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那個年輕人轉過頭來,與賀樓對視上。他的神情有些迷惑,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微笑點點頭,再看向別處。
安星宇同樣發覺賀樓的異樣,他順著對方的目光望過去,發現是一個看上去很溫和的年輕男人,手肘輕輕碰了碰他,無機質的眼神無聲詢問。
賀樓這才強行鎮定下來,輕輕搖頭。
他只是……他從沒想過對方竟然能活下來。儘管他表現得那樣聰明,又冷酷到可怕,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就是那個已經徹底瘋狂的道士面前,他實在想不通陸言禮是怎麼逃脫的。
況且,陸言禮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他不認識自己了嗎?為什麼他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最初進入世界時,陸言禮懦弱善良老好人的模樣猶記在心,賀樓不由得懷疑,他究竟是真的不認識自己,還是裝的?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他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嗎?
一時間,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表面上仍舊認真聽村長說話,但眼睛仍舊不由自主地時不時向陸言禮的方向瞥去。
村長正慷慨激昂地說著,突然間停了下來,目光一凝,直直看向賀樓,燈籠幽幽微光下,他的面色陰森可怖。
「這裡有一個不守規矩的客人……」
全場的人同樣安靜下來,跟著村長的方向齊刷刷轉頭看向賀樓。他們的神情和村長一樣陰森詭異,整整齊齊開口說話。
「客人,你怎麼不守規矩呢?」
他們的臉變得一片慘白,細長鮮紅的口一張一合,細看竟和擺在靈堂下的紙娃娃類似,彎彎笑眼裡毫無笑意,反而滿是冰冷與殘忍。
陸言禮站在村民里,一樣轉頭看向賀樓,一樣地彎起唇角,眼裡的恐怖與殘忍比起村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客人,你不守規矩……你不守規矩……」
「不守規矩的人……要……」
賀樓的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他沒有料到,自己只不過多打量幾眼陸言禮就被村長敏銳地發覺了,明明陸言禮就站在村長身側方向,不應該被發現的啊?
但想想,這個村子裡的「人」說不定都已經不能算是人,它們對規矩的執念想必絕不是尋常人能比。所以對這方面格外敏感也說不定?
怎麼辦?
他隱約清楚了這個村莊的懲罰,讓一群鬼魂懲罰人類,後果可想而知。
怎麼辦?!他該怎麼做?
其他一同前來的執行者們同樣背生冷汗。
儘管同樣閱讀過村規,也知道這可能就是他們活著離開村莊的關鍵,但畢竟他們不是村莊的人,目前也沒有非常鮮明的「觸犯村規就會死」的概念,因此,他們剛才未必有多麼認真聽村長說話。
誰知道賀樓就被逮住了呢?
站在他身邊的安星宇立刻閉嘴,認真看向村長。他忍不住為賀樓捏了把汗。
他會怎麼做?
賀樓好歹也是做過多次任務的人,除了陸言禮那次輕視對方狠狠翻車外,對付這些詭異多少有了幾分經驗。他慌亂了幾秒鐘後,立刻在那句「要罰」說出來之前道歉:「村長,村規上說了,喜宴時大家必須一起高興慶祝。」
他著重強調了高興這個詞,說出這句話時,他掌心充滿了汗水,整個人僵在原地,但他仍舊強行做出鎮定的模樣。連呼吸頻率都未亂多少。
如果不是背上生出的冷汗已經打濕了背部的衣服,賀樓估計自己都要認為自己鎮定自若了。
隨著他這句話說出口,所有村民的笑容僵在臉上,一張一合的細長裂口停住,維持在了一個努力揚起又要開口說話的滑稽角度。陸言禮也不例外,站在人群中,和他們一樣,詭異笑容停頓在臉上。
嗩吶聲仍在繼續,噼里啪啦爆竹和遠處呆板的迎親聲越來越近。就連陰冷的風似乎也凝滯了。
現在唯一還在動的,就是黑白照片上村長的兒子。他的笑容慢慢耷拉下來,嘴角和眼角都逐漸往下撇,黑色眼珠直勾勾看向賀樓。
「村長,村規里說過,喜宴的時候,大家必須高高興興一起慶祝。」
異狀突生,賀樓反而更加冷靜,他再度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是的,為了他將那本村規認認真真研究了好幾遍。
村規,村規。
作為村民,自然也要遵守。他們怎麼能在喜宴上不高興呢?
一秒、兩秒、三秒……
短短几秒鐘比幾個小時還長。
終於,凝滯的風重新吹拂,村長、村民面上白慘慘近似紙人的平板表情也跟著活動開。
「今天是我兒子的喜宴,大家要高高興興慶祝。」村長重新說道。
整個廣場才重新活了過來,那些村民重新掛上喜悅笑容,安靜聽村長說話。
仿佛剛才的變故從來沒有發生似的,沒有人再提起規矩一詞,也沒有人再往賀樓身上多看一眼。
陸言禮同樣收回視線,表現得和其他村民一樣,認真聽村長說話,該鼓掌時鼓掌。
賀樓悄悄鬆口氣,但他再也不敢試圖違背村規。這一次還好,如果有下一次呢?
