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這一筆帳,他可得好好記著了

  脖子被扼住,耳旁是森森的威脅,沈昭月只覺得面前的男子如惡鬼一般,頓時感覺那隻手越扼越緊,驚恐之下,她抬起右手扯住了男子的手掌,在他以為她在掙扎之際,趁勢用指尖抽出袖中銀針,朝著他的耳後狠狠扎去。

  然而下一刻,對方側頭躲閃,一瞬間挾持住了她的右手,扣緊了她手腕上的脈門,銀針落於地上,靜而無聲。

  倒是小瞧了她,齊恆望向她的袖中,謝家雖是武將出身,但這兩代皆是文人居多,更別說府中的女郎大多是世家閨秀,如何會學這等功夫?燃起一絲好奇,齊恆抬起她的手臂,將人扯進了懷裡,笑道:「袖裡藏針,姑娘的身手很是巧妙啊。」

  不曾想他身受重傷,還有這般敏銳的身手,沈昭月只恨自己學藝不精,未能一招要他的性命。但此刻,她不想死,「若非你剛才出言恐嚇,我亦不會出手。大家既然都知道了對方的秘密,不如各退一步?」

  沈昭月清楚,這人定是已經懷疑自己了。她會武是小事,重要的是,她如何會武。沈昭月變了神色,一改之前的怯弱,因著兩人靠得極近,她竟是一腳迴轉,踩在了他的傷口上。

  「嘶——」原以為是只小白兔,沒想到是只刺蝟,這一腳力氣不大,卻是讓齊恆結結實實感受到了劇烈的疼,她怕是要廢了他的腿。

  「果真膽大。」齊恆拿起匕首,正要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昭月又是結結實實踩了他的傷口一腳,而後翻身滾到了一旁,原本她是想與他互不結仇,可此人卻是恩將仇報,她再也顧不得什麼,衝到院中,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竹哨。

  「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沈昭月衣袍上早已染了血跡,她朝著四周大聲喊叫,只為了將人引來。

  齊恆被她這一招,氣得不行,但也知道,是自己惹惱了她,才讓其出此下策。

  衛九一聽到哨聲,即刻從外頭趕來,「姑娘!人呢?」

  沈昭月抬手一指:「在那間屋子裡。他腿上受了傷,想必跑不了。」

  聽到叫喊聲,寺廟內的僧人也匆匆跑來,腳步聲逐漸加重,齊恆慌忙之下只能忍著劇痛,從客院另一側的窗戶翻身出去。

  而客院另一側是山坡小林,他只得順坡滾下,接著抓住了一處小樹杈,才堪堪停下,可腿上的傷怕是又開裂了。而後,他吃力地扯過傷腿,朝著下山的陡坡那處爬去,狼狽至極。

  山上,舉著火把的人越拉越多。齊恆因擔心再遇上搜查他的人,只得加快腳步,顧不得傷勢了。

  「公子!」約莫在他幾乎力竭的時候,兩個護衛突然出現,在左右扶住了他,「怎傷得如此之重?」

  齊恆不由苦笑,若非他惹惱了那姑娘,也不至於這般狼狽。不過,能將他逼到這等地步,除了謝長翎,也就是她了。

  這一筆帳,他可得好好記著了。

  「去查查。今天住在南山寺客院的女子是誰。」齊恆暈過去之前,交代了這句話。

  南山寺的客院內,衛九衝進屋子尋人,只見到了一片血跡和打翻的藥箱,血跡延伸到窗口,他朝著窗外望了一眼,立刻道:「逃了!」

  香葉半夢半醒之間,被一陣陣的喊聲和腳步聲驚嚇到,連忙隨意披了件衣裳,衝到了沈昭月身前,「姑娘,這是怎麼了?」

  「有刺客。別怕,已經跑了。」

  「人順著窗戶逃了。」衛九朝著寺廟的護寺僧人說了一句,那幾名僧人連忙打著火把,繞過客院去後面的山坡尋人。

  片刻後,又是一波人闖了進來。

  沈昭月抬眼看去,領隊之人竟是謝長翎!

  此刻,十幾個人舉著火把,將整個院子照亮,謝長翎一眼就瞧見了沈昭月裙擺上的血跡,他大步跨過去,抬手就要挽住她的胳膊,問道:「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是刺客的。」沈昭月往後退了一步,擋住了他的動作,她不願在人前與他太過親近。

  謝長翎因著她的這一步,而頓了一下神色,繼而朝著身後的眾人道,「衛九,你今夜帶兩個人看守客院。其他人,下山搜。」

  來人之多,似乎早有防備。沈昭月不禁覺得,謝長翎似乎早就知道寺廟中有刺客的事了。或是,拿她做筏子?還是什麼?

  「回去歇著吧。」謝長翎見她臉色不佳,可此刻他並沒有時間安慰她,只淡淡說了一句,「這幾日,我會加派些人手來。」

  沈昭月乖順點頭,她也怕那人回來報復,畢竟她看到了他的臉。但現在,她不敢告訴謝長翎,她知曉那人的長相,她怕死得更快。

  剛才借著燈光,她分明瞧見那人的衣裳,是蜀錦。如此貴重的料子,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沈昭月心底的不安愈發擴大,沒了陸家的廣陵,怕是要更加動盪了。

  回了屋子,沈昭月脫下來沾染了血跡的衣裙,上了床。她想起茶坊寄來的信,她得去見一次如意了。

  「姑娘,早些歇著吧。」香葉打了個哈氣,她雖被嚇著了,但實在是困。今日上山,已然走了許多路。

  沈昭月點了點頭,躺下了。

  當指尖握住了掛在胸口的竹哨時,才稍稍安心了些。她不敢想,若是今日沒有這竹哨,她該如何?

  她不喜謝長翎,但是當謝長翎出現的那一刻,她竟是有了一絲的心安。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她有些信賴他了。

  這個想法,陡然出現在腦中時,將沈昭月嚇了一跳。不應該的,她不應該有這種想法。她在這個世上,唯一信賴的人,應當是她自己。

  等閉上眼時,那一雙幽深的眼眸忽而浮現,耳旁突然的一句:「你既看到了我的臉,那就不能活著了。」

  嚇得她又睜開了眼,隨即道:「香葉,今夜不吹燈了。」

  入睡後,沈昭月幾次翻身,最後手中仍是不自覺握住了竹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