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北地邊境的將士們不認識林曉禾,但周家軍認識,說話的人正是周逕庭身邊的家將雲騰,「你是怎麼回來的?」
林曉禾愣了下:「什麼回來?我剛到北地……」
「糟糕!」雲騰心下一驚,已經猜到中間有問題,慌忙說道,「你的丫鬟說你被北地人擄走了!將軍前去營救你了!」
林曉禾眉頭輕皺:「先派人去攔截將軍。」
林曉禾的話與雲騰的想法不謀而合,他立刻聽命安排下去。
等軍中善於騎行的兵將出發,林曉禾這才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周將軍走了幾日?」
「前日去的。」
「來傳話的人,是初九?」
雲騰點頭:「是,林姑娘。她……初九姑娘正留在兵營中養傷,她來找將軍時,傷勢頗重,今日燒才退去。」雲騰思及初柳當日的慘狀,都不敢相信是騙人之舉,如果是苦肉計,未免太下得去手了。
在事情還未弄清楚之時,雲騰對初九還保留著一絲客氣。
「受傷了?」林曉禾思索片刻,禦寒之物被劫,初九會受傷也並非不可能,她未著急去見初九,而是對雲騰道,「可否先給我安排住處?」
「林姑娘,不如你先去將軍的營帳?稍後我讓人將新營帳準備好。」雲騰提議道。
軍營中,適合女子的住處幾乎沒有,更何況不能委屈了林姑娘,雲騰一時之間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
「也好。」
這一路騎馬趕來,風塵僕僕,林曉禾需得整飭一番,才能去見初九。
林曉禾還不知道初九的用意,在她的面前不能露怯。
「小姐。」兩人進了營帳,等人都走了,初柳才開口,「初九想做什麼?萬一周將軍有什麼事,小姐,你……」
初柳十分擔心。
如果周家軍遷怒在小姐身上,可怎麼辦。
「不會有事的。」林曉禾心知這時候急不了,她騎術不佳,因此沒有跟著去攔截周逕庭,只要周家軍的人能將周逕庭帶回來就行。
初柳實在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底氣從哪裡來,可眼下並未好的辦法,讓小姐先走的話,也只能心裡想想,不敢說出口。
「梳妝,我們去見見初九。」林曉禾在椅子上坐好。
不管初九打的什麼算盤,她都要打點好再去見她。
洗去一身風霜,林曉禾披上了裘衣,捧著手爐,頭上的飾物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精美之物。
再用上了上乘的脂粉,整個人容光煥發。
林曉禾帶著初柳出了營帳,看見雲騰正在不遠處候著。
「雲副將,帶我去見初九吧。」
「是,林姑娘,這邊。」雲騰早料到林曉禾要去見,他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直在這裡等著。
初九的傷勢並未好轉多少,只是燒退了。
身上的傷痕十分明顯,露在外面的手臂,用紗布包紮了,還能隱約看見滲出的血色。
更別說臉上無法包紮的地方,傷痕絲毫不作假,十分明顯。
她身上的傷,確實下了死手。
「小姐。」初柳不忍地避開眼,心裡對初九的怒氣都少了一大半。
閉著眼的初九聽到了聲音,不敢置信地睜開眼。
林曉禾臉上沒什麼表情,初九的傷,在她眼裡,算不上什麼,她見過比這更嚴重的。
初九直勾勾地看了林曉禾半晌,這才相信眼前的情形,慌忙地想從床上下來,卻掉落下床,疼得她倒抽氣,氣若遊絲地說道:「小姐,你怎麼會來……」
原本想去扶初九的初柳聽到這話,趕緊縮回了手。
「為什麼要這麼做?」林曉禾沒有繞圈子,直接問初九,「臨死之前,還要拉周將軍一起?你和周將軍有仇?」
聽到林曉禾冷冰冰的話,初九隻覺得一陣苦意侵襲。
「小姐,我知道我會死。」初九是抱著必死之心離開邊關城的,她自作主張,不管是哪一方,都容不下她,「我與周將軍並無仇怨,只是……奉命行事。」
林曉禾看初九吞吞吐吐的說辭,失去了耐性,只道:「我不喜歡猜,初九。我沒在你們面前殺過人,但別認為我不會,別讓我覺得當年對你的悉心教導都餵了狗。」
初九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這些話,猶如釘子一般,一字一句的扎進了她的心裡,痛徹心扉。
眼前的小姐,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模樣。
「我只是不希望小姐有事。」初九不敢再看林曉禾,她害怕在林曉禾的臉上再看到她無法承受的表情,「我原本就是北地人,他們得知我在小姐身邊,就找上了我。」
「檀木珠是你拿走的?」
「是。」初九沒有了隱瞞的必要,「他們打算在小姐來北地的路上,對你下手。我不想小姐出事,就想代替小姐來。送檀木珠給周將軍,即便沒有我,他們也會安排別人,我……」
初九斷斷續續地說,但是將事情講清楚了。
「聽你的意思,我還得感謝你了?」林曉禾冷哼了一聲。
初九心頭一顫,再度落淚:「小姐……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涉險。」
「初九,誰教你自作主張?你在邊關時,有無數的機會,將一切告訴我。」林曉禾沒有心軟半分,「我也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一切問題。而你,選了最差的辦法,還自我感動,覺得是為了保護我,犧牲了你自己。」
初九泣不成聲。
「你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心裡沒數嗎?」林曉禾嘴上不饒人,「你最好祈求周將軍安然無恙,否則,你想護住的一切,我都會找出來毀掉。」
初柳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她從未見過小姐這般生氣的時候。
「初柳,把她弄床上去,別這麼輕易的死了。」林曉禾頓了頓,又問了初九一句,「你可知道,他們叫周將軍過去,是想怎麼對付他?」
初九深深地低下頭,語帶哽咽:「我不知曉。」
林曉禾已經猜到了,她都被人打得半死,就不會有什麼地位,沒人有必要告知她。
雲騰站在後面,他比初柳她們更吃驚,以前見到林曉禾的時候,她都是大家閨秀的樣子,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竟沒想到……會說出如此狠厲的話。
「還有。」林曉禾定定地看著初九,「順寧鏢局的人,可還在?」
「小姐叮囑過他們,命比鏢重要。那日是由我斷後,大多數人離開了,但不知是否安好。」初九茫然地躺在地上,她自認為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卻不料,都是她咎由自取。
林曉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