其他人同樣如此。
光看這些村民的表現,很難說服自己他們還是人類。但他們執行的任務自有其規則,連鬼也要遵守,這是他們唯一能逃離的方式。連彼此對視也不敢,安安靜靜等待。
結陰親,其規矩自和尋常婚姻不同,而他們紅河村的規矩又更加不一樣。如村長兒子迎娶,就得提前按死者奠辰算好「吉時」,當天起靈遷棺。迎娶來的新娘亦得算好「吉時」,一分鐘不多一分鐘不少地將新棺木連同花轎抬進男方家中。
午夜零時,二位新人見面。若合心意,便正式見禮,一拜過天地,二拜見高堂,夫妻屍骨合棺一處,再由迎親隊伍抬至村尾那條紅河上,將棺木推至河面,直至河中央時,棺木自然下沉。這便算禮成了。
這些規矩還是村長說完話後,宣布大家可以各自入座。其中一個與賀樓合座的村民告訴他們的規矩。
村長念了一大串詞,仔細聽無非是勸告他的兒子,他已經為他找了一個非常非常好的媳婦,讓他以後安安心心的,專門對他媳婦好,不要再鬧得家宅不寧。他未過門的媳婦也是,如果遵守村規,紅河村所有人都會接納她,如果不遵守,那麼紅河勢必會懲罰她,讓她不得安寧。
還是規矩……
此刻,這群任務執行者再度刷新認知:那就是,對於紅河村的村民來說,規矩有多麼重要。
因此,他們絕對、絕對不可以違背。
賀樓最後瞟了一眼陸言禮的背影,收回目光。
關於這個人,他可以明天再去試探,現在還是婚宴要緊。
一道道菜端了上來。而第一盤菜上桌時,執行者們就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你們為什麼不吃?」村民疑惑抬頭。
「就是,你們為什麼不吃?」一聽到這句問話,鄰桌村民立刻轉過頭來。
他們的眼裡充滿了冰冷的惡意,嘴巴變得細長,一張一合。
「你們為什麼不吃?」
「客人又不守規矩了,不守規矩的客人……不守規矩的客人……」
其他幾人同樣背生冷汗。
桌面上的菜餚古怪無比,浸泡在濃稠紅漿中的鮮紅色蘑菇、一個剛砍下來且削去了天靈蓋,露出白生生腦漿的猴頭、關在籠子裡吱吱叫的剛出生的老鼠幼崽,一旁還有不知什麼做的腥紅醬料……
一個村民打開籠子,伸出筷子夾了一隻粉白色還沒長毛沒睜眼的小老鼠,老鼠不斷吱吱尖叫,他放在調料中浸了浸,那隻老鼠立刻發出更加慘烈的吱吱尖叫。村民卻置若罔聞,面上帶著享受的笑將老鼠送進口裡,咀嚼的吱吱聲和老鼠最後的吱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你們為什麼不吃?」那個村民嘴角還露出一條粉紅色的尾巴,他露出一口白森森尖牙。
「你們不守規矩……」
賀樓說:「村規里說過,嘴裡有東西時不能說話。」
那個村民頓住了,粉紅色尾巴立刻消失不見。
再看向賀樓時,眼中殘忍更甚:「你……不守規矩……」
賀樓說:「我吃。」說罷,他捏起筷子,伸手夾了一塊紅色蘑菇,他強做鎮定將蘑菇放進口中,咬了下去。
帶著濃郁到極致的血腥臭味的液體濺出來,在嘴裡炸開。賀樓忍了忍,強行吞下去,微笑道:「很好吃。」
那個村民才把目光移開,直勾勾對視上其他人。
見狀,那些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們本就坐在同一桌,看賀樓都勇敢先吃了,一個個同樣伸出筷子夾蘑菇。
不知是不是巧合,一人一個,裝蘑菇的菜盤正好清空。
那個村民的臉色這才好看,恢復了生氣。
而執行者們可就慘了,一個個毫無防備把蘑菇塞進口中,差點要被濃郁到極致的血腥味噁心到吐出來。賀樓及時說:「大家要享受美食。」他們想到村規里說的,不得浪費食物,才勉強咽下去。
除了陳正豪。
賀樓吃完後,他是第一個伸出筷子夾蘑菇,也是第一個往嘴裡送的。賀樓面不改色,他便沒太在意,一入口便被那股仿佛放置了半個月的的血腥熏得嘔一聲,吐了出來。
其他人這時才剛剛入口,有陳正豪的反應和賀樓的提醒。他們強行吃下,還做出享受模樣。頓時,整個村子的目光轉移到了陳正豪身上。
「客人,你不守規矩。」
一聲聲兒如回音,一句又一句來自四面八方的提醒,一雙雙惡意的眼睛注視過來。
陳正豪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這些可都不是人啊,他竟然犯了村規,怎麼辦?
