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深夜,冷風陣陣。

  聶允真和時燕拼了命跑,漆黑夜裡不知跑了多遠,聶允真這下才真心實意後悔起來:「早知道我就……」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讓這批人來!只有他們兩個的話,在這裡玩再久也沒有關係。

  時燕也忍不住有些怨懟,但一想,發牌時做手腳讓雲茜來找的不就是自己嗎?這樣一想,她似乎也沒有什麼立場來指責聶允真。

  他倆精心算計的結果,反而將自己送入死局。不得不說,真是自作自受。

  「別說了,快點跑吧。」再想這些也沒有用,時燕道。

  夜間濕冷的空氣因劇烈運動後大口喘氣用力吸入肺中,他們跑了很久,反而越來越清醒,

  「等一下,我突然有一個疑問。」因為身後沒有鬼追逐,聶允真亂糟糟的大腦努力恢復清明,他問出了一個時燕心底不敢提的一個疑惑。

  「要是……給我們發消息的楚休,也是假的,怎麼辦?」

  一句話,令時燕也沉默了。

  她的目光隔著月色描摹出眼前男人的樣貌,對方看上去不似作偽,但她卻忍不住因為這一句話疑心起來。

  是啊,誰能證明,那個「楚休」一定是真的?

  又或者,誰能證明,現在的聶允真是真的?

  時燕停下了腳步,目光停留在疑惑地跟著自己停下步伐的聶允真臉上:「你說的對,放到現在,每個人都在懷疑另外一個人才是鬼。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我們分開走。」

  「什麼?」聶允真完全沒反應過來。

  時燕繼續說:「現在這種情況,誰是人誰是鬼,已經完全不可信了,我只能相信自己不是,你也一樣。就算現在不是,可能過一會兒一不小心就被鬼偷偷替代了。所以,我們現在就分開走吧,手機調成靜音,有消息可以互相發,但是絕對不要問出對方在哪裡這類問題,問了也不要回答。」

  聶允真很快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心裡本能有點不願意,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他糾結了沒一會兒,點點頭:「分開也好,我們可以再嚴謹一點,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要相信。」

  時燕贊同了他的說法。

  「前面有個小的岔路口,到那裡我們就分開,我往左,你隨意。」

  「好。」

  兩人小跑到了岔路口附近,時燕微喘著粗氣,面對著聶允真向後退幾步,而後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不一會兒,他們都各自收到了來自楚休的消息。

  楚休:「你們現在聚在一起嗎?最好分開跑,互相之間不要打聽地點,手機一定全部調成靜音。」

  楚休:「現在開始大家儘量不要再聯絡,等到第二天早上自己坐公交回去吧。」

  聽他的語氣,竟是連遊戲結束後的集合都放棄了。

  楚休發完消息立刻將手機放好,環視四周,目光警覺,他辨別了一下方位,向某個方向走去。

  「怎麼辦?剛才那個聲音,一定是張志傑的。」凌薇薇幾乎語無倫次,她死死地拽緊了孫浩的袖子,不敢放開。

  雲茜被選中當鬼以後,她自然而然地和張丹組隊,但她和張丹都不算膽子特別大的人,便拉上了兩個男生一起,一個是和她同班的孫浩,另一個是不知道哪個班又不想落單的黃遠旺。

  其他兩個男生也嚇得不行,黃遠旺更是心懼不已。剛才他還和張志傑在車上討論遊戲呢,結果沒多久就聽到了他的死訊,這一殘酷事實令他很難不心生崩潰。

  「別胡說,萬一是聽錯了呢?可能張志傑他就是喜歡大喊大叫。」黃遠旺用自己都不相信的拙劣理由試圖說服其他人。

  「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躲?」他們原本打算躲幾圈,等估計有人被抓到以後就回去,既不會沒面子也不必耽誤太久。但是現在……誰敢被抓到?

