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野回到宿舍的時候發現宿舍里沒有人,只有床上一坨均勻起伏著的被子。
而在門被打開,發出了「吱呀」一聲響的時候,那坨被子以肉眼可見的僵硬瞬間停止了起伏。
大概能腦補到某人試圖以裝死來矇騙惡鬼的腦迴路,夏枝野低頭輕笑一下,然後彎腰伸出食指把被子挑起一角,試探地叫了聲:「厭哥?」
他厭哥在被子裡躺得筆直筆直,閉著眼,一言不發。
「睡著了?」夏枝野明知故問,就想逗逗宋厭,看宋厭繼續裝死,像是自問自答般慢悠悠道,「真睡著了?那我要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夏枝野,你要幹嘛?」
宋厭睜開雙眼,冷冷質問。
夏枝野看著他被悶得有點發紅的小臉,笑道:「我能幹嘛,最多就偷親一下。」
「……」
宋厭咬牙切齒,抄起手邊的枕頭,一把就砸了過去。
結果剛剛砸完,就捂著腰輕抽了口氣。
夏枝野一把接住枕頭,順勢在床邊坐下,按住他的腰:「趴著,別亂動。」
宋厭掙了一下,剛想問夏枝野又想弄什麼么蛾子,就感覺到一方涼涼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後腰。
「一個老中醫的獨門秘方,我一大早專門去排隊給你買的。」
結果買回來後那麼大一個未來男朋友就不見了。
夏枝野教訓似的微用了下力。
按得宋厭腰間一癢,腳趾忍不住蜷縮起來。
這點小動作全然沒逃過夏枝野的眼睛。
看來宋大少爺這小細腰不僅軟,還很敏感,夏枝野一邊明目張胆地以貼藥為由欣賞著這兩個漂亮的小腰窩,一邊低頭笑了一下。
宋厭趴在枕頭上,對此渾然不覺,還為自己早上因為沒找到夏枝野就不開心了這件事感到了一絲愧疚,於是悶悶地扔出一句:「謝謝。」
「不客氣。」
夏枝野十分好說話,貼好藥膏後,替宋厭把衣服下擺給他理好,「起來把外賣吃了。」
宋厭這才想起自己因為害怕而遺忘的外賣,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桌前,拆開碗筷。
夏枝野卻一眼發現了宿舍垃圾桶里的不對:「你中午沒吃飯?」
宋厭掰筷子的手僵在空中,很快又恢復自如:「出去吃的,沒點外賣。」
夏枝野才不信他的鬼話,坐到他旁邊,側著身,指節蜷曲,輕叩了兩下桌面。
宋厭心虛地不敢看他:「讓開,別擋著我吃飯。」
「我讓開了你就會好好吃飯?那你中午為什麼不吃?」夏枝野平時什麼都是宋厭說了算,但這種問題上卻從來不退讓,問得理直氣壯,「你是嫌自己還不夠瘦是嗎?上次去醫院醫生說的讓你好好吃飯爭取體重達標,忘了?」
宋厭本來就心虛,被他追著質問,心裡一煩:「我就是中午忘吃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到底要怎樣?」
「要你每天和我一起吃飯。」
「?」
夏枝野撐著腦袋,看著他,指尖輕點著桌面:「21天冷處理我尊重你,但是你一日三餐要和我一起吃,不然你又不好好吃飯,我沒法兒向奶奶匯報,奶奶又要教訓我。」
宋厭看著夏枝野微彎帶笑的眉眼:「……」
也不是不行。
別過頭:「隨你,要匯報就匯報,晚上阿姨會查房,你在宿舍睡也行,但其他條例還是要繼續遵守。」
「OK,沒問題。」
21天冷處理計劃的第一天,就先廢除兩條不平等條約,夏枝野感到十分滿意。
笑著站起身,撈起宋厭換下來的髒衣服就往陽台上那台粉色的HelloKitty洗衣機走去。
作為一個自覺的好男人,他可以提前開始清算家務債了。
而宋厭吃著飯,看著夏枝野熟練地打掃宿舍的背影,一邊覺得愧疚,一邊又覺得怎麼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但想來想去又實在沒想出來哪裡不對,只知道有夏枝野這麼個大高個兒杵在宿舍里,周圍陽氣都重了不少。