怎麼辦?!
心慌意亂下,還沒等賀樓提醒他,陳正豪就已經慌慌忙忙站起來努力擺手:「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恐懼,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聲音打顫,腦門上也冒出冷汗,他試圖表現得真誠一些,好讓村民們放過自己。
然而,見他承認了,那些村民臉上的笑徹底拉大,一模一樣的笑臉出現在一張張慘白的臉上。
「客人,你不守規矩,要懲罰!!」
糟糕了……
賀樓低下頭去。
安星宇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沈娜就坐在丁從露身邊,一把摁住了想站起來的女孩,用眼神將對方死死地釘在原地。
陳正豪必死無疑,沒必要搭上自己。
丁從露眼裡滿是淚水,她想掙扎,但是沈娜的力氣太大了。安星宇純黑的雙眸里閃了閃,遞過去一塊手帕塞進丁從露想要尖叫出聲的嘴裡,跟著按住了丁從露不斷扭動的身軀。
事實上,陳正豪站起來的那一刻就覺得後悔,恨不得打死自己。
明明賀樓剛剛已經做了示範,只要死不承認並挑出村民的違規行為,他就可以逃脫。
他為什麼要承認?
然而,話已經說出口,再怎麼後悔也無濟於事。陳正豪站在桌前,周圍全是尖銳興奮的尖笑。他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整個人不斷發抖,近乎虛脫。
我,我要死了……
這才第二次,這只是第二次而已。為什麼我要這麼傻?
我死了,小露怎麼辦?
她最膽小了,以後沒有人保護她了……
看著滿臉淚水的丁從露,陳正豪眼裡閃過一絲不舍,他看向女朋友,堅定地搖了搖頭,又看向幫忙按住她的沈娜和安星宇,嘴裡無聲說了句——謝謝。
丁從露嘴裡的支吾聲更劇烈,被手帕強行堵在嘴裡,怎麼也發不出來。她轉頭看向其他人,眼裡滿是痛苦和求助意味。
求求你們了,救救他!!
賀樓對上了丁從露的目光,緩緩搖頭。
他沒辦法救人,就連剛剛選擇吃下蘑菇,也是因為他看見陸言禮夾了一塊蘑菇吃下去。而陳正豪……他救不回來了。
「要處罰!要處罰!」
尖尖細細的聲音連綿成片,幾個小孩跟著拍起掌,嫩生生童聲唱起了歌謠。
「犯了錯,要處罰。要處罰,怎麼罰?怎麼罰,問村長!村長說,該怎麼罰?」
小孩兒歌謠唱完了,整片村莊一齊安靜下來,村民們興奮地看向村長。
村長的輪廓在燈籠照耀下模糊不清,他嘴角幾乎上揚到耳根,說:「他違反了規矩,要處罰。」
「罰他——今晚給吳伯做燈籠。」
「哦哦哦,做燈籠!做燈籠!大燈籠,小燈籠,燈籠娃娃碰碰頭,男娃娃要砍斷手,女娃娃要割舌頭……」
小孩兒們拍手唱童謠,在愈發接近的嗩吶聲中聽不太清楚。
犯規矩的人受到了處罰,所有的村民都很高興,陳正豪也很高興,那股氣一松,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胸口劇烈起伏。
還好,只是做燈籠。哪怕他做整整一個月的燈籠,也比丟了命要好。
自認為死裡逃生的陳正豪和丁從露抱在一起,喜極而泣。他沒有注意到,其他幾人的憐憫目光。
陳正豪真心實意地說:「小露,我不小心違反了村規,你千萬不要違反。」丁從露順從地依偎在他懷裡,點點頭:「你認真做燈籠,一定要更加小心,也不要再犯錯了。」
沈娜跟賀樓對視一眼,想起了在吳伯家看見的燈籠。
他用不知什麼皮囊糊好的燈籠,此刻正掛在靈堂前,一左一右,男娃娃女娃娃笑得正開心。
那個皮是……
他們沒有說出口,讓這對小情侶多高興一會兒。
陰冷的風颳得更大,夜色濃重漆黑,重彩色燈籠亦照不亮,仿佛所有的光都被這夜色吞沒。
執行者們再也不敢多說話,安安靜靜等待。
奇怪的是,傳入耳中的嗩吶聲一陣高過一陣,人們討論了好幾遍新娘子快要來了,但新娘始終沒有到達,嗩吶聲越來越近,卻總是像隔了段距離。
村長兒子的棺木早就已經挖了出來,擺在他生前的房間裡。
只待午夜零點,二人開棺行禮。
「快!把我兒子帶過來!」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村長連忙喊人。
幾個精壯勞動力放下筷子就往內屋去。
不一會兒,腥臭味循風而至。
那是泥土長時間掩埋加上肉質腐爛發臭的味道。四個大漢扛著棺材緩緩往靈堂中央而來,木質沉重的漆黑棺材隨著他們的步伐輕輕搖晃,可以看出分量不輕。
安星宇眼尖地發現,棺材並沒有釘死,至少蓋子並沒有嚴絲合縫蓋上,而棺材底部還黏著新鮮的泥土,還有幾根枯草。
居然真的是今天挖出來的。
安星宇的眼睛掃視過棺材,視線落在幾個大漢足下鞋印上。因為過於沉重,他們的雙腳都微陷進泥土中。安星宇注視得出神,被一旁隊友輕輕一碰,低聲說:「你想什麼呢?」
安星宇搖搖頭,沒說話。
大約題目做多了,他剛剛試圖通過腳印深淺算出棺材重量,現在想來也沒必要。
「新郎到——」
村里老人拖長音吆喝,有些沙啞的音色似乎具有極大穿透力,絲毫未被鎖吶聲蓋過。
下一刻,樂聲大作!
