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爺多慮了,我年紀小,出村一趟不方便。」林曉禾睜眼說瞎話,總不能她真承認,不放心周逕庭的辦事能力,非得算著時間,差不多回了話,疫病的事徹底了結了,才來找他吧?
這太不給周逕庭面子了。
周逕庭心態好,沒生林曉禾的氣。
不然他也不會心平氣和的等這麼多天,早衝到林家村質問她了。
「聽宴平說,悅豐酒樓的小食都出自你的手筆?」周逕庭喚人過來收拾了畫紙,推著輪椅走了幾步。
林曉禾眼神掃了掃周逕庭的腿,點了點頭:「嗯,也不完全算是,我只給了馮叔幾張方子,其他的都是悅豐酒樓的主廚發揮的。」
「你倒是不居功。」
「我就平平無奇的一個小村民。」林曉禾認真點頭,對於不居功的說法,她很認可,她一向謙遜。
周逕庭在酈縣等林曉禾,只為了問一句:「我的腿,可是你的功勞?」
「那是周少爺好好吃飯的功勞。」
「嗤。」周逕庭對她的話,一個字都不信,好好吃飯,斷腿就能恢復,那每天多補補,豈不能斷肢重生?
林曉禾篤定周逕庭想不通她怎麼做的,打定主意不承認。
「我問過御醫,你給的揉捏之法,御醫表示,那並無治療功效,而且還有穴位不夠準確。」周逕庭當時聽到太陽穴都突突。
這林曉禾到底會不會醫術,連個穴位都認不准,可他的腿,千真萬確地好了。
「穴位不准?」林曉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學的竟然穴位不准?
周逕庭沒好氣地看著她,這人治病這麼隨意的嗎?
「你如何治療的,我不會再多問,此事我不會告訴旁人,你盡可放心。」周逕庭能看出林曉禾的防備心理,他也能理解,有的事,確實不能隨意宣之於口。
林曉禾笑了笑,道:「我知道周少爺不會。在情緒糟糕的情況下,還能去救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就說明你的善心……」
林曉禾突然意識到什麼,閉上了嘴。
套話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
「果然此事是你之功。」周逕庭笑眯眯的看著林曉禾。
林曉禾撇了撇嘴:「半年未見,周少爺學了很多手段嘛。」
「大恩不言謝。」周逕庭收起了笑臉,鄭重其事地說。
謝來謝去的沒什麼意思,反正她現在和周逕庭就是我救了你、你救了我的關係,林曉禾也不和周逕庭爭辯,到底誰欠誰的恩情。
周逕庭坐在輪椅上十分坦然,半點不自在都沒有。
這和之前見他坐肩輿上的神情比起來,那可是截然不同了,這扮豬吃虎的心態,果然是很多人的心頭之好。
周逕庭看得出來,林曉禾在打量他,尷尬地解釋了一句:「坐輪椅上,煩我的人少。」
林曉禾又瞪大了眼,她還以為周逕庭的麻煩事沒有解決,得先示弱才能把後面的人抓出來呢,竟是為了不要別人煩他!
他煩的事,多半是媒人說親的事吧。
半年前的周逕庭神態不佳,整個人陰沉無力,而眼前這人,短短半年不見,眉宇間的頹廢神色一掃而光,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若是再有一雙健康的雙腿。
只怕他家的門檻都要被踩爛。
林曉禾能理解,認可地點了點頭。
周逕庭臉上泛起紅潤,這人才幾歲,知道個什麼,就在這點頭。
「明日我就得起身回京,疫病一事,你無需擔心,賀問未查實就上報朝中之事,已經被聖上知曉,聖上體諒他憂於社稷,此次不做計較,但以後不可再發生類似之事。」
換句話說,賀問是受到了警告處分。
倒也能理解,他雖然冒失了,可畢竟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賀問此人,為官還算廉明,不會貪贓枉法,但他行事頗為固執,他認定之事,很難輕易改變,不過從未做過私下報復之事。」周逕庭算是安慰林曉禾,雖然沒把賀問革職查辦,他還當著縣令,但賀問不會因為此事,針對林家村的人。
「若有事,可讓順寧鏢局的人給將軍府傳消息,再過幾日,酈縣會新開順寧鏢局的鋪子。」周逕庭給林曉禾遞過來橄欖枝。
「順寧鏢局?」林曉禾有點耳熟。
「嗯,那是寧宴平家的產業,接了鏢就一定送到。」周逕庭從腰側拽下來一塊玉佩,遞過來,「這是我隨身攜帶之物,上面有將軍府的印記,他們應該認得。」
玉佩啊……
林曉禾只是盯著,卻沒有伸手去接。
她挺想拿這塊玉佩試試的,就怕當著周逕庭的面,把玉佩給變沒了,那太聳人聽聞了,而且毀了的話,這信物都不在了。
林曉禾猶豫了下:「可有不是玉佩的信物?」
周逕庭:???
不喜歡玉佩?
看那表情不太像,倒是有點想把玉佩吃了的樣子。
周逕庭沒有多問,把玉佩收了回來,從手腕上褪下一個手串:「這是檀木手串,是家中長輩替我從廟宇求的,是我多年之物,認得的人倒也多。」
「這太貴重了。」林曉禾不用猜,也知道是為了安全求得的手串,她要拿走了,這不太好吧。
周逕庭倒不在意:「無妨,我也不是每日都帶,並未因此有什麼損傷。何況,腿受傷那日,我戴著它,也並未看出有何作用,這不過是家裡人尋求心安之物罷了。」
既然周逕庭不在意,林曉禾這種不信鬼神的,更不在意了。
林曉禾默默地掃過玉佩,接下那檀木手串。
唾手可得的玉佩,竟然被她放棄了。
她真是經得起誘惑啊。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只要玉佩就行,可當著周逕庭的面,不好嘗試啊。
光想想那場面,林曉禾覺得自己無法解釋這種超自然的現象。
人還是得靠自己,花自己的錢買玉佩!
周逕庭審視著林曉禾,這人不敢碰玉佩,是因為玉佩對她有影響?可那表情,又不像害怕,倒有種躍躍欲試之感。
想來這種影響是好的?
林曉禾不知道周逕庭的腦子裡已經轉了幾圈。
直到她離開周逕庭的落腳之地,他的隨從端來一個木匣,說是周逕庭給她的謝禮。
打開一看,赫然是剛才那塊玉佩!
太精明的人,可真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