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邊關城,現在很安穩,雖然不如以前熱鬧,但不愁吃穿,很安定。
這對於以前得常常擔心戰亂的人們來說,算是很好的生活。
陶因寧和初霜都買到了合眼緣的玉器,陶因寧還給陶祥安買了一塊玉佩,喜滋滋地拿給林曉禾看。
「小姐,你看我給祥安挑的玉佩,那掌柜說,這玉佩是他店中工藝水準最高之物。」陶因寧拿出來的玉佩,是一塊瑩白的和田玉,上面雕著玉蘭花紋。
「瑩瑩如玉,倒是挺好看的。」林曉禾對玉石了解不多,只知道好看不好看。
「小姐,不止好看呢,你摸摸這紋路。」陶因寧獻寶一樣放在林曉禾的面前,讓她試試手。
林曉禾伸手摸了摸:「咦?」
陶因寧猜到林曉禾會有這樣的反應,笑著說:「小姐,你察覺到了,對不對?這摸起來,就好像沒有紋路一樣,實際上它是有的。」
林曉禾這次仔仔細細地摸了個遍,確實是有紋路,但是極為隱蔽,花紋的邊緣十分光滑,而且每一個紋路配合得相當好,輕輕摸了去,就好像一個光滑的整面。
「這工藝確實很不錯。」林曉禾點頭稱讚。
「我打算編一段好看的繩結,然後再給祥安。」陶因寧買到一件好東西,心中高興,「小姐,你猜猜這玉佩多少錢?」
雖然林曉禾不知玉佩的質地何為好,但是如果是材質好的,賣這玉佩的人,肯定會在品質上多做文章,而不會只談玉佩的工藝。
陶因寧這麼喜歡,價格也不會太少。
畢竟萬物難買心頭好。
「二十兩?」林曉禾猶猶豫豫地伸出兩個手指頭,不太確定地說。
陶因寧撇著嘴,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小姐,你覺得這玉佩只值二十兩銀子是嗎?」
完蛋,肯定是猜少了,而且少了很多。
陶因寧看起來都相當傷心。
「我說這工藝值二十兩,玉佩的價值我不太懂,再加上玉佩,怎麼也得……五十兩吧。」林曉禾咬咬牙,狠心往高了猜。
陶因寧嘆了口氣,雙肩落下,十分泄氣的樣子:「倒沒有要五十兩,我花了三十五兩。」
「那也還好,不貴。」林曉禾是真覺得這個價格還行,畢竟是陶因寧喜歡,二十兩隻是她認為的價格,店裡不一定會賣,「將軍府說不定有懂玉之人,我們找人問問。」
陶因寧這下連給玉佩編繩結的興致都沒有了,總覺得她買貴了。
再喜歡這塊玉佩,陶因寧也覺得不歡喜了。
她願意花錢買玉佩,但不願意當冤大頭。
「如果那店家當真宰了我們,就叫周將軍去教育他。邊關的商業蕭條成這樣了,還給這裡的店鋪招黑,這是周將軍應該管的事。」林曉禾安慰著陶因寧。
陶因寧悶著聲音:「小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容易被忽悠了,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都沒有學到半點經商之道。」
「你要是有經商天賦,早就不會在我身邊了。」林曉禾輕笑。
「小姐,這怎麼可能,自從你把我救回來,我就一定要跟在你身邊的。」陶因寧咬咬下唇,「那時候,我覺得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只有祥安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想安排好祥安,我……」
林曉禾只是帶著笑看著她。
陶因寧吶吶地道:「小姐,你都清楚?」
「當然,那時候你和我並無情分,你想利用我安排好祥安,是人之常情。」林曉禾認可地道,「如果我是你,也會這麼做的。後來我收下你,那時候你已經有別的路能走,我曾再三問過你的意思,你堅決要留下我才應的。」
陶因寧一開始確實藏有私心,她和陶祥安沒有辦法得到其他人的幫助,只有小姐願意出手,他們把她當做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著不放。
仗著小姐的善心,她卻還想解決後顧之憂,給祥安找一個落腳之地。
這份私心,陶因寧一直不敢提及,害怕小姐知道後,會惹小姐不快,會將她趕走。
