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喂喂喂,你要去哪裡?快停下來。」見陸言禮頭也不回往外走,大腦急了,想叫住他。

  「外面很危險,你要是出去定會被它們吞掉的。」

  它沒有說謊,所有收容物全部解禁,負面狀態相互疊加、吞噬,情況非常混亂。否則研究院的所有人員也不會致決定放棄收容,前往新世界。

  陸言禮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不需要你操心,我上去看看。」

  它聲稱研究院裡沒有其他人,但既然外界已經陷入末日,研究院的人難道還會停留在地面嗎?那顆大腦既然想把他留下來,說明自己對它定有什麼特殊的作用。

  「而且我現在覺得,和它合作也不錯。」陸言禮說的它,指的就是神像。

  他這麼說,無非是想看看這顆大腦除了指揮以外,還能做什麼。

  「你不能和它合作!」大腦尖叫。

  陸言禮已經拉開了門,往外走去。

  和來時不樣,他進入了另外條不太樣的通道,潔白得沒有絲灰塵的走廊,兩側牆壁扇又扇模樣的門。

  「你很怕我把它叫過來吧?」陸言禮推開了距離自己最近的第扇門,低聲和那顆大腦說話。他知道對方應該安裝了某些連接整個地下基地監控的裝置,能聽得見。「如果我把你帶到地面上,你猜猜,先被吞噬的是誰?」

  大腦沒有再說話。

  房間內片漆黑,勉強因走廊燈光照亮門內點點距離。就著微弱的光芒,陸言禮看清了門裡的東西。

  是排排立起的細窄長方體柜子,無論是體積還是其他細節上都模樣,乍看過去,活像排排豎起的棺材。

  陸言禮見過這些柜子,就在他們誤入小鎮內蠟像館時,他們被困在柜子里,身後是厲鬼,而後,他們聽見了柜子外傳來的類似猛獸的嘶吼咆哮聲。

  「這些柜子是什麼?裡面裝了什麼?」陸言禮問。

  大腦沒有回答他,導致他的問話像是自問自答。他張望了會兒,踏進門內。

  踏進第步,他便眉頭皺,這間房地板很奇怪,輕輕的腳步踩上去卻發出劇烈聲音,造成地動山搖般的效果。他來到門邊第個柜子,猶豫會兒,還是伸手拉開了門。

  柜子里什麼也沒有,拉開後,它仿佛失去了渾身的支撐,轟然倒塌,在地面散落成堆廢料。因為房間的特殊裝置,舉動都格外刺耳,更不用說柜子突然倒塌,音量已經大到他需要堵住雙耳的程度。

  「什麼都沒有嗎?」他又問了句,「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說話間,他拉開了第二個柜子,還是什麼也沒有,和剛才樣,打開,柜子便倒下了。

  沒有厲鬼,沒有陰冷的氣息,沒有躲在柜子里的人。大腦也依舊沒有回答。

  第三個、第四個……依舊如此。

  巨大嘈雜聲中,他忽然聽到了來自某個方向的輕微振動聲。

  那裡有東西!

  陸言禮想也沒想奔過去,循聲來到對應柜子前,他的手已經搭在了櫃門上,正要拉開……

  等等!躲在柜子里的人!

  陸言禮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當初在蠟像館,他躲在第排最左側的柜子里。那時候,他聽見不知名的東西從門外闖進來,聽腳步聲像是某種龐然大物,那個怪物拉開扇又扇櫃門,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而後,自己撥打了西門遠的電話,把那個怪物引過去。

  所以,他現在的行為是……

  「你想告訴我,切都是我造成的?那個怪物是我?!」沒有什麼比這更可笑了,如果切都是真的,那個時候,他拉開了櫃門,會看見什麼?

  個真正的怪物?還是未來的自己?