四個挑夫抬著一頂白色花轎出現在道路盡頭,他們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笑,表情和花轎兩端掛著的燈籠一樣,眼角向下彎,嘴角往上揚。只那眼裡毫無笑意。
嗩吶、喇叭、銅鑼、腰鼓……隊伍吹吹打打往這頭來。
靈堂里,男人的笑容更大。
「新娘到——」老頭兒再次高聲喊。
風一瞬間更冷更急,除了剩下的任務執行者們裹緊了衣裳,其他村民無知無覺,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觀望。
是真的伸長了脖子。
安星宇望了眼身前的村民,敏銳地發現對方脖子大約伸長了五厘米左右。平常人覺得脖子長些好看,很多女孩也追求天鵝頸,但脖子真正長到這個地步就……實在有些恐怖。
現在不禁止他們說話了,人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不是在說新郎新娘天作之合,就是在祝福他們得到紅河庇佑,順順利利結為夫妻。
幾位任務執行者趁機聚在一起,小聲溝通。賀樓邊叮囑邊張望。
這一打量,賀樓發現了不對勁。
似乎沒有見到過年輕人。
村規說,喜宴時必須全村一起。尤其今天是村長家的喜宴,全村的人應該都聚集在此,但他只看到了中老年人,最年輕的也有三十來歲。
可是,村里還有不少孩子。
那麼,那些年輕人,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去哪兒了?
等等,以此類推,這個人一定不屬於紅河村的吧?否則,全村只有他一個年輕人?
正想著,眼前出現一道熟悉的背影,賀樓定定神,立刻走過去,拍拍對方肩膀。
年輕男人回過頭來,俊秀面龐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好,你叫陸言禮嗎?」賀樓勉強笑了笑。
一看見他,賀樓就忍不住想起自己上一個任務的慘烈。大約是心理陰影,他現在站在陸言禮身前,內心深處還有個聲音在叫囂,讓他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陸言禮點點頭,目露疑惑:「對,你怎麼知道的?」他似乎意識過來這樣並不太禮貌,伸出手和善微笑,「你們也是來遊玩的遊客,對嗎?我好像看見過你們。」
賀樓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對方的力道很適中,一點都沒有當初掐住自己脖子的狠辣。他試探問:「我叫賀樓,是和朋友一起來體驗鄉村風情的,你呢?」
陸言禮笑了笑:「我是一個記者,來這裡做民俗調查。」
「民俗調查?」
「對,紅河村很有名,這裡的村民都非常熱情,有禮貌,除了風土人情外,最出名的就是當地的美食和冥婚習俗。」說到這,陸言禮一臉關切地問,「村長特地用最出名的特產美食招待我們,你們剛才應該也品嘗到了,怎麼樣?很不錯吧?」
想到那桌可怕的「美食」,賀樓五指虛握了握:「嗯,很美味。」
你到底是真不記得還是裝不記得?賀樓很想問,但他害怕對方已經成了鬼魂,自己一問,反而讓他想起自己已經死去,從而激發他的殺性。
很多恐怖片裡都是這樣,鬼在不知道自己死亡的情況下,和活人無異,可是一旦他們回憶起自己已經死去,那就會變成無比恐怖的厲鬼!
活著的陸言禮已經夠難纏了,賀樓完全可以想像,如果對方死了,只會變得更加兇狠、殘忍。
就算對方活著,賀樓也不想再和他扯上關係。
他離陸言禮站遠了些,一群人伸長脖子張望新娘出棺的儀式。
一隻鮮紅的繡花鞋,從白色花轎里伸出來,踏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