可是,原來,小姐都知道。
陶因寧低下頭,幾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手中的玉佩上。
「都是那麼多年前的事了,還能惹著你哭鼻子。」林曉禾取笑道,「我決定幫你的時候起,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哪怕你忘恩負義,哪怕你背信棄義,那都是我選擇的結果。」
陶因寧第一次聽到林曉禾說這樣的話。
「不過,若真如此,我承擔我做的決定帶來的結果,同樣的,我會讓你承受做錯事的結果。我心裡不會有半分受到傷害,因為我知道,每個事都會有很多種後果。」
陶因寧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是明白了許多,她手中的玉佩好或是不好,並不重要,她喜歡此物,就得承擔此物可能不值錢的結果。
店家若是誆騙了她,自然事後也該受到教訓,但是玉佩並沒有什麼錯。
她依舊可以喜歡。
「經商也是這樣,不是每一次都會成功,也可能我很看重的一個生意,卻得面對失敗。」林曉禾笑著道,「失敗就失敗了,找到原因,如果中間有人為給我下絆子,那就把人揪出來。如果是有不足,那就彌補。因此而對那門生意厭惡,甚至杯弓蛇影,都是無用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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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小姐。」陶因寧拿著手中的玉佩道,「其實我還是覺得這玉佩挺不錯的,找懂的人問問價,也不一定是店家有問題,要是他坑我的銀兩,我就去找他要回來。」
林曉禾應著:「是,喜歡就行,我也覺得這玉佩很好。你送給祥安的,他肯定也喜歡。」
陶因寧歡喜地將玉佩收了起來。
「除了玉佩,沒有買別的了?你不會只記得給你弟弟買吧?」林曉禾挑了挑眉,她可不喜歡這樣寵溺弟弟的人呢。
一顆雞蛋一塊肉的事倒也罷了,這些可不能只顧著弟弟。
「買了,我給自己買了珊瑚鏈。」陶因寧臉色微紅,「我覺得好像太招搖了,不好意思拿出來給小姐看,讓初霜先給我收到房間裡去了。」
「招搖?」林曉禾怎麼想,也沒法將珊瑚鏈和招搖兩個字對等上,珊瑚也不算太貴重的東西。
陶因寧用手指了額頭:「那串鏈子戴上後,會有一個墜子在這裡。」
「哦豁,那可真是漂亮呢。」林曉禾都想陶因寧戴上看看了。
初霜從側間走出來,笑著道:「小姐,因寧戴上珊瑚鏈,我們都看呆了,可她不肯再戴上去了。恐怕只有你的話,她才會聽。」
「這樣啊。」林曉禾看著陶因寧。
陶因寧臉上的紅延續到了耳後。
林曉禾放過了陶因寧:「讓因寧留著吧,以後她成親的時候戴上,驚艷所有人。」
「小姐。」陶因寧被打趣得都想趕緊躲起來,這都沒影子的事,怎麼能就把成親不成親的掛在嘴邊。
初霜附和道:「那小姐,你可得多花點心思了,給因寧找一個合適的人。」
陶因寧看著初霜,嗔怪地道:「你別高興,初霜,你可不比我小,要找也得先給你找。」
初霜微微冷了冷臉,只說:「我不成親,一輩子都跟在小姐的身邊。」
「行,我奶奶以前說過,成親的事關乎一生,不能隨意對待。」林曉禾潛意識裡,就沒有一定要成親的想法。
這個朝代雖說有規定男子與女子多少歲之前需得成親,但並未嚴格讓百姓遵守。
商戶人家的女子也有十七八才談婚論嫁的,林曉禾的奶奶就是「高齡」出嫁,但是天下之人,讀書者多,家裡有讀書入仕之人,不會給御史留下這個把柄。
初霜不過是林曉禾的丫鬟,自然不必在意。
「你們成親的事,我願意遵從你們的意見。有喜歡的人,我會在你們成親時備好嫁妝。不想成親,我也能養你們一輩子。」
「小姐。」初霜以為林曉禾會問她原因,可是林曉禾沒有問,而是按她的意願。
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能說什麼。
