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禮隨手把打暈的人丟在地上,一步步走近。
「你不要過來!」王順德不知為什麼,整個人害怕得厲害,恐懼讓他渾身都在顫抖,哪怕他手裡握著斧頭,也絲毫沒有安心的感覺。
面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相當恐怖。
「你再過來,我就弄死你!別過來!」王順德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斧頭,試圖恐嚇,可惜那滿臉恐懼的表情,讓這句話非常沒有說服力。
陸言禮輕輕揚了揚眉毛,不顧警告,繼續一步步往前進。
他把剛才那人手中的木棍奪了下來,掂了掂,就在眼前人大叫著用斧頭用力揮下的前一瞬,閃身前行砸在對方手臂上。
斧頭脫手而出,砸在地面,被他踢遠了。
「現在可以說一說了吧,為什麼要殺我?」木棍不方便,被他同樣往後一拋,陸言禮按住對方肩膀,溫溫和和地問。
他眼裡卻絲毫沒有笑意。
放在王順德眼裡,和厲鬼無異,甚至比自己直面的鬼魂還要殘忍可怖。
「沒有,誤會,我就是……」王順德第一反應是任務不能暴露,但對方明顯不信,名叫陸言禮的年輕男人又笑了笑,盯住他的眼睛變得深邃,聲音也似乎帶上了某種異樣的魔力。
「不用怕,放輕鬆……告訴我,為什麼要殺我?」
王順德的目光逐漸呆滯。
「因為……因為任務……」
「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要……要找到失蹤的人……然後……殺掉一個叫陸言禮的人……」
陸言禮的心狠狠沉下。
如果說,上一個找到雙魚玉佩的任務還能勉強說該玉佩是某個重要物品,那這次任務是為什麼?
背後的那個東西,真的盯上他了。
又問了些細節問題,陸言禮隨手打暈了對方,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人,閉了閉眼睛。
又過一會兒,他從小木屋內出來,手中斧頭滴滴答答往下淌血,流了一地。
他需要暫時躲避一下,至少避開那幾十個任務者,不然,這兩人一死,自己就出現,怎麼看都惹人懷疑。
鎮上居民也不太可信,難保那些任務者們會不會提出什麼條件引誘他們尋找自己。
可是,為了將來自己埋下的線索,和那個小女孩的威脅,他又不得不來。
就著月光辨認了一下方向,陸言禮往其中一條岔路走去,消失在小路盡頭的陰影中。
一大早,嚴皓月帶著兩個新人任務者去警察局認領屍體。
停屍房在警局地下,辦過手續後,一個警察引著他們下樓。
電梯在辦公大廳往內走的長廊最盡頭,因為位置問題沒有光線顯得陰冷昏暗,因為年代久遠,整條長廊的白牆上滿是斑駁痕跡。
引路的警察還很年輕,有些不好意思:「沒辦法,我們這兒燈壞了,老是忘記修。前幾天他們還在說呢,晚上看不見害怕。」
說著,他們來到電梯口,小警察按下已經掉漆的按鈕,過了好一會兒,電梯才緩緩升上來,在他們面前打開門。
陰冷的微風從裡面吹來。
嚴皓月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注視著燈光昏暗的電梯間,不知為何心底產生了一股強烈的牴觸感。
焦躁,不安……
就好像,電梯裡有什麼不祥的存在一樣。
但電梯都已經上來了,裡面沒人,其他幾人走進去,名叫李業的新人好奇地問她:「嚴姐,你不進來嗎?」
嚴皓月正要踏進去,強烈的心悸感洶湧襲來,她甚至毫不懷疑自己如果踏進去,一定會死!
嚴皓月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猛地倒退幾步,說:「不好意思,我有幽閉恐懼症,我不能坐電梯。」
小警察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原因,「啊」一句,嚴皓月已經恢復了理智,溫柔道:「不好意思,我們能不能走樓梯下去?」
兩個新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或許電梯裡有什麼詭異的東西被嚴姐注意到了也不一定!他們急忙走出來,王珂跟著勸說:「對,我們走樓梯下去吧。」
「是啊,只有三層,麻煩了。」
小警察撓撓頭:「好吧,就是樓梯一般沒什麼人走,可能灰塵有點多。」
「沒關係的,麻煩了。」嚴皓月一臉溫柔。
小警察從電梯出來,重新走在前面為他們帶路,四人往樓梯走去。
就在他們離開十幾米後,電梯門自動關上。
緊接著,電梯外顯示屏上的數字一點點往下掉。
1,-1,-2,-3。
電梯在負三層停了一會兒,就好像有什麼人出去了似的。
但電梯裡一直沒有人。
一直沒有。
明明已經遠離了電梯,可嚴皓月心中的恐懼絲毫沒有減少,那種危機感不斷接近,令她整個人都不安起來。
是什麼?
