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和林曉禾想法有一丁點地方不謀而合,她不免對這個孩子高看了幾眼。
沒有了父母為他們籌謀,所以的一切都靠自己,怎麼樣去解決事情,已經成了刻在骨子裡的反應。
「羅大少最近喜歡去悅豐酒樓。」林曉禾淡淡地道,「但是我建議你別這麼做。」
「為何?」陶祥安急中生智想出的主意,還未高興就被迎面澆了一盆冷水。
「等羅大少洗清了你姐的冤屈,然後她又繼續去羅府當丫鬟?那以後會不會受氣,有沒有人給她穿小鞋?」林曉禾瞅了還趴著的陶因寧一眼,她傷情還未恢復,說話不多,只是側著頭看他們。
陶祥安一怔。
「你姐被打成那樣,他們會賠錢嗎?你姐還得繼續去羅府努力搬磚,又得花多少時日湊夠二十兩贖身。」
「搬磚?」
「那不重要,你姐回到羅府,說不定就讓她做最辛苦的活計去呢。」
陶祥安茫然地望向林曉禾,會這樣嗎?
林曉禾收回高看幾眼的眼神:「你別忘了,是你讓羅大少在眾人面前丟了顏面,他為了維護面子才替你姐姐說話,又不是真心實意,回過頭他得把這丟面子的事怪在誰身上?」
陶祥安聽懂了,更茫然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能,那可怎麼辦?
「不到絕望的時候呢,什麼辦法都沒有,也能拿銀兩贖身呢。但是你姐還要清白,那就得花點心思。」林曉禾微眯起眼。
陶祥安記著洪大山說的不能隨便跪,於是雙手交握,鞠躬:「還請小姐賜教。」
「你剛才的想法有一點對的地方,那就是找羅大少。他自恃清高,不喜污名,但他也喜歡美名。
你在眾人面前請求於他,只說你姐姐病重,想送她魂歸故里,哭求羅大少爺將你姐姐的賣身契給你。
記住,說這番話的時候,一定要夸羅大少爺心善大度之類,還得將羅府請了大夫去看你姐姐之事告訴他,這於他而言是有面子的事,寬待下人也是美名。他一高興,說不定就把賣身契拿來給你了。」
陶祥安有些不解:「夸羅大少爺我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可為何要說出羅府請了大夫看我姐,這樣一來,我姐姐偷盜的名聲不就更洗不清了。」
「所以你只說你姐病重,因什麼病重不在眾人面前提。羅大少爺不認識你姐,就算你告訴他你姐的名字,他也不一定記得住。
後院的事他本就不管,但你說羅府請了大夫來看你姐,那不僅能讓他在眾人面前有了面子,回去問一句還能知道是誰,也不至於賣身契都不知道拿誰的。
更何況羅府確實派大夫來看過,你姐姐的情況羅府的人也知道,你說你姐姐病重,他們也會認為理所當然。羅大少爺答應你的事就更容易做到。
至於偷盜一事。等將賣身契拿到手,你姐姐養好傷,再去找他們對質。那時候不用因為以後還得入羅府而畏首畏尾,他們敢亂來,那就報官。」
說了兩大段長長的話,她將辦法傾囊相授。
林曉禾只能想到這樣的招術了,既拿回來了賣身契,還不用出銀子,還有機會洗清冤屈。總比受了罪,還得花錢贖身划算。
至於陶祥安能做到什麼程度,她就無法保證了。
最重要的就是要把羅大少爺哄得暈頭轉向。
不幫這對可憐的姐弟,他就不是人。
至於林曉禾他們,就避避嫌,不去湊這個熱鬧。
「你今天好好做準備,打一下腹稿,預想一下會出現的情景,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都想好,明天就要上場唱戲了。」林曉禾認真地交代。
「嗯。」陶祥安抿嘴握拳,充滿幹勁。
他要拿回他姐姐的賣身契!
至於陶因寧說的事,林曉禾自然沒當真,等陶因寧拿回了賣身契,她能自己帶她的弟弟。
「掌柜的……」洪大山他們在外頭,聽不真切,只聽到那姐弟抱頭痛哭的聲音。
林曉禾安撫道:「沒事,那陶因寧想託孤呢,我說她不會有事,自家孩子自己帶。」
洪大山:……
現在的孩子說話都這般直接,沒有忌諱嗎?
為了避嫌,這一日,林曉禾沒讓他們去悅豐酒樓,讓客棧的小二去悅豐酒樓做了幾樣菜,拿來客棧吃。
客棧的小二回來還說,那羅大少爺真是善人,連家裡的下人都十分照顧。
陶祥安他做到了。
又過了一日,客棧小二給林曉禾送來沒署名的空白信封,林曉禾打開一看,裡面赫然是陶因寧的賣身契。
林曉禾拿著賣身契剛下樓,就看見躲在門口的陶祥安跑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收陶祥安,陶因寧就把自己給送來了?
洪大山在陶祥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他了,這會兒看到林曉禾追出來,手上拿著賣身契,嘆息道:「他們無家可歸。」
賣身契拿回來了,可沒有了容身之所。
身上的錢都用來看病了。
除了再換一個主人,就沒有別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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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你出門在外,確實有個丫鬟在身邊更合適。」洪大山幫陶因寧說話。
貼身照顧的丫鬟或者小廝,基本上都得簽下賣身契,越大的府邸,越會簽下死契。
他們看到的事情多,僱傭的長工和短工都不放心。
林曉禾沒有說話,只將賣身契先收了起來。
陶因寧是因為走投無路才投靠她,還不知這人秉性如何,林曉禾不打算貿然答應,至於這賣身契,就先在她身邊留幾天。
五日後,陶因寧能下地行走了。
雖然走兩步她就累喘吁吁,但陶因寧能走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林曉禾。
在羅府中生活了好幾年的陶因寧,雖然不受重視,但沒有短她的吃穿,出落的十分高挑,只是這些日子,因為傷病,瘦了下來。
那空蕩蕩的衣服掛在她的身上,還能看出她之前體態豐腴。
「小姐,奴婢想跟著你,髒累的活奴婢都會做,求小姐收留。」陶因寧跪在林曉禾的面前。
「有自由身,不是更好嗎?」林曉禾手指尖輕輕地一下一下點著桌子,「如果是因為身無分文,我也能好事做到底,給你和你弟弟一些銀兩。」
陶因寧磕頭:「多謝小姐,但奴婢想跟著小姐,報答小姐的恩情。奴婢沒有什麼可以拿來報答,只空有一雙手,能給小姐做事。」
報恩啊……
那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