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戰,崔少沖盯著擺在旁邊的賭注看了許久。
他以前從沒有拿過房子當賭注。
在賭坊,擠在人堆里,都是幾文錢或者幾兩錢的賭注,從來沒有賭過大的。
他不賭也能在賭坊待上一天。
怎麼可能拿他的房子去跟別人賭個幾文錢。
如果贏了,這五兩黃金就是他的。
足夠他去賭坊玩好久了。
賭!
只要賭這一次,他就能夠翻身!
「林兄,你替我轉杯子。」崔少沖抓著林濟遠的手。
「我來轉?」林濟遠錯愕地抬手指著自己,這麼大的賭局,這麼重要的時候,竟然讓他這個不相干的人來操作?
難道不怕他故意下套?
林濟遠眯了眯眼。
「林兄,你手速快,由你轉我放心!」崔少沖認真地道。
「那,那我就只管轉啊。你們的賭可和我無關。」林濟遠還怕崔少沖輸了,找他要錢呢。
「當然。」崔少沖態度很認真。
林濟遠的手放在杯子上,不確定地再說一遍:「那我轉了啊。」
崔少沖站在林濟遠的面前,催促道:「轉吧。」
林濟遠的手飛快,快得連崔少沖都看不清楚,他確實在很努力,很專心地轉杯子,一點水都沒有放!
確實如此,林濟遠用出了最快的速度,他私心裡,還是想給林曉禾一點好看,這是崔少沖叫他幫忙的,可不是他故意下絆子。
答應了別人的事,當然得好好做。
林曉禾沒猜中,也不關他的事。
飛速變化的過程,林曉禾一點都不關心,她只盯著杯子停下來,那篩子最後挪動的位置在何處。
除非杯子和篩子同時停下,那可能會讓她把不准。
林濟遠的手停下,篩子在杯子裡搖晃幾下,徹底停了下來。
崔少沖沒有立刻說好了,而是上前,在林濟遠的基礎上,他胡亂地再擺弄了幾下。
反正他也不知道篩子在哪個杯子下面,如果林濟遠和那人是一夥,早就說好了會在哪邊,他將杯子打亂了,那他們就會出錯。
現在林濟遠就在他眼皮底下,那人在馬車上未下來,肯定沒法傳遞消息。
沒有內幕。
他就能贏!
崔少沖自認為做了萬全的準備,才道:「好了,猜吧。」
林曉禾閉著眼睛都能猜中。
事情毫無懸念。
在場的人,震驚的只有崔少沖一人。
「你們……給了下套!」崔少沖根本不信,亂猜都能猜中篩子的位置,不可能!
他的房子!
「我不信,你們做假!我要報官!」
林曉禾知道受到大的刺激,就容易口不擇言。
但是,又有何用?
「正巧,我也挺擔心你不認帳,將你的妻子女兒叫入縣衙,讓縣令大人評評理。」林曉禾不慌不忙地道,「願賭服輸,才是正理。」
聽到林曉禾也願意叫官,崔少沖愣了愣,慌忙又嚷了起來:「我們再賭一次!我不信你次次會贏!」
「我當然不能次次都贏,但這次我贏了。你還能拿什麼來賭?」
「拿什麼?」崔少沖想起了林濟遠的話,「這次我拿我這隻手來賭!」
馬車裡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好像聽到了多麼可笑的話,笑聲漸漸停了,聲音卻冰冷地可怕:「你的這雙手一文錢都不值,拿著餵狗都會被嫌棄。」
「你!」崔少沖眼睛充血,「你故意的!是你陷害我!」
「笑話,是你要賭的,賭注是你自己給的。」林曉禾從頭到尾都沒有從車上下來,「接二連三,不停要賭的,都是你!」
崔少沖張了張嘴,他第一次想靠賭暴富的心理,就這麼碎了。
「房子還給我,人你帶走。」崔少沖忙著急地說,「我最後用我的妻子賭的,我女兒是把房子換回來!」
「可笑。」林曉禾冷哼一聲,「阿寧,我們走,一會兒叫人去收債,他不願給,就找縣令大人主持公道!」
崔少衝心里亂了。
妻子和女兒無所謂,可他的房子不能丟啊。
「林兄,替我想想辦法?」崔少沖拽著林濟遠,「你的錢借我用用,讓我把房子贏回來!」
目的已經達到,林濟遠也沒有必要和他建立兄弟情分:「崔兄說的如此輕鬆,可你兩次都輸了。我將錢借給你,也會輸,到時候,你如何能還我?」
「我這次一定贏的,事不過三,她胡亂猜的,也不會中三次!」崔少沖已經魔怔了,心裡真覺得他再賭一次就能贏,絕對能。
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只要賭最後一次,贏了我雙倍,不,五倍還你的錢!」
林濟遠嗤之以鼻,這種做不到的事情,他也會說:「等我賺到一萬兩銀子,我就借給你十兩。」
「你們別走!」崔少沖看見馬車走遠,忙喊道,追著馬車跑了幾步,回頭又看見林濟遠他們也正打算走。
這怎麼行?
怎麼能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他什麼都輸了呀。
崔少沖拽住林濟遠,就像拽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但林濟遠不為所動地把他推到了一邊。
神情萎靡的崔少沖回到家中,直到林曉禾派人來收房子收人,他才知道,這一切不是做夢。
他的房子沒有了。
林曉禾怕他鬧,還特意找了順寧鏢局的人,保駕護航。
如果他再胡攪蠻纏,那就找縣衙之人。
許是威脅的話起了作用,崔少沖不敢阻攔他們了。
單雀和棉棉頭也不回地跟著別人走了。
林曉禾給了崔少沖收拾衣物的機會。
「房子,沒了。」崔少沖難以從裡面走出來,失魂落魄地坐在房子外面,看著他的房子,卻不能進去,崔少衝心里竟然冒出一股後悔的念頭。
他不應該拿房子去賭的,如果知道,那人也收人,就該先拿她們倆賭,這樣即便輸了的話,他也不用拿房子去贏回她們!
林曉禾對崔少沖的想法沒有興趣,此刻她正站在林濟遠的面前,朝他伸出手:「把金釵還我。」
「什麼金釵?」林濟遠裝傻。
「林濟遠,看來只能叫我奶奶去找你要了。」林曉禾又拿長輩威脅他。
「我是你伯父!」林濟遠還記得長幼之序呢,「什麼都告家長,小孩子才這麼做!」
讓他把到手的東西掏出去,實在太困難了,一邊拿一邊嘀咕:「金釵可是我贏的呢。」
「我若不想你贏,你以為你贏得了?」林曉禾輕哼了聲,收回金釵,將房契丟給他,「這比金釵值錢!」
林濟遠笑成了一朵花。
他第一次贏這麼多錢呢。
不對,不能算是他贏的,這不是賭來的,而是他做活計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