吃了飯,又刷了兩套英語聽力,才洗漱上了床。
夏枝野竟然也十分遵守21天冷處理準則,就坐在旁邊一起刷著題,全程沒和他說一句話。
宋厭覺得這樣非常好,舒舒服服地躺上床,關掉燈,感受著上鋪夏枝野輕柔均勻的呼吸,緩緩閉上眼,然後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大概因為昨晚沒睡好,今天格外疲憊,宋厭幾乎一夜無夢,直到半夜才因為極度的口乾舌燥醒來。
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剛想下床接杯水,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撞擊窗戶的聲音。
宋厭一驚,反應過來的時候腦子裡已經迴蕩起了夏枝野輕飄飄的聲音——「那個學生住在六樓,是三中宿舍的頂樓,天台封了,上面沒有人。」
宋厭:「……」
草。
想到空空蕩蕩的漫長走廊,和放在走廊那一頭的飲水機,宋厭咬了咬牙,夏枝野這個傻逼,沒事講什麼鬼故事。
於是秉持著只要我不好過那害我不好過的人也別想好過的原則,宋厭直接「啪」的一下打開了宿舍的燈,然後站到床邊,看著上鋪夏枝野那張安詳睡著的大帥臉,冷冷地喊出三個字:「夏枝野。」
夏枝野聽到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宋厭,啞著嗓子,懵懂問了句:「乖,怎麼了。」
「我想喝水。」
宋厭言簡意賅。
聽到這句話,睡得腦袋已經徹底糊掉的夏枝野也沒多想,眼睛半睜半閉地就從床上爬了下來,然後抓瞎似的從桌上抓起宋厭的水杯就夢遊般地向走廊那頭飄去,很快又抱著滿滿當當的水杯飄了回來,遞到坐在床邊的宋厭手上。
全程十分順利流暢,像是機械重複的本能一樣。
而杯子裡的水應該還是一半熱水一半冷水地調好的,溫度剛好適合宋厭一口氣灌完。
怎麼會有人都迷糊成這個樣子了,還能注意到這種細節,像是這件事已經做過很多次,所以才在半夢半醒的潛意識裡也能做得很好一樣。
宋厭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桌上都有一杯溫度剛剛好的水,而他每次早上都會賴床,根本沒時間在這種用水高峰期排隊去接水。
但因為每天早上都太匆忙,以至於他都沒時間去細想這杯水到底是哪兒來的。
抬頭看向夏枝野,剛想說些什麼,夏枝野就實在撐不住了似的,閉著眼一腦袋栽到了他的肩膀上,雙手還順勢摟住了他的腰。
宋厭:「?夏枝野?」
叫了一聲,沒叫醒。
宋厭剛準備加大音量,夏枝野就抱著他把腦袋埋在他脖子裡蹭了蹭:「困。」
那一瞬間,宋厭突然想起了自己來到南霧的第一個夜晚,夏枝野也是這麼迷迷糊糊地跑到了他的床上,抱著他賴了一整夜。
那天晚上也是自己很久很久以來第一個沒有吃藥也睡好了的夜晚。
所以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哪怕只是第一面,也能感受到那種磁場莫名契合的善意。
那一刻宋厭突然很不想叫醒夏枝野。
他回抱住夏枝野,順手扯過被子把夏枝野蓋得嚴嚴實實,然後關上燈,在夏枝野耳邊說了輕輕的一聲「晚安」。
·
第二天鬧鐘響了的時候,夏枝野先是手上一頓,愣了愣,然後才難以置信地睜開眼。
等看見自己面前那張十分好看卻寫滿了起床氣的臉時,才意識到自己手裡摟著的腰的確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他又做了什麼對不起宋厭的夢。
所以他怎麼會在宋厭床上?
宋厭還抱著他的腰抱得這麼緊,腦袋還埋在他頸窩裡蹭來蹭去?
難道宋厭昨天晚上突然一夜之間開竅了?
還是宋厭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具年輕貌美的肉體,不圖白不圖?