  那可是真正的鬼啊……

  一想到自己竟然和鬼一起來到陰冥路,一起坐一輛公交車,現在還一起玩捉迷藏,他們就忍不住害怕。

  「躲,肯定要躲,現在的問題就是要躲哪兒去。」最先鎮定下來的反而是平日裡並不如何突出的張丹,她努力冷靜下來,「這裡到處都是枯樹,也沒有什么小上坡,山洞之類的,除了夜晚特別暗之外,根本玩不了什麼捉迷藏。」

  「現在對我們不利的就是我們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不知道……不知道雲茜是不是也一樣。」說起那個名字張丹都忍不住害怕,但她不得不說。

  一個人冷靜很容易感染其他人,不知不覺間,小團體形成以張丹為首的趨勢。

  「所以,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孫浩煩躁地抓了把頭髮。

  「不停地跑。」張丹說,「只能這樣,我玩過不少逃生遊戲,都是這樣的。站在原地一定會被抓住,只有不斷移動才行。」

  她的目光在凌薇薇嚇得蒼白的臉上多停留一會兒,狠狠心繼續說:「而且,我們最好分散開來跑。」

  「為什麼?」凌薇薇不可思議。

  「很簡單,不管它知不知道我們的位置,我們被抓的可能性都是一樣的,而一旦它找到了我們其中一個,就等於找到了四個。分散開來,誰也不知道誰在哪,這樣,假如有一個不小心被……還不會影響到其他三個人。」

  「你怎麼能……」還沒等黃遠旺的質疑說出口,孫浩打斷了他:「其實她說的有道理,我們四個湊在一起有什麼用?能反抗嗎?還不如分開,給自己,給其他人多一些活下來的機會。」

  「可是,我……」凌薇薇沒說出口,但誰都能看出來,她很怕很怕。

  張丹說:「大家都很怕,不光是你,我也是。」她扯了扯嘴角,「但沒辦法,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她本來不想來的,但錢的誘惑力足夠大,她想著拿了錢回去給妹妹買點好吃的,給她買一條漂亮的小裙子,剩下的錢省著點花足夠用到學期末。但……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胳膊,心底暗自發誓,她一定要回去!

  要活著回去,然後,她絕對不會再進入陰冥路!

  四人意見不一,起了爭執,最終,孫浩和張丹選擇單獨離開,黃遠旺和凌薇薇一起走。

  黃遠旺:「那什麼,咱倆都挺怕的,不過等下我肯定讓你先跑。」

  凌薇薇非常漂亮,要說他平常沒點別的心思是假的,現在亦如此,一邊畏懼一邊忍不住想入非非。

  凌薇薇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點點頭,「謝謝,我們繼續走吧,最好能走出去。我肯定不會拖你後腿的。」

  兩人手拉手往前小跑,而就在他們身後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一個穿校服的女孩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她的雙眼幾乎沒有了眼白,除此之外,怎麼看都像個正常的女生。

  市警察局。

  趙警官等了很久,總算等到那幫記者全部離開,她送了口氣,急忙去停車場打算開車走人。

  但令她惱火的是,一輛車不偏不倚擋在她的車尾後,她車技再高,也別想從牆壁和那輛車的夾擊中把車開出來。

  「誰啊,真是有病!」她憤憤地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那輛車的車燈亮起,向後倒車小半米。

  裡面居然有人?

  她從那輛車的車尾往前繞了半圈,對方側面車窗都是單向玻璃,唯有正面才能看出來,司機是個白淨斯文的男人。

  「你找我有什麼事?」趙警官不動聲色,手已經摸向了腰間電棍。

  「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找你問一件事情。」車裡的年輕男人說。

  他把雙手舉起,展示自己並未帶武器後,徑直拉開車門,站在她眼前。

  「趙警官是嗎?我姓陸,是一個記者。」年輕男人胸前還別著記者證,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趙警官眉頭皺得死緊,很快恢復淡淡表情,以避免這個傢伙出去亂寫破壞警察形象,她擠出假笑:「你好,陸先生,你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是想打聽之前陰冥路發生的撞車案,可以去看案情通報。」