  他的手停留在櫃門上,許久,還是用力拉開了門。

  陸言禮不相信那顆大腦的暗示,他想看看,西門遠到底有沒有在裡面。

  柜子里空空如也。

  嚴格來說,不算是空的,裡面有灘還未凝固的鮮血,和小半根還在燃燒的蠟燭。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不遠處另扇櫃門拉開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柜子里跑出來。

  他忽然很想笑,也確確實實笑出了聲,但他的眼裡絲毫沒有笑意,只充斥著冰冷。

  「你還想告訴我什麼,繼續吧。」說罷,他轉身離開,關上門,又打開了另外扇。

  推開門的瞬間,灘不知名生物的鮮血涌到腳邊,他適應了會兒黑暗,才看清房間內的陳設。

  房間對面有座階梯式展台,貼牆擺放,每層展台上都擺滿了紙紮人,面部慘白,鮮紅嘴唇彎起,鮮血從展台下源源不斷流出。再仔細看,紙人們雙雙空洞眼睛注視著大門口的男人。

  那些紙人沒有眼睛。

  「不想讓我過去嗎?」陸言禮低頭注視地面,鮮血越來越多,卻始終沒有湧出房門外,仿佛有什麼無形的屏障阻隔液體淌出去。

  但他還是走了過去,任由自己踩在黏膩濕冷的血液表面,發出噼啪水聲。陸言禮來到那堆紙人面前,微微仰頭看向上方。

  展台很高,呈金字塔型,最頂端的紙人和其他紙人沒什麼區別,他比劃了下,發現自己可以伸手夠著。於是他真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個紙人。

  和普通的紙紮人沒什麼區別,輕飄飄的,除了看上去詭異些什麼也沒有發生,陸言禮和那雙沒有點上眼睛的眼眶對視了會兒,彎下腰,指尖在地面沾了些血跡,點在紙人眼眶裡。

  那雙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陸言禮把它重新放回頂端後,它又不動了,只是唇角笑容似乎更彎了些。

  待陸言禮離開關上門後,最頂端的紙人「啪」聲掉落下去,血液慢慢浸透全身,而後,它抖了抖,慢慢站了起來……

  陸言禮關上門,發現自己身上沾著的血跡都不見了,仿佛剛才踩在滿是鮮血的地面的行為都是錯覺。

  「這些房間都和我有關嗎?」他指尖沾著的血也不見了,陸言禮放下手,沒有猶豫,繼續拉開第三扇門。

  第三個房間裡沒有黑暗,亮堂堂片,看上去十分正常。陸言禮反而愣了下。

  房間裡掛滿了大大小小的時鐘,方形的、圓形的、其他奇怪形狀的,指針鍾、電子鐘……正對著房門的牆面更是擺放了面和牆同等大小的時鐘,把牆壁遮得嚴嚴實實,雪白鐘錶盤,只有根黑色秒針,時針與分針不見了,環繞圈的刻度,並沒有標上數字。

  陸言禮看了眼其他的鐘表,發現它們也沒有標上數字。

  但詭異的是,房間裡每個鐘錶的時間都不樣,滴滴答答秒針行走的時間雜亂無章,陸言禮試著在內心讀秒,果然發現房間裡的鐘並不準確,有的快有的慢,像是堆壞掉的鐘表。

  那面最大的鐘反而最「準確」,只不過,它的指針竟是倒著走的。

  陸言禮眼睜睜看著它的秒針格格往後退,當它點點從逆時針退到頂端本該標著12的位置時,停了秒,下圈反而又是順時針。

  這很奇怪。

  陸言禮直盯著它看,不知不覺間他已走到了近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秒針旋轉。

  果然,當它順時針行走到12點位置時,再次停頓,從起始位置又次開始逆時針旋轉,周而復始,圈又圈,但它始終沒有按照同個方向旋轉超過圈。

  就好像……時間被停留在了原地,只在個循環里打轉。

  陸言禮伸出手去,就在秒針又次順時針循環到12點位置停頓住的時候,他將那根秒針往順時針方向用力掰——

  秒針卡住了,似乎在僵持,陸言禮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用力掰著秒針往順時針方向擰。