夏枝野正幻想著自己美好人生的到來,鬧鐘突然就響了第二輪,眼看某人眉頭皺得像是直接要砸手機了,夏枝野連忙伸手去摁鬧鈴。
但他躺在宋厭外側,手機在宋厭里側,夏枝野伸長胳膊一夠的時候,一個打滑,一不小心就壓上了宋厭。
直直地壓上去,把對方抱了個滿懷,關鍵的地方不可避免地來了個面對面的親密問候。
於是鬧鐘停了。
他也停了。
皺著眉剛想發火的宋厭也停了。
很硬。
Both.
正面剛。
時間在613停止了流動,連一粒灰塵的掉下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
足足十秒之後,宋厭實在繃不住了,直接抬腿試圖一腳踹開某個比鋼鐵還堅硬的青春期男人。
夏枝野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別,我們都還年輕,讓你守幾十年的活寡不合適。」
「去你媽的守活寡!夏枝野你要點臉!」宋厭氣得直接爆粗。
夏枝野卻眼帶笑意:「別這麼害羞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宋厭咬牙切齒,竟然不能反駁,只是從脖子根一路紅到了耳朵根。
夏枝野越看越可愛,忍不住起了點兒逗弄的心思:「說起來……我們厭哥前天睡完午覺為什麼突然在我家洗了個澡?而且大冷天的水溫還調得這麼低?難道是在磨鍊心智,修煉意志?」
「夏枝野!你是不是活膩……」
「我也夢到過你。」
「?」
宋厭還沒罵完,就被夏枝野低低一聲打斷:「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可能喜歡你,就是在那天試衣間撞見你換衣服,回來就夢見了你。所以宋厭,這就是面對朋友和喜歡的人的區別,我只會對你有感覺,而你對我也有感覺,說明你也喜歡我。」
夏枝野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里沒有一絲猥瑣和褻瀆的意味,只有認真地解釋和探討,像是在耐心地引導宋厭去明確自己的心意。
宋厭一時被他說得有點懵,迎著夏枝野正經而專注的視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然後夏枝野就低笑了一聲:「而且就我這臉這身材,你有點想法也很正常,不丟人。」
「……」
那一刻,宋厭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究竟為什麼總是會期待夏枝野是個正經人。
然後用盡畢生之力,狠狠一腳把夏枝野踹了下去:「你給老子滾!」
夏枝野笑著被他踹下床,然後慢悠悠地晃去浴室,打開門後,似乎想起什麼,又看向宋厭:「哦,對了,我那天夢到你之前,看了孔曉曉發給我的研究人類未來繁衍可能性的生物資料,你有興趣也可以看看,對我們未來的恩愛生活非常有幫助。」
「……夏枝野!三天之內,你一句話都別跟老子說!」
宋厭抄起手邊的枕頭就朝著夏枝野砸了過去,然後砸在了及時關上的浴室門上,緊接著就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宋厭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夏枝野,索性趁著他洗澡的時候,草草洗漱完就拎著書包飛快出了門。
等走進教室的時候,小胖和趙睿文都愣了愣:「野哥呢?」
「死了。」宋厭冷冰冰地扔出兩個字,然後看向趙睿文,「你介意跟我換個位置嗎?」
「?介意倒是不介意,但是……」
但是你們小兩口的座位,跟我換了算怎麼回事?
