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周逕庭的家人也是極好之人。
不過想想也是,能培養出周逕庭這般看見陌生人落水,都會施以援手的家庭,豈會是勢利之人。
「侯夫人,費心了,我不挑食。」林曉禾隨安遠侯夫人入座。
桌子很大,每個人面前都有一份,其他幾個人是慣吃的食物,只有林曉禾面前擺放的食物品種最多。
林曉禾揀了幾樣她愛吃的留下,其他的讓下人端下去了。
她吃不完也是浪費。
種田之人,知道每一粒糧食都來之不易,林曉禾會講究食物的口味,但並不喜歡浪費糧食。
安遠侯夫人瞧見林曉禾的做法,萬分滿意。
定國公他們都是廉明之人,將軍府看著家大業大,實際上底子並不厚。
當然,比普通人家要好很多,只是相較於京城的官宦之家而言,將軍府更窮。
每年的俸祿,到手不少,可除了家中的花費,還需拿出一部分給軍中困苦之人,尤其是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將士們的親人。
朝廷給的有限,定國公見不得那些捨命聽令的將士們泉下不安心,非得安置好他們的親人才放心。
這也是將軍府盛名在外的原因之一。
皇帝對此事樂見其成,要是旁人,他會覺得別有意圖,可將軍府不會,因為太窮了,就算想起兵都養不起兵。
將軍府拿得出手的東西,房子、馬車,都是皇帝賞賜的。
這天,將軍府的下人都在忙著,沒人顧得上林曉禾這邊,崔管家只讓人來交代了一句:「林小姐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去找人要。」
她們可以去要,但是將軍府的人沒空送。
「侯夫人,府中這是需要翻新嗎?」林曉禾看著那群丫鬟小廝正忙著捯飭院子,修剪花花草草,忙得像陀螺。
安遠侯夫人身邊的丫鬟也變少了,只留了一個大丫鬟在身邊,那丫鬟好像叫枝荷。
「平淑公主明日要來府上。」安遠侯夫人頗為無奈地道,「年前才修葺過的院子,現在又要修整了。」
話里話外都一副心疼的樣子。
當初周逕庭給她的那一套玉壺玉杯……
如果賣了,這將軍府都能整飭一新了。
林曉禾勾起嘴角,笑了笑:「看來平淑公主並不常來。」
「將軍府沒有與公主年紀相近的……」安遠侯夫人陡然明白過來,「莫非是衝著你來的?」
「看來我來將軍府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了。」林曉禾笑著從袖口掏出一疊銀票,「侯夫人,我是商戶,做事俗,這些銀票你收著。」
「這如何使得?」安遠侯夫人眼睛都瞪圓了,她還沒有見過誰,一掏就是一疊銀票的。
得有幾百兩吧……
「是我住在將軍府,才給侯夫人招來這些事。旁的我幫不上忙,就是有點錢。」林曉禾語氣委屈吧啦的,「侯夫人可是覺得拿錢太過於俗氣?」
安遠侯夫人忙上前道:「怎麼會?錢怎麼會是俗氣之物?行遠的祖父和父親,巴不得能多有些錢,好照顧更多的將士呢。」
「我不知道還得在將軍府住多久,這些銀票還請侯夫人務必收下,於我而言,這些銀票不多,不必掛懷。」林曉禾鄭重其事地將銀票雙手奉上。
安遠侯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收下那疊銀票:「那我就收下了,如果有住得不舒服之處,曉禾姑娘可直接告訴我。」
「會的。」林曉禾沖安遠侯夫人行了禮,「我先回房了。」
安遠侯夫人目送她轉身回去,從手中的一疊銀票中取出兩張,「枝荷,拿給崔管家,讓他去牙行請些短工,把院子弄好。再給曉禾姑娘準備幾套京城最近被吹捧的衣裙。」
「是,夫人。」枝荷嬌俏應下,飛快地行了禮,轉身朝前院去。
林曉禾回了房,拿出一枚印章,交給初霜。
「你去趟順寧錢莊,京城地界不熟,你慢些找,這次不必取太多銀兩,免得被人盯上。」
剛才那一掏,就把隨身帶的銀票全給安遠侯夫人了。
身上還有些散碎銀子,林曉禾怕還有需要用銀兩的地方,有備無患。
初霜得了令出府。
林曉禾坐在椅子上,食指輕點著扶手。
「因寧,你去替我打聽一件事,不要直接打聽。」林曉禾細細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聽出來,「周將軍幾年前曾賣過珍貴之物,可能不是賣的,而是拿去換了一套玉器。你試試能不能打聽出來是何物。」
要和將軍府的下人打交道,還是得陶因寧和初霜她們去合適,她去湊一堆聊天,恐怕什麼都聽不到。
「是,小姐。」
「今日他們忙,就不去勞煩他們了,我們也少出門,給我拿幾本書過來。」林曉禾打算在房間裡不出門了。
陶因寧轉身去了。
林曉禾閉目養神,明日那公主過來,不知道所謂何事。
對她好奇?
既然和將軍府往來少,應該沒有別的交情,把她視為情敵那應該不是,那就只可能是對她這個人感興趣,想來看看她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三頭六臂。
既來之,則安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皇帝日理萬機,還沒空見她。
公主比較閒。
林曉禾還在考慮,是不是等晚一些,安遠侯夫人得空的時候,去打聽打聽這位平淑公主是個什麼性子,就聽到陶因寧說周逕庭來找她,正在院子裡等。
林曉禾趕緊起身,以為是皇帝那有什麼消息。
早點見完人,早些回去也好。
「阿禾。」周逕庭站在庭院中,身背挺直,轉向她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
林曉禾迎上前:「可是有什麼消息?」
「什麼消息?」周逕庭一怔。
「啊,我以為是有消息,要見面問我問題之類。」林曉禾這迫不及待的語氣和表情,讓周逕庭心裡頗不是滋味。
「阿禾可是在府上住不習慣?」
「啊?」
「所以急著想離去。」
「啊?」
雖然是有點想回去,但不是因為將軍府的關係,是純粹覺得待在這裡,沒意義。
「阿禾為何一直待在房間?」周逕庭越想越覺得他想的對,因為不願待在將軍府,就想回去。
因為不願待,所以連出門都不願。
周逕庭臉上的笑意已經褪了,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