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逕庭剛從馬上下來,安遠侯夫人就快步走過來:「行遠,可有受傷?」
不待周逕庭回答,安遠侯夫人就開始細細打量,唯恐周逕庭為了讓她安心,故意隱瞞不說,她的視線落在周逕庭的雙腿上,抬頭看向他。
周逕庭只點點頭,並未多言,轉身看向正從馬車上下來的林曉禾。
多年商場浸潤,林曉禾已經不是以前林家村出來的小丫頭了,她通身穿的,頭上戴的,都不輸於大家閨秀。
平日裡的吃喝也講究。
從小几乎未做過家務事的她,倒比末世時還養得嬌嫩。
膚如凝脂,手如柔夷。
眉目如畫,娉娉婷婷。
「安遠侯夫人。」林曉禾站在將軍府門前,行了禮。
將軍府的情況,林曉禾早已打聽清楚,雖然不曾聽到兩人的交談,但從神態上,林曉禾也能分辨出,來人是安遠侯的妻子,周逕庭的母親。
周老將軍的夫人多年前已經過世,再未納妾。
當朝皇帝能對將軍府格外寬厚,防備不如別家嚴苛,那是因為偌大的將軍府,竟然三世單傳,只有一個兒子的府邸,皇帝也多了幾分憐憫。
如今將軍府,其實應該叫國公府了,不過林曉禾私下叫習慣了,一直沒變。
因為人丁不盛,三代人一直住在一起。
一個將軍府住了定國公、安遠侯及其夫人和周將軍,京城沒有哪個府邸能有這麼豪華的陣容。
「曉禾姑娘,早收到了行遠的信,說你要過來,一直盼著呢。」安遠侯夫人收起了剛才外露的情緒,端正態度。
林曉禾知道安遠侯夫人說的客套話,但也表現出她親和的態度。
「走吧,帶曉禾姑娘進去,你祖父和你爹都在裡面等著呢。」
周逕庭在前,安遠侯夫人緩了半步,在周逕庭和林曉禾之間不緊不慢地走著,既保留了地位差別,也沒有讓林曉禾被忽視。
府邸是皇帝賜下的宅子,非常大,只是一路見到的下人不多。
花花草草長勢喜人,比較隨性。
定國公和安遠侯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廳里,端著茶杯的手都紋絲不動,好像就是很普通的一日。
「祖父,爹。」
安遠侯放下茶杯,隨意應了一聲。
「回來了就去宮裡復命。」定國公將茶杯重重地放下,「聖上准允你先回家整理衣冠再進宮,可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從周逕庭傳信來將軍府,說他要去接林曉禾入京,定國公就在安排,不然被那些小人抓到了,就是一個邊關擅離職守的罪名!
好在邊關這些年已經平穩許多,那些邊陲小國有的不敢輕易再犯,有的還巴不得周逕庭能儘快打過去。
周逕庭去接的人,只是一介商戶,皇帝不計較。
可畢竟是自作主張去做的事,被有心人利用,小事也能弄成大事。
周逕庭看了一眼林曉禾。
「你先去吧,正事要緊。」林曉禾莫名地就明白了周逕庭為什麼看她,怕她初來乍到不安心?
定國公幾人都看向林曉禾。
實誠地說,剛才他們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跟在後面的林曉禾,因為她太安靜了,讓人第一時間察覺不到。
可只看一眼,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雖然年輕,但不驕不躁,一片怡然之態。
「你放心去吧,曉禾姑娘在府里還怕被人欺負了去不成。」安遠侯夫人看周逕庭的樣子,都覺得害臊,太直接了,不矜持!
「你們一路勞頓,寧宴平他們都休息去了,曉禾姑娘還不得先好好休息?」安遠侯夫人不再理不成器的兒子,笑著對林曉禾道,「府里什麼都不多,就院子多。曉禾姑娘喜歡哪個院子,我就讓下人幫你搬過去。」
林曉禾語氣誠懇:「侯夫人選的院子,我定然是喜歡的。」
安遠侯沒有想到林曉禾這般嘴甜,臉上笑容更真切了。
「走,我帶你過去。先好生休息,天大的事也等精神好了再說。」
林曉禾給定國公和安遠侯行過禮,就隨安遠侯夫人去了。
陶因寧和初霜拎著行李跟在後面。
那些重的箱子,將軍府的下人早就抬進去了。
不得不說,這將軍府的院子就是大,大得能種地。
這一路走得官道,在路上露宿的機會不多,大多是住驛站或者客棧,身上還算乾淨,周逕庭打算立刻去宮裡,早去早回。
「腿的事,想好與聖上怎麼說了嗎?」安遠侯開口叫住周逕庭。
「在邊關遇到神醫。」
安遠侯捋鬍子的手一頓:「……聖上要見神醫呢?」
「雲遊四海,不知蹤跡。」
「要你畫其像。」
「邊關之人,毛髮太多,不好辨認,我可畫一幅。」
不用周逕庭明說,這幾人都知道,是打算隨便畫,毛髮多的人,說不定哪天就把毛髮理了。
至於欺君之罪,將軍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邊關的事,有的需要瞞京里的,他們都得欺君。
只要能兜住就行。
「祖父、爹,你們放心,我在邊關已安排了此事,若是聖上找旁人對質,他們也能說出見過此人。」周逕庭早知道有一天要「康復」,不能把林曉禾推出來,就得安排一個「神醫」。
在邊關,行事最為便利。
自家孩子已經長成,凡事都會走一步看三步。
定國公和安遠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快去吧,別讓聖上等心急了。」定國公撐著拐杖站了起來,春日裡稍微變天的日子,他的老寒腿就走不動路。
這是在北邊關外落下的毛病。
京城繁華,周將軍騎馬歸來的消息,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飛進了京城的各家院落。
周逕庭的腿好了!
邊關捷報這幾年一直傳來,人人都嘆周逕庭是英雄出少年,可因為他的腿,京城的官宦小姐,都頗為猶豫。
現在,唯一的缺點都不存在了,眾多芳心蠢蠢欲動。
「聽聞,周將軍回京城帶了一女子。」
「那女子坐在將軍府的馬車中,倒沒有瞧見長相如何。」
「沒有瞧見如何得知那是女子?」
「安遠侯夫人親自相迎,她一身素淨,可衣裙料子是浮光錦!那哪是普通人家買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