趙睿文一時不知這個請求自己當應不當應。
宋厭冷淡開口:請你吃三天小炒。」
「好的,謝謝厭哥,厭哥你請,厭哥你需要我幫你搬東西嗎?」趙睿文抱著自己的東西瞬間起身。
於是等夏枝野踩著點到了教室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本來白白淨淨漂漂亮亮冷冷淡淡的同桌變成了一個黑黑瘦瘦戴眼鏡的憨憨。
夏枝野把書包放到桌子上,看著趙睿文,下巴微指了下宋厭後腦勺的方向。
趙睿文忙舉手自證清白:「是厭哥要換的,不關我的事。」
說完,宋厭就把椅子往前拉了拉,離後面夏枝野他們的桌子又遠了三公分,劃清界限的意圖十分明顯。
看來是真的臊到了。
夏枝野低頭笑了一下,拿出手機把頭像從「21」改到了「20」。
然後翻出孔曉曉發給他的連結給宋厭發了過去。
宋厭本來好好背著單詞,餘光突然瞥見桌肚裡的手機屏幕一亮,撈出手機一看,一瞬間拳頭就硬了。
偏偏右後方的某人還不知好歹地戳了一下他的背。
宋厭一把打掉,頭也沒回。
很快旁邊的小胖又戳了戳他的胳膊,宋厭沒好氣道:「什麼事?」
小胖:「野哥叫你。」
宋厭頭也沒抬:「告訴他我在寫作業,沒空。」
「哦。」小胖轉回頭,看向夏枝野,「厭哥說他沒空。」
「嗯。」夏枝野把剝好的茶葉蛋放進塑膠袋裡,和一袋豆漿一起遞給小胖,「告訴他沒空也把早飯先吃了。」
小胖接過早餐,轉回身,把東西遞給宋厭:「野哥讓你沒空也把早飯先吃了。」
「給他說,我不餓。」
「野哥,厭哥說他不餓。」
「告訴他,不餓也要吃。」
「厭哥,野哥說你不餓也要吃。」
「待會兒餓了就吃。」
「野哥,厭哥他說……」
「待會兒就涼了。」
「厭哥,野哥他……」
「涼了就涼了。」
「野哥,厭……」
「涼了你吃了不消化。」
「厭……」
厭個屁!
小胖不幹了!
你們小情侶愛咋咋滴,但能不能放過他們這些無辜的單身群眾?!
小胖直接站起來,伸手往自己空出來的座位一延:「野哥,您來,您請,我讓位。」
夏枝野撐著腦袋,懶洋洋笑道:「別,這樣多不好。你坐你的,你們厭哥在和我冷戰呢,我坐過去他又得揍我。」
「……」
你們這他媽叫冷戰嗎?
你們這他媽叫打情罵俏!
小胖敢怒不敢言,只能悲憤地坐回座位。
好在阮恬的出現及時中止了這場慘烈的虐狗悲劇。
「同學們,安靜一下,雖然因為一些不可抗力,我們的籃球賽暫時取消了,但是我們的運動會還是要如期舉行。今天早上就不舉行升旗儀式了,我們自習到八點半出發去操場,準備入場儀式,體育委員再確認一遍參賽名單。」
「好。」
劉越站起身,走到講台上,拿出一張表格,一欄一欄念了起來。
「男生三千米,我,夏枝野,王克柏。男生跳高,夏枝野,石文宇,張面面,男生一千米,蘇亞林,趙睿文,宋厭……」
「宋厭不行。」
還沒念完,夏枝野就靠上椅背,看向講台,散漫開了口。
劉越抬頭:「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夏枝野:「他受傷了。」
劉越:「?」
雖然前兩天他們是打了一個群架,但是基本負責輸出和抗揍的都是他們幾個,宋厭也沒怎麼參與,怎麼他們沒什麼事,宋厭還受傷了呢?
除了兩位當事人,就只有小胖和孔曉曉心知肚明。
小胖忙打掩護:「啊,對,厭哥就是打群架那天受傷了,我親眼看見的。」
孔曉曉連忙附和:「對的對的,就是被那個實外的誰給擂了。」
話音一落,一班眾人頓時憤怒拍桌。
「太過分了!居然敢打我們厭哥!」
「我們的厭哥是他們可以打的嗎?!這口氣不能忍!」
「對!不能忍!我們周末必須打回來!」
「我這就去去約架!」
「你們幹什麼呢!」阮恬站在講台上,又好氣又好笑,「實外的人傷得比你們厭哥重多了,帶頭那個都差點破相了,要不是過錯方是對面,他們不打算追究,你們以為這事兒就這麼完了呢?少給我惹點事,有這個義氣,不如討論一下誰來頂宋厭的這個一千米。」
宋厭雖然看著瘦,但畢竟是從小學習跆拳道長大的,體能和肌肉爆發力都很不錯,平時體育課上就是數一數二的成績。
他報這個一千米,是直接奔著給一班把這項冠軍的10分給拿回來的,現在誰敢說自己能補這個缺?
