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意料到了，他還轉身直接看著，臉上浮現出嗤笑。
袖箭扎在了他的肩膀處，他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繼續往潭邊走。
他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纏著的蛇丟在地上，朝林曉禾的方向爬過去。
周逕庭舉起的袖箭，猛地轉變了方向，朝蛇射過去，將蛇死死地釘在地上。
只這麼一瞬間，胡天就一頭扎進了潭水中，鮮紅色的血液在水面泛開，漸漸消失不見。
四周冒出來的蛇，讓眾人方寸大亂。
在莊王爺的部署下，才堪堪確保這些蛇不會驚擾到潭邊拉住繩子的眾人，讓胡天鑽了空子，沒能逮住他。
「唯一的機會，你錯過了。」莊王爺恨鐵不成鋼地數落了周逕庭，「你還是太年輕，因女人誤事！」
「莊王爺，請慎言。」周逕庭冷眼看向莊王爺，滿是警告，不允許任何言語傷害到林曉禾，「如果是莊王爺站在那裡，我也會做一樣的決定。」
在周逕庭眼裡，人命要比逮住胡天更重要。
莊王爺拂袖而去，滿腔的火氣，發泄在了手下身上：「你們怎麼做事的？這麼多蛇哪裡來的？還不去查！」
林曉禾只看了腳邊插著袖箭的蛇一眼，就將心思放在了水中。
雲落和潘家兄弟還沒有上來。
胡天卻下去了。
如果遇到，只怕胡天會給他們下絆子。
林曉禾無法知道水中的一切，她只能探知到洞壁有水草處的情形。
「小禾。」周逕庭朝她身邊走近，心裡有些忐忑。
「我在呢。」林曉禾轉頭給了他一個笑容，讓周逕庭心中安慰了不少，繼而卻聽到林曉禾說，「其實那蛇傷不到我，你應該知道的。」
「是，我都知道。」周逕庭就遲疑了那麼一下，可他還是選擇先護住林曉禾，「哪怕只是一絲壞的可能，我也不想讓它發生。」
林曉禾疑惑地看著周逕庭：「嗯？」
在末世時，她聽多了。
你反正不會有事，你去比別人去都更有用。
你去吧，這事對別人太危險了，你不一樣，後果能掌控。
……
初期，她還會覺得「憑什麼」，可事情越來越常見，林曉禾都覺得本該如此。
用上她，會有最好的後果，對大家而言，都是好事。
如同現在，她被蛇咬上一口，泉水不會讓她受傷。
即便是毒蛇，她也死不了。
這種境況下，就該先將更緊要的事情做好才對。
「我家世代領軍作戰，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教育我，國為大，家為小。即便有人用家人的性命相脅，也不可受迫做有損家國之事。」
周逕庭曾經將這些話奉為圭臬。
「如果真有這種事發生，我相信我的父母親族，都會甘願犧牲，而不讓我受脅迫。我做的任何不管他們的決定，都是理所應當。他們能理解，我也不會負疚。」
林曉禾抿嘴道：「這一切只是設想罷了。」
很多時候，以為自己能做到，但是真到了那種時候，就未必能做到。
「但我知道，我不想這樣對你。」周逕庭無比清晰地知道心中的想法，「我只想選你，我不敢去想不選你的後果，絕對不能有。」
周逕庭閉上雙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曾經有人跟我說，人最怕有軟肋。」周逕庭已經清楚地知道了他的軟肋在何處，「不論何種境地，我要護著你。」
這樣的認知，讓周逕庭又緊張又篤定。
經歷了這件事，以後他不用遲疑了。
先護住林曉禾是他最不違心的選擇。
林曉禾輕笑，感覺到鼻尖微微發酸。
經歷了那麼多別人將她推出去當保護神的時日，現在卻有人想將她護在身後。
她曾經瞧不起基地那些被男人護在身後的女子，哪怕她們溫柔友善，努力和她交好，她都打心底鄙視。
原來，是她坐井觀天了。
被奉為保護神，有價值。被人護在身後，同樣有價值。
「我能護好自己，你該信我。」林曉禾心裡有感動是真，但是同樣的，也認為這不是最好的做法，「胡天這次逃過一劫，以後還會給我們找麻煩，這豈不是得不償失？」
周逕庭繃著臉，不說話。
他知道，林曉禾說的都對。
可那樣的情況，他真的很難明智地分析，怎麼做才最好。
在他心底，就得先護住林曉禾。
周逕庭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去京城，來邊關，他都要親眼看著，親自跟著才放心，反而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當然，誰也不知道，周逕庭不來，她是不是會遇到更糟糕的情況，但理智的分析結果，就是周逕庭不來更好。
「我……」周逕庭這一瞬間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走，他聲音啞了下來，「我沒有不信你。」
「行遠，我很喜歡你護住我，我不認為你做錯了，事實上，我還很開心。」林曉禾說的是心裡話，誰都想有人將自己視為珍寶，「但是，我也想和你並肩站著，不想某一天成為你的累贅。」
周逕庭搖頭：「絕對不會。」
「我知道你不會視我為累贅，但很多事情的後果，就是因為多了累贅。」林曉禾認真地道，「你信我，我信你，堅不可摧，才能彼此相護。」
周逕庭腦海中猶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他似乎又懂了什麼。
潭邊傳來歡呼聲，雲升朝林曉禾用力揮手，喊：「林姑娘，我們把他們拉上來了！」
「走吧。」林曉禾叫周逕庭一起去。
周圍的蛇有莊王爺的人處理，對這邊的影響不太大。
潘家兄弟都昏迷著，臉色蒼白。
雲卷等人已經自發地給他們倆控水。
初霜已經在潭水邊等著，一看見雲落被扯出水面，就立刻將披風裹住了她。
雲落的意識還在，緊緊抓住披風，任由初霜把她扶到別的地方。
「把他們放平。」林曉禾用泉水能救回潘家兄弟，但此刻還用不上，「雲升，雲卷，你們分別這樣按壓胸腔的位置。」
林曉禾環顧一周，將靠她最近的周逕庭拿來當例子，在他身上指出位置，做出樣子：「雙手交叉，按-起-按-起，用力，快一點。」
林曉禾看著他們都心急得想自己上手。
周逕庭躺在了林曉禾的旁邊，自願做活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