林曉禾繼續道:「即便成親了,遇到過不下去的坎,我都在你們身後。哪怕和離,被休棄,我都是你們的依仗,只管回來找我。」
「小姐,選中你,把我自己賣給你,是我做得最對的事。」陶因寧慶幸當初沒有選擇帶著陶祥安離開。
雖然那樣的話,她不必為奴為婢,但她的生活未必有現在好。
所嫁之人,若是給她委屈或欺辱,她都只能受著。
「行了行了,我說這些不是惹你們哭的,只是讓你們知曉。」林曉禾揮了揮手,讓她們別這麼感動,「你們有看中的男子,和我說,我替你們去問問。」
林曉禾雖未成親,但陶因寧和初霜是她的丫鬟,她們的親事自然得由她過問,這不是什麼匪夷所思之事。
只是,現在她們要在邊關多年,陶因寧和初霜能選的人有限。
大瀝朝與外族通婚的事,並不被推崇,希望她們以後不要看上異族人,那樣的話,要更辛苦些。
下午。
周逕庭和林曉禾再度出了門。
將軍府叫雲舒的護衛,游水的能力很強,他手腳偏長,動作靈敏,還有一個「猴子」的別號。
雲舒笑容靦腆,林曉禾都沒法將他和「猴子」這兩個字聯繫起來。
「我和雲舒說過要做什麼,也告知了他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周逕庭和林曉禾站在旁邊,看著雲舒將安全繩綁在了身上。
底下的河水洶湧澎湃。
這個時節有人要下嘉河,這可是大新聞。
邊關城的人蜂擁而至來圍觀。
「現在去捕嘉河魚嗎?」圍觀群眾不乏善心人士,「這怎麼能行呢?那浪頭一打過來,人掉下去可不得了。」
「就你懂,你看看,那是將軍府的人。」
善心人士臉上訕訕,他也是好心告知一聲。
「為何現在要下河?」
「我也剛來,沒聽到怎麼說的。反正不是讓我們下去就好,我可不敢這個時候下去,去年冬天下去的人中,都有被水捲走的。」
人群中不乏有異族人的面孔。
尤其在周將軍往外收服了一大片異族之地,那些不能回到珏國的異族人,只能在邊關生活下去。
因此這成了異族人和大瀝朝人混居的地方。
雖然分成了幾個片區,但異族人在邊關城各個角落出現,已經是正常的事了。
「阿塔,你看,他們身上還綁了一個繩子呢,我們以前沒有綁過。」
說話的兩人都是肩寬體胖的苦力勞動者形象。
在嘉河谷捕魚,是他們倆做過的事。
說話的人臉上的鬍鬚茂密,從鬢髮一直延伸到下巴,整個臉型都被鬍鬚擋住。
被喚做阿塔的人,臉上卻十分乾淨,只看得見一點胡茬。
「大瀝朝的人可真陰險,他們下去的防護就比我們多,有繩子綁住人,哪怕掉進河裡了,也能把人拉住。」阿塔臉色陰沉著,如果早點將這法子用在他們身上,就不會每年都死人了。
「不過河下有岩石,人要撞到了,也很危險。」滿臉胡不太樂觀。
「那也比被水捲走好,沒被撞死還有救,掉河裡了,誰都救不了。」
「你說的是,不過,阿塔,等到了冬天,我們學他們一樣,弄個繩子綁在身上。以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哼,他們想到了,就不想用在我們身上罷了。」
「阿塔,你不要去想這些,捕魚我們能賺到錢,如果不是危險,大瀝朝的人自己就做了,哪還輪得到我們?」
阿塔頓時無力辯駁。
不會回去珏國,他們就像寄人籬下,只能撿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情來養活家人。
大瀝朝的人,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攔著他們回去。
只是,留下來的這批人,本就是在珏國也難以生存下去的,留在大瀝朝的邊關,或許還有一分活路。
大瀝朝的人不願做的危險事,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機會。
將軍府的人要下河了。
圍觀地人越走越近。
周逕庭讓人守出一個包圍圈,不能讓這些人影響了拉著繩子的人。
「咦,觀音臂沒有伸到河裡去,離岸這麼近怎麼可能捕到魚?」
還沒有人回答,就有人發現,機器停了。
「沒放下去,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