而且一千米光是跑下來就不是一個輕鬆活,大家身上本來就都有了體育項目,一時竟沒人應答。
宋厭也不想讓別人替他的失誤買單,剛準備開口說自己可以,身後那道懶散的聲音就先他而出:「我來頂宋厭吧。」
「你行嗎?」劉越皺起眉,「一千米就在三千米後面,中間休息時間就半個小時,上午還有跳高和接力賽,你體力能行嗎。」
「行。」
夏枝野答得散漫又篤定。
宋厭剛想反駁,夏枝野就又漫不經意道:「反正我去跑我可以保證最少拿八分,其他人如果也有這個保證的話,我不介意讓賢。」
「……」
穩拿八分,就是穩進前三。
全年級16個班,每個班3人,48人中保證穩進前三,其他人還真沒這個氣魄。
包括宋厭。
他是可以逞一時之能把這一千米跑了,但是他現在的腰確實也還疼著,這種狀態去參賽必然不會有什麼太好的成績,而最後成績不佳,還會影響一班的總分。
宋厭沒有太強的集體榮譽感,但是也不願意拖後腿,於是低著頭叫了聲:「方嘗。」
小胖:「啊?怎麼了?厭哥?」
他厭哥:「轉告夏枝野,如果實在不行就不要逞能,我可以頂上。」
小胖:「……」
他選擇閉嘴。
果然不等他回頭,身後就傳來一聲低笑:「放心,男人不能說不行,而且野哥疼你,不捨得你負傷前行。」
宋厭:「……」
趙睿文:「……」
小胖:「……」
那一刻,夾在兩人中間的小胖,突然覺得自己大概有一千瓦那麼大,還是兩面通電永不熄滅的那種。
甚至就連去操場的路上和入場儀式的時候夏枝野和宋厭都不放過他。
左右手兩邊一邊一個瘦瘦高高的大帥比,就把他夾在中間,把他本就不甚纖細的身材襯得愈發圓潤,也把他本身就不甚英俊的面容襯得愈發坎坷。
加上兩人之前莫名詭異的氣場,小胖覺得自己簡直在接受滿清十大酷刑。
等接受到第八百八十八次異樣的眼神後,小胖實在受不了了,深呼吸一口氣,直接拽過夏枝野的左手和宋厭的右手,放到自己身前交疊在一起。
懇求道:「哥,大哥,我求你們了,快點和好行不行?你們小兩口打情罵俏的能放過我這個無辜的小胖子嗎?我們胖子又做錯了什麼呢?我有罪嗎?我沒有。求你們放過我吧。」
夏枝野從善如流地握住宋厭的手:「也不是不行。」
宋厭冷著臉一把甩開:「誰他媽和他是小兩口。」
然後轉身走上看台,在最後一排的角落坐下,往後一躺,把棒球帽往臉上一扣,一副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別叫想叫他的冷酷拽比樣。
夏枝野笑了一下,安撫地拍了拍小胖的肩:「放心,兄弟不會看著你就這麼受折磨的,最多再忍半天。」
小胖感動得都要哭了:「野哥,你加油。」
夏枝野點點頭,就慢悠悠地朝第一個比賽項目跳高晃過去。
而宋厭一向對這種集體活動沒興趣,本來想著抽空補個覺的,結果沒閉一會兒,就突然聽到一陣瘋狂的尖叫,一句激動無比的「夏枝野好帥」夾雜其中,分外明顯。
是個女孩兒叫的。
而且叫得非常情真意切。
宋厭微蹙起眉,掀開帽子,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就看見一堆女生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一組跳高杆和軟墊,正在激動地吶喊。
而人群中間,夏枝野正散漫地從軟墊上走下來,一看就是剛剛完美跳過了橫杆。
不就是跳個高嗎。
大驚小怪。
雖然這樣想著,但宋厭還是沒有重新扣下帽子,只是警惕地盯著夏枝野和那群躍躍欲試想給他送飲料毛巾的女生之前的互動。
夏枝野沖她們笑了。
他是想死麼。
夏枝野沒接她們的飲料。
行吧,他又可以活了。
宋厭就坐在看台最高處看著夏枝野一次又一次跳過橫杆,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判死刑又赦免。
直到最後只剩下夏枝野和另外一個男生,而橫杆已經升到了一米七五。
這個高度已經是超過國家三級運動員的水準了,這要是能跳過去,屬實牛批,畢竟在座絕大部分人,整個人還沒杆子高。
而決賽時刻總是分外激動人心,所有人都緊緊攥著拳頭,緊張地期待著最後的結果。
另外一個男生先跳。
他深呼吸一口氣,起跑,助跳,抬腿,眼看即將跨過的時候,腳後跟不小心碰掉了橫杆。
一號參賽者OUT.
