
「我沒有啊。」林曉禾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衛氏狠狠地瞪了林曉禾一眼,不管有沒有,她現在火冒三丈,急需一個人撒氣。
一把扯過林雪梅的耳朵:「你不穿出來就什麼事都沒有!買件新衣服就顯擺,平時沒穿過衣服?」
「給我滾回家,非得要你爹好好訓斥一番,才讓你出門幾天,就給我惹事!」衛氏指桑罵槐,「別人有病你也湊過去,你腦子是不是也有病!」
衛氏擔心時間長了,衣服弄髒的地方洗不乾淨,氣得想跳腳,扯著林雪梅就走。
一件好好的衣服就弄成這樣。
「娘,疼,輕點,我不能受傷。」林雪梅疼得脖子伸得老長,儘量靠耳朵近一點。
衛氏手上的動作輕了幾分,心裡的氣依舊十分不順:「這衣服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就穿出來給我炫耀,這次你不被選上,把銀兩賺回來,你就給我嫁人!」
「娘,你再輕點、輕點。」林雪梅唉聲求著,「我肯定會被選上的,這衣服我也會好好洗,不會看出來弄髒了。」
「哼,你最好給我洗得乾乾淨淨,有一點髒了的地方,我就把你賣了!」
衛氏和林雪梅的說話聲越來越遠。
林曉禾聳聳肩。
林雪梅經常被衛氏和林濟民混合雙打,大概在家裡受的委屈多了,就喜歡在林曉禾面前找優越感。
不過這衛氏,看樣子對林雪梅特別不喜。
林雪梅才12歲,不是說要把她嫁人,就是說要把她賣掉。
林曉禾回家還特意問了徐氏一聲,那林雪梅是不是衛氏的親生女兒。
「是親生的,你遇到她們了?」徐氏拿著針在頭上擦了兩下,繼續縫製香囊。
林曉禾點點頭:「我聽到她說要把林雪梅賣掉呢。」
「她經常這麼說,不會那麼容易就賣的,還想拿林雪梅換彩禮呢。」吳氏說完笑了,「那劉氏和衛氏真是相配,這兩妯娌,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對女兒都是一個樣。」
劉氏除了對林雪華好,對其他幾個女兒都是養著換彩禮的心態。
「劉氏好歹對林雪華好一點,這衛氏就一個女兒還不疼。」徐氏眼睛不抬,手裡的動作不停,那兩妯娌的做法,她都瞧不慣。
「她不就是只疼兒子,想早早給兒子置下家底。」吳氏對村裡的八卦一門清。
村里重男輕女的人很多,但很少見對女兒差到這種程度的,都是親生的娃,不要求一碗水端平,也別可勁的壓榨啊。
正因為如此,林雪梅巴不得離開家,飛出去。
林寶妝是她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