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扶著她往榻上靠,劍眉下狹長眼眶內,銳利的眸子掃了一眼右側圓桌上的茶壺:「口渴了?」
孟雨萱靠在枕上,單手撫在左側狂跳不止的胸處,微頷首柔聲應下:「嗯。」
修長的手從她腰間挪開,原本擱置在她後腰跟軟榻間的手被抽回,後腰空了一片,她的心也好似瞬間空了一塊似的。
江延懷起身,來到桌邊,伸手試探了茶壺外側的溫度後,「嘩啦啦」給她倒上一杯。
「溫度正好,喝吧。」
「嗯。」
她虛弱的張開微微起皮乾燥的唇瓣,貪婪地喝完了茶杯中的水。
江延懷自然地接過空茶杯,放好後,心疼地看著她脖子側的泛著淤青的暗黑鞭抽痕跡。脖子後,手臂處,那些猙獰的痕跡,觸目驚心。
「你怎麼總是受傷?」又心疼,又無奈。
一側的阿良,遞過來一個外面有紅梅花圖案的白玉瓷瓶,江延懷接過後,微抬下巴,阿良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她也不想受傷的啊,誰願意被人綁架,還送去青樓哦。
若是被有心之人發現,她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後半輩子怕是只能在青樓之中,任人魚肉。
那日子,斷是苦不堪言。
她素來小心翼翼為自己跟弟弟謀劃著名,就是想要換一個下半輩子安穩,以及弟弟有個學堂讀著將來可有機會考取功名,為孟家光耀門楣。
此時一想,才細覺後怕。
「我被人敲暈了,然後……」
「人已經處理了,不會有下一次。」
江延懷小心翼翼給孟雨萱上藥,輕飄飄地說著,綁架她之人已經被尋到:「是繡娘。」
簡單的三個字,已經讓孟雨萱頭皮發麻。
強烈的嫉妒和怨恨,才讓她對自己下狠手。
日後行事,怕是要愈發小心謹慎才是。
她這種沒有爹娘庇護,又為人妾室,關鍵夫君還未必就是定遠侯中真世子的女子,命運如同浮萍,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藥已經上好。
孟雨萱哽咽地抽泣了一聲,江延懷抬眸,一眼就瞧見她如玉的鵝蛋臉上,在修長睫毛上,掛著好些晶瑩剔透的水珠子。
又哭,江延懷心疼地蹙眉:「怎麼還哭了,那女人日後沒機會傷害你了,我日後也會更仔細的護著你。」
孟雨萱搖頭,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掙扎著要起身,身子軟得一絲力氣都沒有,她下不了地。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去做什麼。」江延懷聲有慍怒,更多的是憐惜。
孟雨萱懊惱自己無法跪地懇求他,只好在床榻上,朝著他緩緩躬身:「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還請世子爺可護著我弟弟,他年紀小,又是孟家唯一的男丁。」
「你不在了?要去哪裡。」
江延懷誤以為孟雨萱自己孤身一人想離開。
罷了,他哪裡有空管其他人去哪裡,江延懷口是心非道:「誰的弟弟誰自己護著,這世間本就沒有誰,就應為你求幾句,便理所應當地為你做事。」
原本還能感受到他的絲絲柔情,此時的江延懷又仿佛換了一人似的,話裡帶著冰渣子一般的寒涼,周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人走了,孟雨萱的心也涼了。
她無力地躺在榻上,鼻息間還有藥膏散發出的藥香,他小心翼翼為自己塗抹藥時的氣息,還殘留在空中。
怎的,突然就都變了呢。
之後江延懷也來過,只是跟她之間多了一層晦暗不明的感覺,似有曖昧又似在劃清楚界限。
兩人都有些不太自在。
養傷期間,孟雨萱沒有辦法刺繡,整日裡就是躺著休息,吃吃喝喝的。
府內隔三岔五的會給一些魚湯雞湯之類送來,吃食方面倒是半分刻薄也沒有,反而比之前好了很多。
更讓孟雨萱意外的是,孟氏竟然親自前來探望。
「身子好些了吧,也大半個月了,我聽傭人說,你已經可以在院子裡走動了,多去外面走走是好的,如今這日頭好得很。」
孟氏關心備至的笑意盈盈道。
她越是這般客套地笑著,孟雨萱心中愈是發怵,她乖覺的應著:「一切都還好,在姑母和世子的照料下,本該早就好起來了,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這才只好了一大半。」
「一大半啊,那也是不錯了。」孟氏有些急不可耐道,看著她的臉,眼睛都在發光。
不用問,孟雨萱也知曉,孟氏肯定找自己有事。
「是好好。」她不敢多言,生怕說錯話。
孟氏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下,神采飛揚道:「那抓緊時間康復,等你好了,我親自帶你去趙府,趙尚書可是一直念叨著你呢。」
「多謝趙尚書心慈惦記,我作為一個婦道人家,著實承受不起。」孟雨萱試著跟他撇清關係。
孟氏一聽,當即黑臉。
她冷嗤一聲,鄙夷嘲諷:「你既入了定遠侯府的門,就應當守規矩,不管是我亦或者是府內的阿貓阿狗,都要為了定遠侯府的長遠未來著想。你啊,趕緊的好起來,隨我去見趙尚書,別不識抬舉!」
孟氏怒氣騰的起身,甩袖離開。
孟雨萱在她眼裡,就是個棋子罷了。
如今能用得上,才對她客氣幾分。什麼親戚不親戚的,於她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當初收留她跟她弟弟,看中的不是姑侄情深,相中的是她的這張臉!
孟雨萱秀眉緊蹙,手緊緊拽著,手中力道過大,扯到了傷口處,周身少不得又是酸痛一片。
她沒辦法直接拒絕孟氏,也不好跟江延懷提這個事,只好是暫且順其自然,到時候再隨機應變。
外頭,天氣倒是確實不錯。
孟雨萱想出去走走。
才離開院子,就聽聞幾個侍女,在一側水榭邊議論,說著江哲的姨母,如今在府中作威作福,好似她才是這個定遠侯府的女主人似的。
聽著,都是抱怨的口吻。
她自身都自顧不暇,想著閒事莫管,便繞開了水榭轉身想去蓮池那,瞧瞧水看看花。
才走幾步,便聽到一跋扈的聲音,囂張地斥責人。
她探頭看過去,只見萬漾正揪著一丫鬟的耳朵,怒氣騰騰地道:「都說了,你是我伺候我的人,銀子就得交給我!」
「你個死丫頭,得了月錢還避著我,你是不想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