眾人遺憾地嘆了口氣。
然後又瞬間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夏枝野身上。
夏枝野卻依然只是懶洋洋地轉著手腕和腳踝,神情輕鬆無比,似乎絲毫不受另外一人失敗的影響,也不在意眾人十分富有壓力的目光,只是抬起頭,朝宋厭笑了一下。
宋厭本來以為沒人發現自己在看,突然被夏枝野抓了個正著,心裡一緊,然後就看見夏枝野抬步,助跑,起跳離地,伸展姿勢向上騰起,身旋轉,背對橫杆,然後子背躍的方式,完美通過,漂亮落地。
騰空的時候寬鬆的T恤下擺揚起空蕩的弧線,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少年勁瘦的腰身和整齊緊緻的腹肌,配合著一雙極致的大長腿,哪怕只是驚鴻一過,也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瘋狂的尖叫和歡呼。
而夏枝野卻像是聽不見周遭的歡呼掌聲一樣,只是站起身後,朝著宋厭的方向,雙指併攏搭唇,然後瀟灑一揚。
全場頓時更瘋了。
「臥槽!夏爺這是送了個飛吻嗎!」
「誰誰誰?給誰送的?!」
「不知道,反正朝著看台那邊的,看台那邊有誰?」
「我看看嗷,艹,那不是林宜玲嗎!難道夏爺的飛吻是給校花送的?」
跳高的場地是離看台最近的一個場地,吃瓜群眾的討論身不可避免地落進了宋厭耳朵。
宋厭本來還想罵夏枝野這個騷包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但一聽這話就蹙起眉,不悅地向看台前方看了過去。
欄杆處確實倚著一個身材高挑漂亮的女生,燙著大波浪,化著妝,眉眼精緻艷麗,也正在笑著看著跳高的方向。
宋厭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沈嘉言給的那份資料里,好像有提到過這個女生,商淮也說過這個女生和夏枝野之前關係好像還不錯。
而女生旁邊的朋友聽著眾人起鬨,也打趣道:「怎麼,校花,學弟都這麼熱情了,不表示一下?」
女生也沒有因為這種玩笑生氣,只是笑道:「你睜大眼睛看看,那個弧度是衝著我們第一排的嘛,不過學弟確實表現不錯,可以點幾杯奶茶犒勞一下。」
他的室友。
他的飛吻。
憑什麼要別人犒勞?
而且夏枝野這人騷什麼騷,衣服扎在褲子裡再勒個鬆緊繩不會?非得把腰露出來給別人看?都知道只有對喜歡的人才會對他的身體有興趣了還不知道好好穿衣服?
宋厭心裡突然就湧起一種小孩子賭氣般的感覺,拿起手機,就點了一杯夏枝野最喜歡的多肉葡萄口味。
然而下單的時候卻頓了頓。
略微的猶疑之後,果斷瘋狂點擊數量後面的那個加號,等到把店裡的產品都買了個遍,差不多湊到40份後,才滿意地下了單。
他只是為了表達自己不能如期參賽的歉意所以點了些奶茶慰問同班同學而已,絕對不是要和其他人比什麼。
點完,宋厭就又重新躺下,把帽檐一扣,嚴嚴實實地遮住了自己那張帥臉,恢復一身生人勿近的拽比氣場。
他就是個沒有感情的酷哥。
只是比較有錢而已。
這又不是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