  來人正是陸言禮,他搖搖頭,反而說起了另一個話題:「我相信人民警察的公信力,所以,我是來問另外一個案件的。」說話間,他的雙目變得深邃,語速不知不覺間綿長,口吻帶上了一絲絲其他的特別意味。

  「不用擔心。我問完了很快就走。」他用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口吻,慢慢開口。

  一對上那雙眼睛,趙警官的心情莫名平和下來。她開始反思,自己剛才的態度似乎有點不太好,面對老百姓的問題,他們應該解答的嘛。

  「你說。」

  「趙警官,你知道全知神嗎?」陸言禮盯緊了她的雙眼。

  「知,知道。」上級還反覆強調過,嚴打邪教,禁止宗教入課堂。

  「前段時間發生的,本市第四中學學生死亡案件,是否和全知神教有關?」

  出乎意料的是,趙警官眉頭慢慢皺起,似乎在努力想起什麼事情來,半晌,還是搖搖頭:「沒有。」

  怎麼會?

  他明明查到了,那些學生家中,無一不信奉全知神。

  陸言禮繼續問:「這所學校的高層領導有信奉全知神教的跡象,你們知道嗎?」

  趙警官眉頭鎖得更厲害,遲鈍搖頭:「不清楚,我剛剛上任沒有多久,上一任組長才知道。」

  「上一任組長是誰?叫什麼名字?」

  「是……是安儒。」

  「他去哪兒了?」

  「他……他去調查陰冥路……大家都叫他不要去,但他還是去了,從那以後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

  陸言禮下意識覺得安儒是一個重要突破口,他繼續問:「有安儒的照片嗎?能不能讓我看看?」

  趙警官搖搖頭。

  她是從外地新轉來的,並不太清楚。

  陸言禮並不失望,決定回去以後以安儒做為突破口繼續調查。既然他在追查陰冥路和全知神教,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

  「好了,趙警官,天晚了,早點回去吧。」陸言禮很有禮貌地向她道別,倒車讓開位置,朝大門口開去。

  在他身後,趙警官迷迷糊糊揉揉眼睛,一看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站在車前發呆,不由得苦笑。

  真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周末回家要好好放鬆一下。

  停車場門口方向傳來另一輛車的發動聲,趙警官下意識望過去,一輛小型私家車正準備離開。

  她突然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猛地回過頭!

  停車場內空無一人,車也沒多少輛,按理說,放在經驗豐富的老警察眼中,這個環境要是藏了人,絕對逃不出她的銳利雙眼。但現在,她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卻有一種被什麼東西暗中窺伺的感覺。

  這種被目光追逐的感知令她非常不舒服,就好像……被野獸盯上的獵物。

  「誰?誰在裡面?!」

  沒有人回答,停車場最深處電燈猛地暗下。隨後,燈光一格接一格熄滅,黑暗迅速向趙警官所在之處蔓延。

  趙警官沒來由地察覺到了害怕,那種刻在骨子裡的畏懼令她迅速拉開車門坐進去,剛要發動汽車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緩緩低下頭。

  下意識綁好的安全帶,觸手冰涼滑膩。但那質感根本不是安全帶,而是……一群抓著安全帶不放的甲殼蟲!現在還在爬動,已經爬到了她的身上!

  安全帶開始收緊,緊接著,從后座伸出一雙潔白柔軟的手臂,死死地環住了趙警官的脖子。

  「不……不要!」

  趙警官試圖發出呼救,然而被勒緊了喉嚨根本無法將聲音傳出車輛外。她拼命掙紮起來,用刀去割安全帶,但根本割不斷,她又拼命去掰那隻冰冷刺骨的手,依舊無力掰動,只能無力地注視著後視鏡里的自己一點點死去。