  他不相信切都是自己帶來的,更不相信自己無法改變。如果這面鍾和他想的樣,曾和那件事有關,他偏要掰正不可。

  格、兩格、三格……

  終於,陸言禮察覺到了秒針自然而然往順時針行走的動力,他鬆開手,看著指針慢慢地格格往下劃。

  房間裡其他亂七八糟的鐘表似乎也開始走上正軌,按順時針格格行走,漸漸的,房間裡只剩下了整齊劃的秒針划動聲。

  嗒、嗒、嗒……

  他直盯著那些鐘錶,在心裡讀秒,發現根本沒有問題,明明自己成功了,可陸言禮卻還是有點不安,再次謹慎地觀察段時間後,他終於離開了房間。

  陸言禮不知道的是,當他關上房門後,房間裡所有鐘錶的指針忽然瘋狂旋轉起來,滴答聲比之前更加紊亂。而好不容易掰正的那面最大的鐘,秒針瘋狂後退。

  「嘿,聽我說,你做了件很糟糕的事,你不能再這樣了。」

  陸言禮再次聽到了那顆大腦的聲音,可他完全不聽,繼續推開第四扇門:「你如果想阻止我,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訴我。畢竟我從小到大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搞破壞。」

  在他的記憶中,因為揍了別人家孩子、踢球不小心砸了別人家窗戶等事情被媽媽拎走給別人賠禮道歉的事情可太多了。他想起不知是真是假的記憶,心下微哂。

  第四扇門推開就讓他愣住了。

  和其他三個奇怪房間都不樣,這間房活像是戶普通住戶的住房,普通的家具、普通的裝修,沙發、地毯、餐桌……牆面上還掛著對夫妻的大幅結婚照,處處充滿了家的感覺,狹窄但溫馨。

  陸言禮盯著結婚照里的男人看了會兒,這個男人,似乎是安星宇的父親,安儒,只不過照片上的他要年輕不少。

  「門怎麼突然開了?老公,去關下。」斜對著的廚房門打開,個女人端著菜走出來,她正是婚紗照上的女人,年齡要大些。

  另個男人應聲,站起身來,他果然是安儒,來到門邊把門帶上。他們兩人似乎都沒有看見站在門口的陸言禮,安儒更是從陸言禮身側穿過去,像是碰到了空氣。

  門關上了,陸言禮試著開門,發現根本打不開。他順勢進入房子裡,看著這對夫妻坐下吃飯。

  「今天小宇去做測試了,老師之前就說過,他天賦很好,估計他能夠選上。」不再年輕的女人笑容滿面,還有些不易察覺的擔憂,「但是,調查員太辛苦了,而且……」

  她猶豫會兒,沒有說出口。

  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倆心裡很清楚,調查員死亡率非常高。研究院公布的所謂「外調」「支援分部」,其實就是變相的宣布死亡。

  「能夠做些貢獻也是好的,讓他自己選擇吧。」男人安慰她,「我看他很適合,說不定能給研究院帶來些驚喜。」

  「再說了,不是所有調查員都會出事故,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我還是很擔心,他才那么小,還沒有成年,就算他再聰明也……」

  陸言禮聽著他們對話,環顧圈,沒有發現屬於安星宇的相片。那對夫妻吃過飯後,男女主人各自起身去工作,屋內空無人。

  他壓低聲音問出口:「你想讓我看到什麼呢?」

  他聽到了大腦古怪的笑聲,對方並沒有正面回答,只笑著讓他等等,這令他他心中不安更甚。

  過不久,男女主人各自回家,又等了會兒,這戶人家的孩子回來了。鑰匙插進鎖孔里旋轉的瞬間,三人齊齊看向門口。

  門外,站著個身穿校服的少年,但他的臉——是模糊的,看不清五官。

  這根本不是安星宇!

  夫妻倆卻沒發現異常,自然地對孩子噓寒問暖。陸言禮忽略了心裡那點不自然的熟悉感,警惕地問:「你到底想讓我看到什麼?」

  「你還沒有發現嗎?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很熟悉?」大腦說,「你從前可就是因為他們倆才想當人類的。你說過,你想試著體會下人類的情感。」

  「尤其是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