什麼東西在接近她?
嚴皓月不知道,但她本就有些蒼白的面色又蒼白了幾分,警惕地注視四周,隨時準備逃跑。
樓道並不太乾淨,看起來從樓梯去地下的人的確很少,積了厚厚一層灰,聲控燈也打不開。小警察打開手機電筒,邊走邊介紹:「我們這裡地下共三層,第一層一般放些雜物,第二層是停車場,第三層才是停屍間。可能會有點冷,你們小心,不要著涼。」
嚴皓月點點頭,溫溫柔柔應一聲好。兩個新人跟在她身後,當應聲蟲。
一層層往下走,越來越黑暗,灰塵同樣越積越厚,寂靜無聲。
已經,能夠感受到來自地底的寒冷了。
不知不覺間,嚴皓月屏住了呼吸,將整個人的存在感都縮減到最低,靜靜跟在警察後面。
「好了,就是這裡,到了。」
樓梯口上方白牆,紅漆鮮明地塗了一個大大的「-3」,小警察掏出一大串鑰匙,打開了底下的門。
隨著大門打開,一股更加陰寒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嚴皓月打了個哆嗦,再一看,跟來的兩個新人同樣搓了搓手臂。
「沒辦法,大家忍一忍啊。」說罷,小警察打開燈,整間停屍房立刻亮堂起來,出現在四人面前。
小警察說:「你們等等,我找找。」說罷,走進去,其他人反而往門外退了兩步,以躲避寒冷。
臨走前,嚴皓月聽到了小警察的小聲嘀咕:「奇怪了,以前也沒這麼冷啊……」
嚴皓月心猛地一沉。
這裡一定有古怪!
是了,停屍房,沒有詭異怎麼可能呢?這間小鎮本就有古怪啊。
她捏緊了手機,隨時準備給沈竹發信息。她已經和沈竹約好,一旦看到屍體,確認是否有人為因素後,就要立刻告訴她。
「找到了!」裡面傳來小警察的聲音,「你們過來吧。」
聞言,守在門口的三人循聲走進去。
「昨天死亡的人全部都在這裡了,還沒來得及解剖。」小警察身前的冰櫃拉開,他指著自己身前拉開的抽屜,「你們來看看是不是她吧,昨天送來的只有這一個女性。」
嚴皓月壓下心頭湧起的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感,慢慢走過去。
她已經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詐屍,沒有鬼魂,她順利來到抽屜前,低頭看去。
裡面躺著一具蒼白髮青的少女屍體,雙目圓睜,嘴部張開,似乎臨死前還在不甘地吶喊。
嚴皓月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淤青。
她猶豫一會兒,伸出手去,將易珍真身上裹著的白布再拉下一點,讓脖子上的痕跡完全展露出來。
那是幾根不甚明顯的指印。
嚴皓月的心立刻狂跳起來,她毫不猶豫地把這個消息發給沈竹,又拍了兩張照片。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點奇怪的聲音,從靠牆的冰櫃裡傳出。這聲音很微弱,卻令她一瞬間心驚肉跳起來。
「你們聽見了嗎?」嚴皓月不確定地問。
小警察說:「聽見了什麼?」
「不知道……但是,有種很奇怪的聲音,是從這裡傳出來的。」嚴皓月的臉色更加蒼白,指了指身後柜子。
小警察沒聽見,轉過頭去檢查其他柜子里的屍體,徒留嚴皓月在原地,極度不安。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聽著讓她很不舒服,頭皮發麻。
「真的沒有聽到嗎?」她喃喃自語。
王珂問:「什麼?」
李業忽然笑了笑,「我聽到了。」,他伸出手,在面前打開的冰柜上撓了一下,「是不是這個聲音?」
「對,但是你……」嚴皓月忽然反應過來,身體猛地往後一退,「你?」
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忽視了一個很明顯的問題,而這個問題的忽視,或許會帶來致命的後果。
剛才自己拒絕坐電梯的時候,就是這個新人說,只有三層。
可是那時候警察還沒有開始介紹,他為什麼會知道停屍房在地下三層?