  臨死前,她才知道,那些都是蟲。

  一格格暗下去的燈,無聲吞噬光明的黑暗,全部都是蟲群的蔓延,當最後一點光亮也被黑暗吞沒時,她也完全被黑色甲殼蟲吞沒了。

  黑色蟲群似潮水般從停車場內向外追去,原本一格格暗下的燈再度亮起,那股黑色潮水很快就要追上剛才要離開的私家車。

  陸言禮握緊了方向盤,油門踩到最底。

  現在是深夜,按理來說城市裡深夜就算人流量少則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整條街空空蕩蕩,馬路上沒有一輛車,就連紅綠燈也黑屏下去。他不管什麼交通規則,加足馬力,車輛飛也似地向外駛去。

  在他身後,是不斷被黑色吞噬的街道。

  快點……再快一點!

  陸言禮努力辨別方向,他根本顧不得那麼多,只一個勁兒往前開,輪胎與路面摩擦發出的聲音響徹夜空,速度已經無限接近於車輛最高時速了。

  可那股黑色蟲潮吞噬的速度更快,一層層如海浪般湧上來,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出現,從哪裡出現的,為什麼會有這樣龐大的數量。總之,陸言禮在開車橫跨近大半個城市後,那股黑色蟲潮還在身後。

  他一咬牙,方向盤打轉,駛向了陰冥路的方向。

  「張志傑死了,方南也死了。」田樂手裡握著方南的手機,拼命往前跑,他臉上掛著生理性眼淚,和汗水混雜在一起,涼風一吹,整張臉凍得發僵。

  就在剛才,他和方南一起走過一棵樹旁,然後那棵樹身後就伸出一雙白色的手,把方南拽了過去。

  「找到了。」

  他聽到了雲茜冰冷嘶啞的聲音,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離弦之箭一般拼命逃開。

  因此,他沒有看見,過了一會兒,樹後又走出一個身影,那道身影穿著校服,臉色蒼白髮青,脖子上被割了長長一道口子。

  他和雲茜對視一眼,露出一個詭異的笑,緊接著,他們分散開來,去找其他人。

  好朋友,要一直在一起玩啊。

  田樂跑了很遠很遠,他隱約間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但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是不是那幾個人開車跑了,只知道一個勁兒往前逃,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倒,手機重重丟了出去,拋在了一雙鞋旁邊。

  他順著光線看到了那個人。

  這個人……他沒有見過,看起來像是人。不,不對,這個點出現在陰冥路的,會是人嗎?

  他嚇得一骨碌爬起來,連手機都沒拿,換個方向繼續跑。

  那個人彎下腰,撿起手機。

  手機屏幕燈光照亮了他的臉,另一邊,樹後躲著的一個男人驚愕不已。

  陸言禮?!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過一個注視的目光,陸言禮立刻察覺到了,循著視線方向直直注視過去,手裡手電筒同樣照射向那個方向,而後眉頭輕輕一挑:「楚休,又是你。」

  「等等,你先別過來。」見他朝自己走來,楚休警惕道,「我還不能確定你是不是……」

  陸言禮剛才已經大致翻閱了一番那部手機,還停留在班群聊天界面,而他們的班群……全都是實名制。

  一看到手機主人聊天顯示出的名字,陸言禮就立刻把手機關機,往遠處一拋,扔遠了。

  「先不說這個,我問你,你們是不是找了一批學生來捉迷藏?」

  楚休:「你怎麼知道?」他頓了頓,立刻解釋,「我當時昏迷過去了,這是聶允真和時燕做下的決定,不過這件事情也有我的責任……」

  陸言禮打斷了他,一雙眼睛在黑夜裡亮得驚人,只不過,那明顯是被怒火灼亮的:「你們真是……嫌自己活太久了嗎?」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還帶著些不甘。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非要自己往死局上跑,更令他無力的是,現在他自己也跳進了這麼個死局。

  楚休還沒見過他真正生氣的樣子,莫名有點心虛,而後立刻請教:「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只告訴你一件事,這些學生,全部都是。」他的話沒說完,但楚休立刻明白了他沒有說出口的那個字。

  全部……都是鬼?!

