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宴平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曉禾，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大壯在一旁冷得發抖。
可看著林曉禾都沒有喊冷，他愣是扛著。
還是跟在寧宴平身邊的小將發現了，忙道：「寧副將，我看先讓林姑娘他們去暖和一下，這一路趕來，天寒地凍的，受不住。」
「對。」寧宴平趕緊讓人準備驅寒的薑茶和暖身的酒水，引著林曉禾和高大壯就往取暖的房子裡去。
林曉禾轉頭看了一眼嘴都凍出青紫色的高大壯，沒有拒絕寧宴平的安排。
高大壯確實需要取暖。
軍營的條件並不比百姓們好到哪裡去。
取暖的地方也不過是堪堪能擋風遮雨一處殘壁，燒著柴火，朝火堆那一面才稍微有點暖意。
「我隨你一同前去。」寧宴平不放心林曉禾一個人去，哪怕她再有信心，他也不能讓她獨自一人。
林曉禾看著寧宴平，細細思索了一番，她確實需要身邊有個人，以備不時之需。
在這裡，無疑，寧宴平是最好的人選。
「行遠讓你守在此處，應是有所安排，你能離開？」林曉禾對行軍作戰並不擅長，在末世她只要聽從安排，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的生活被安排得妥妥噹噹，什麼都不用她費心。
所以，林曉禾在末世學到的東西，並不多。
她得問清楚周逕庭將寧宴平留在此處是為了什麼。
「將軍讓此處盯著可疑人員潛入，大漠國傳出來的風言風語，定然是會利用的。」寧宴平知道林曉禾在擔心什麼，直接回答，「軍營中有比我更擅長處理此事之人，我會將他留下。」
寧宴平繼續道：「華大夫不日會來此處，有他坐鎮，不會有事。我能和你一起去。」
「行遠為何不帶上你？」林曉禾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
寧宴平頗為無奈地道：「因我尚未留下一兒半女。」
林曉禾瞭然。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反正，她會讓寧宴平活著。
「準備點食物和水，動身吧。」林曉禾不需要取暖，就不再耽誤時間，催促道。
寧宴平將事情交代了一番下屬，將需要的食物背在身上，趕緊跟上了林曉禾。
「將軍帶來的都是可信賴之人，不會誤了將軍的事。」寧宴平肯定地對林曉禾說，「我們得步行前去，你能行嗎？」
「可以，走吧。」林曉禾率先往前面走。
這一座連綿起伏的山脈，是兩國天然的屏障，山頂上常年積雪覆蓋，尤其是冬季，厚厚的雪從山腳鋪到山頂。
連帶著夏季勉強可行路的山坳也堆積著雪，十分難行。
「可打聽了往年這裡哪一處出現過雪崩？」林曉禾接過寧宴平遞過來的暖茶和粗糧饅頭，暖茶是用水囊裝的，這會兒還是溫溫的，過不了多久就會冷掉。
寧宴平微怔，遲疑地點點頭：「問過這邊的老人，可都說並不是每年都會有雪崩，如果行路時動作放輕些，想必不會輕易遇上。」
林曉禾停住了。
周家軍常年駐紮之處，並沒有遇到過這些。
一開始，與珏國是隔河相望，邊關的山有積雪都很快會融化，即便後來邊境往前推，與珏國相隔的那座山，也只是在山頂有些許積雪。
那邊冬季要暖和得多，很少會有大量的積雪，自然也形成不了雪崩。
他們不懂，但林曉禾懂。
「寧副將，雪崩最容易發生的時候，是在下過大雪之後。」林曉禾可是冒著大雪趕路的，連日的大雪足以給群山蓋上一層鬆軟的雪被子。
寧宴平立刻想到剛停了不到一日的大雪。
「這裡氣候寒冷，下的雪不易融化，積雪就是散的，一旦堆積過多，就容易散落，形成雪崩。」林曉禾斟酌用詞，把什麼顆粒狀的形容詞儘量具體化。
寧宴平一聽就明白了。
雪崩的形成因素很多，即便雨水豐富之處，如果坡度適合積雪，又有足夠的傾斜度，也容易出現雪崩。
當然，周全的科普，這裡並不需要。
「那將軍他們……」寧宴平擔憂不已，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將軍他們還沒走到雷弓堡，就會被埋於雪下。
「干雪崩比濕雪崩更安全一些。」林曉禾安撫道。
「何謂干雪崩？何謂濕雪崩？」寧宴平茫然，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
「干雪崩就是我剛才說的，因為雪沒有融化，或者融化得太少，雪片之間不會粘著，成散狀，就比較干。即便出現雪崩，人被裹進去，雪片之間因為比較鬆散，對人的危險性會小一些。」林曉禾一邊走一邊跟寧宴平解釋，「濕雪崩就不一樣了，人會被裹得嚴實而不易掙脫，難以施救。當然，只是相對而言，任何一種雪崩都是危險的。」
從沒遇到過雪崩的寧宴平，乍然聽到這些話，更覺得林曉禾知識高深，自愧不如。
「那如何能避開雪崩呢？」寧宴平虛心求問。
林曉禾沉默了一會兒，這種問題……
「大概，看臉吧。」
寧宴平：？？？
站在巍峨的雪山之前，讓人難以分清何處才有入口，雪地上零星的腳印告知著周逕庭他們的去路，但在山坳間戛然而止。
天未晴，但也沒下雪，陰沉沉的，嚴寒無比。
山坳中的風比四周更大些，吹落的雪花，將裡面的腳印覆蓋。
寧宴平緊了緊身上的衣物，不放心地轉頭看向林曉禾：「往裡走，少不得半日，曉禾姑娘，可能行？」
進去了，要再退出來，也十分不易。
寧宴平不得不提醒一下，讓林曉禾慎重做決定。
「可以。」林曉禾點頭，和寧宴平對視，認真無比地道，「寧宴平，你要信我。」
寧宴平心裡一突，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說不上是什麼，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林曉禾沒有再說其他，抬腳往腳印消失的地方走。
嗚咽的北風迎面刮過來，將林曉禾的衣擺吹得飛騰而起，但她絲毫察覺不到寒冷一般，安靜地朝漫天大雪覆蓋的山坳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