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苗不需要自己出一文錢，種出來的聞香油坊會來收，如果不來收，那種出來的東西也能轉手賣給別人。
怎麼樣看，他們都不會有什麼壞處。
最多就是花費了精力，結果東西沒賣出去。
那又能虧什麼呢？
這幾個月田裡也是空著的。
可是……
白老五還是搖了搖頭。
「可是有什麼難處？」林曉禾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身體稍稍前傾，輕聲詢問。
白老五猶豫了又猶豫，許是看見林曉禾的態度極好，他說出了原因：「你們是不是和任掌柜有過節？任掌柜交代了我們，如果我們和你們合作，他不再收我們的油菜籽。」
林曉禾已經預料到任興發會有這種做法。
「油菜籽，我家也收的。」林曉禾笑著說，「聞香油坊給的價，絕對會比興髮油坊多。」
這是鐵定的，價格就不在一條起跑線上，這收購的成本也能多給一些。
「我去過你家油坊，並不收。」白老五繃著臉，他何嘗不想試著賣的價格高一點，結果碰了壁。
任興發知道後，不願收他家的油菜籽，非得讓他女兒送去。
白老五臉色很不好看，不願回想。
再惹怒任興發，他家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你們趕緊走吧。」白老五思及此，就不願再與林曉禾他們多談了。
林曉禾趕緊說：「我們不是不收，而是得用我們的油菜籽種出來的，我們才收。你們若是願意，我也可以提供油菜籽。」
「這是為何？」白老五不由問道。
「我家的油菜籽在種植之前，會經過培育，然後再種，可以種出品質更好的油菜籽。」林曉禾稍微換了一點說法，讓白老五以為每次種之前都需要培育。
白老五沉默了。
林曉禾笑了笑，繼續說道：「簽訂契約後，種子我能提供已經培育好的，油菜籽我會來收。為了你們能過個好年，我會給一部分定金。」
白老五一怔。
還有定金！
這簡直想都不敢想。
林曉禾並不擔心他們藏有私心，有契約在手，把內容寫明確些就行，把違約金定成天價。家中有秀才，在縣令那能說上幾句話，一切按契約辦事。
收油菜籽的時候，也會將定金扣回來。
不會虧。
任興發就算願意自損八百，也得考慮有沒有這承受力，有沒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魄力。
最重要的是，林曉禾不認為白水村的人願意放棄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林曉禾又補了一句：「給你們的定金，不會低於任興發收購你們油菜籽的錢。」
白老五不敢置信。
「這些條件只對我們有利，林掌柜怎麼會這麼做？」白老五不相信天上有掉餡餅的事，林曉禾提出給出這麼好的條件，就肯定有所圖。
「很簡單，任興發惹到我了。」林曉禾冷哼了一聲，「我要斷他的貨源。如果你們把我的油菜籽賣給他，那就按契約賠償。」
白老五猶豫了一下。
林曉禾不著急，只是說：「種了辣椒，很快你們就會有第一次收成，得的銀兩，足夠你們維持到年前的生活。我在年前，會給油菜籽的定金，你們不用擔心生活上會缺錢。」
當然，除非是有意外情況。
正常的生活是不會缺的。
白老五很心動。
這樣的條件真得比任興發的好太多。
而且林掌柜的態度與任興發的態度也完全不一樣。
如果林掌柜說的都是真的，那不可能有人去選任興發。
白老五苦笑一聲，他很難相信，突然就出現這麼好的事情。
「林掌柜只是為了和任掌柜爭一口氣，或許這一年我們能過上好日子，可明年、後年，你如果不需要了，我們村的人該怎麼辦？」
不是白老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以後還很長，他不能只考慮今年。
林曉禾瞭然：「那我們的契約可以定長期的，十年或者二十年，或者直到你們不願意種了為止。」
白老五：！！！
這條件，相當優渥了。
「你們還有什麼顧忌，我們可以再談。」林曉禾很大方地表示，「或許，你需要和族裡的人商議一下，再提出你們需要的要求。」
「林掌柜，你說的可當真？」白老五心裡的天平傾斜了。
如果聞香油坊真的這麼做，那他們何懼任興發的威脅！
「當然。」林曉禾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我要興髮油坊消失，而我需要收油菜籽，你們這適合種，我們之間沒有矛盾，只有合作。」
白老五咬住牙關，沒有一頭腦熱就應下：「我與族人商議一下。」
林曉禾剛想點頭。
只見一個十五歲的女子衝出來，唯恐白老五不答應，激動地拽著他的手臂：「爹，你應允林掌柜吧！」
「珍珍，你這在做什麼？」白老五心中的想法被白珍珍說出來，忙喝止她，這事他點頭也無用，需要宗族點頭。
「爹，我不想給任興發送油菜籽了，你答應林掌柜吧，咱們給她家送，行嗎？」白珍珍的話，讓白老五心裡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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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五看著林曉禾他們，內心的疑惑哪敢問出口。
「二伯，你出去等我。」林曉禾壓低聲音對林老二說。
林曉禾看著白珍珍說：「或許我能幫你們。」
「你能幫，能幫，只要不給任興發送油菜籽就行。」白珍珍連連點頭，聲音裡面已經止不住帶了哭腔。
白老五再也沉不住氣了：「說，發生什麼事！」
白珍珍替家裡給興髮油坊送油菜籽不是一次兩次，從她十一二歲，能獨自上路時，家中若是有事，都是她送。
後來漸漸大了，家裡覺得不合適，才讓她很少去了。
什麼時候……出事的？
白老五心裡好像被一隻手狠狠抓了一下，痛得他呼吸不暢。
白珍珍說不出口，哭著朝白老五喊：「我不要跟你說，我要跟林掌柜說！」
許是看見都身為女子，許是她想提醒林曉禾，白珍珍沖了出來。
白老五看向林曉禾。
「老五叔，你若是信得過我，讓珍珍姐與我說吧，我看她心裡藏著事，終歸不好。」林曉禾鄭重其事地舉起手指起誓，「如若我泄露給第三個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老五的瞳孔一震。
林曉禾對於起誓沒有一點壓力，但這對於白老五卻是極有說服力的。
「謝過林掌柜了。」白老五看著他的女兒，眼圈一紅，頹然地轉身出去。
他的女兒一直不說，是因為明白，就算他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吧。
白老五心底升起一股無望感。
林曉禾剛才說的那番話，他從所未有的認真考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