  楚休驚愕。

  他沒有懷疑陸言禮的消息來源,下意識相信了對方的話。

  陸言禮深呼吸幾口氣,胸膛起伏兩下,有點無力地擺擺手:「算了,就算你們不主動,我估計這些東西也會想方設法找上門來。」

  這個世界本就沒幾個活人了,只要背後發布所謂任務的那個東西願意,他們找誰都有可能異變成鬼。

  「你怎麼會在這裡?」楚休繼續問。

  他現在相信眼前這個是活人,自然想知道為什麼。

  陸言禮背脊微不可覺地一僵。

  他知道這些人要在這兒玩捉迷藏,而玩捉迷藏少不了有鬼,所以他才將那些東西引過來,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它們互相爭鬥。

  現在看來,玩捉迷藏的鬼明顯占了上風,那些屍蟲一隻都沒飛進來。

  「這就不需要你管了,我有我自己的事情。」陸言禮轉移話題,「那兩個人還活著嗎?還活著的話,你需要通知一下他們吧?」

  不必他多提醒,楚休立刻發消息給兩人。

  而這條消息帶給他們的震撼更是無以復加。

  所有人……全部都是?

  他們不是在和一個鬼玩捉迷藏,而是十一個鬼?!

  聶允真恨不得穿越回幾個小時前打死提出建議的自己,時燕也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怎麼會這樣?

  密林深處,某廢棄工廠內,瀰漫著濃濃的腐臭氣味。

  若是經驗豐富的刑警在這裡,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出乎意料的是,腐爛的屍體們沒有太多蒼蠅,反而是一隻又一隻螢火蟲從工廠內飛出來,綠瑩瑩的,在黑暗中飛舞。

  本該浪漫的一幕,放在陰森荒涼的陰冥路卻只顯得可怖,一不留神就可能會被認為是鬼火。

  雲茜、張志傑、方南、謝宇,四個人站在工廠前。

  他們身後。整整齊齊擺放了十二具白骨,此刻,他們正將什麼東西擺放在白骨上,四個「人」相互對視,齊齊露出詭異的笑容,唱著歌離開了。

  他們要去找其他的好朋友。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少年少女輕柔的嗓音,在夜空飄蕩。只可惜,今夜無星無月,只有飛舞的螢火蟲,能勉強當的上「滿天小星星」。

  見他們走遠了,工廠後,一個女生捏著鼻子跑出來。

  那個女生,赫然就是溫青。她一路跟著打車趕過來,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她不知道那群人約了在哪裡見面,所以從另一個地方繞路到了十字路口附近,一直都沒有找到人。她沒有手機,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聯絡,只能自己慢慢找。

  好不容易看見車燈的光,雲茜從車上下來,她正要跑過去,卻親眼目睹了好友雲茜張開嘴,一口將張志傑吞下去的場景。

  那副場景……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她都有些後怕。

  雲茜她……她已經不是人了。

  然後,她又看見,雲茜重新把嘴巴拉開,吐出一根又一根白骨,這堆白骨在地上自行組裝成了一個人,沒多久,被吞下肚的張志傑重新出現。

  大約是震驚難過的情緒太過濃郁,溫青已經忘了害怕,她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要找到其他同學,帶他們跑出去!

  溫青小心翼翼走近,來到了一排白骨前,低下頭去看。

  剛才他們放下了一些什麼東西,湊近了才看到,是幾張撲克牌。

  撲克牌?

  這是什麼意思?

  溫青迷惑不解,她思索了很久,還是伸出手,拿起了那四張撲克牌,放進口袋裡。

  遠處歌聲還在繼續,幾乎能穿透空間,整片樹林都迴蕩著他們清脆悠揚的合唱。

  「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一隻又一隻螢火蟲從白骨里鑽進去,骷髏頭部,兩隻黑洞洞眼眶亮起,綠光熒熒。

  「眼裡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