等等!她出門的時候明明只帶了一個叫王珂的新人!
李業……哪裡來的李業?這一批任務者中,根本沒有一個叫李業的人!
李業是鬼!!
嚴皓月的記憶逐漸復甦,她驚恐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撞在一條拉開的長抽屜外壁。
李業似乎沒有看出嚴皓月的驚恐,他繼續伸出手,在冰櫃外壁撓了撓:「躺久了,總會想動一動的。」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警察的驚呼:「奇怪!少了一具屍……啊!」
嚴皓月聽見了一道重重的磕在什麼東西上的聲音,小警察發出痛呼,緊接著,是大力拖拽的聲響,還有警察不斷掙扎慘叫哀嚎。
「糟糕,他怎麼了?」王珂還沒回想起來,加上他站在李業背後,只能看到對方後腦勺,什麼也不清楚,剛要跑過去,他身邊關緊的抽屜突然拉開一絲縫隙,一隻慘白扭曲的手臂伸出,狠狠掐住王珂的脖子,而後用力一拉,王珂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被拉進了冰櫃中。
抽屜迅速關緊。
只剩下嚴皓月一個人了。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想要逃跑,可那股寒意一瞬間浸臨全身,她渾身癱軟,動彈不得。
「砰」一聲,冰櫃門關上,掙扎呼救聲一瞬間全部停止,重歸寂靜。
只有嚴皓月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那個「新人」一步步走來。隨著距離一點點接近,他的臉開始長出青紅色屍斑,逐漸腐爛。嚴皓月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腥臭腐朽的味道。
停屍房大門,「砰」一聲關上。
據說,停屍房的屍體們如果躺了太久,或許會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活動活動。
果然,林初有問題。
沈竹取出手機看一眼,面色如常和其他人又聊了幾句後,快步走出去。
林初一大早出門了,不知去做什麼。沈竹左右看看,見四下沒人,打電話給嚴皓月。
「喂,小月?」
那頭過了很久才接起來,嚴皓月的聲音有些飄忽:「餵?」
沈竹心裡咯噔一下。
她們約定過暗號,除非遇到生命危險,否則碰面時都以暗號接頭,嚴皓月並不是那種忘性大的人,她現在怎麼了?
「你現在在哪裡?」
那頭又停了一會兒,傳來嚴皓月輕輕柔柔的聲音:「我在一個……很……」似乎信號不好,傳來滋啦滋啦類似電流的聲響,她似乎說了什麼,模模糊糊的聽不大清楚,沈竹不得不調大了音量。
「你說,你在哪兒?」
「我……在一個……」
該不會是信號不好吧?沈竹不知怎麼的,忽視了異常,讓嚴皓月再複述幾次。電話那頭的聲音慢慢清晰起來。
「我在一個……很……很冷的地方……我在警察局,你來嗎?」
沈竹應了一聲:「我來接你?」
「好……你一定要來……」嚴皓月似乎很高興,能聽到她在電話那頭的笑聲。
沈竹還想說什麼,院子裡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個人,他叫曾黎鴻,經驗算不上深厚,但和新人比起來能稱得上前輩。此刻,他滿臉恐懼跑來,也不管沈竹還在打電話,驚惶道:「沈竹姐,昨天去隧道口守夜的兩個人都死了!」
「什麼?!」沈竹吃了一驚,匆忙和嚴皓月說一句讓她自己儘快回來後,招招手,「說清楚,怎麼回事?」
曾黎鴻本來和另一個人去換班,結果到地方以後才發現不對,那兩個人……那兩個人竟然死在了小木屋裡,死狀悽慘表情猙獰,木屋裡濺滿了鮮血,場面極為恐怖。恐怖到曾黎鴻不願意多回想哪怕一秒。
「都死了啊……」沈竹喃喃自語。
忽地。她手機里傳來一道冰冷無比的聲音:「我在這裡等著你……」
「什麼?」還沒等沈竹聽清,電話已經掛斷了。
曾黎鴻也聽見了那個聲音,同樣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那不是嚴皓月的聲音嗎?她什麼時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