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來回回往沈姑娘處跑了七八回,今日總算是交差了。
雖說沈姑娘受傷一事,與謝長翎頗有些干係,但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奇怪,一個偏要送,一個偏要拒絕。只每一次東西被退回來,二公子的臉色就更黑上一分,連帶著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心驚膽戰著過日子。
「姑娘的話,我一定帶到。」然而,沈昭月說了一通,殘荷仍舊是聽了個雲裡霧裡,但她只負責帶話就行,畢竟主子之間的事情,不是她該多想、多摻和的。於是乎,笑著答應了。
香葉跟在沈昭月身旁,她亦然是沒明白沈昭月的意思,一臉糊塗的問道:「老夫人什麼意思,有什麼時機不對?姑娘說的話,跟打啞謎一樣,我都聽不懂。」
「不懂,那就別問。」沈昭月將手中的東西扔進了香葉懷裡,「剛才殘荷她也沒聽懂,不也沒問?」
祛疤膏是用一盞精緻的瓷瓶裝著的,香葉差點兒沒接住,若不是慌忙之下用裙擺兜住了,怕是早碎了。「姑娘可仔細些,我瞧著這祛疤膏是好的,若是碎了,可惜呢!」
「拿去庫房,再好,我也不用。」沈昭月冷哼一聲,一個想讓她做妾的男人,能送什麼好東西?「六郎昨日送的膏藥呢?」
「在姑娘房裡呢。」香葉拿起那瓶祛疤膏打開聞了聞,竟有股青草,一看就是好東西。只可惜姑娘性子拗,說不用的東西,定是不會用。「姑娘可是要換藥了?」
「今日不用晚膳了,只打通水來,洗漱好,早些歇息。」精神緊繃了一天,沈昭月頓感疲憊,她不知謝長翎今後還會如何,只望他能在謝老夫人的面子上,放她一馬了。
殘荷回了聽竹院,自是一五一十將話帶到。
「時機不合適?怎就不合適了?」謝長翎亦是聽不明白,他自從祖母那處回來,早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動。可又怕自己太著急,倒是讓沈昭月拿捏住了他不成。因而,他故意拖著時間,等到天色將晚時,才派殘荷去送東西。
這東西收下了,自然是對他有意。謝長翎暗喜不已,但沈昭月回的話,卻是不明不白。殘荷被謝長翎突然一問,只呵呵一笑,無奈道:「沈姑娘只說了帶話,未曾與奴婢講明其中緣由。」
「你去老夫人那兒再走一趟,問問什麼意思。」謝長翎這下,是真的著急了。本以為今日就能將事情定下,誰承想還能有波折?只怕沈昭月誤會了他與祖母的意思?還是祖母不願意將沈昭月許給他?
樁樁件件的可能性,在他腦海中徘徊,引得他根本耐不住性子,現在就要知道答案。
殘荷看了一眼天色,剛才還有一絲亮光,如今已是黑漆漆一片了。「公子,這時辰,老夫人應該早歇息了。不如,明早再去問一聲?以免驚擾了老夫人的清夢。」
謝長翎一向是極有耐心之人,殘荷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輾轉反側,為了一女子的回答,竟想著深夜去尋謝老夫人,殘荷心下暗道:公子,不會突然得了失心瘋吧?
畢竟一個人的秉性,如何能忽然之間就變了呢?
「罷了。是我著急了。」謝長翎在書房中來回踱步了許久,聽了殘荷這句勸,才緩緩靜下心來。他有些太過期許了,太想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才會如此急切地想得到沈昭月。
他白日裡見到她的那一刻,那一顰一笑都刻在了腦中,她於他而言,早已不僅僅是喜歡了。可除了喜歡,還能有什麼呢?謝長翎不懂,更想不通。或者說,他腦中隱隱有了些答案,可他不願意承認。
「過兩日吧。兩日後,若是祖母那處無人傳話來,你再去問。」謝長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拿起卷宗看了起來。他如今是代任的廣陵太守,每日須得處理許多公務,加之府中郎君們的教習,已是分身乏術。
殘荷見謝長翎的神色恢復如初,又是那一副翩翩貴君子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我記下來。若公子無事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陸家一案相關的罪證、人證俱全,因著陸恆書被抓,其牽扯出的私鹽一案,也在陸恆墨的徹查下有了結果,如今南方河運已被重新洗牌,唯京城裡的那位的尾巴,仍舊藏得極佳。謝長翎不免有些眉頭緊鎖,若是聖人執意要護著那位,若無板上釘釘的證據,怕是難以將他拖下馬。
「衛安。」
一聲喚,守在書房外的衛安推門而進,「公子,可有吩咐?」
謝長翎將剛剛寫好的書信遞了過去,「這兩封信,一封給我父親,一封給三皇子。百里加急,儘快送達。另外,光兒最近如何了?」
衛安將信箋收好,拱手作答:「小世子這些日子心情不錯,雖說不喜讀書寫字,但極愛與九公子習武對練,這身手倒是長進了許多。」
果然,小孩子就該有同齡人陪著才好些。提到裴洐光,謝長翎不由又想起了沈昭月,她對孩子倒是很有耐心。「南山湖的風景不錯,讓人帶他出去逛逛吧。」
衛安遲疑了一聲,「公子不去?」
「我沒空。」謝長翎垂首批閱著卷宗,毛筆在硯台上停頓了一下,繼而又道,「九郎與沈姑娘的關係不錯,到時候麻煩沈姑娘陪著去一趟吧。」
「這……」衛安的腦子沒轉過來,公子如何就知道沈姑娘願意照看兩個孩子呢?
「有問題?」謝長翎一個眼神掃射過來。
衛安連忙應聲答道:「沒問題,沒問題。等我安排好人手,定與沈姑娘說一聲。」
這剛剛躺進浴桶里的沈昭月,打了個噴嚏,只莫名覺得肩上升起了寒意,胳膊抬得高,方便香葉為她擦洗著身子。
「可是水涼了?」香葉摸了把水溫,還好啊。
沈昭月搖了搖頭,「怕是有人再說我壞話吧。」
「姑娘,定是又胡思亂想了。」香葉見她一本正經的說道,只打趣了一聲,繼續擦洗了。
然而,這夜裡確實有人在說她壞話。
殘荷回了屋子就寢,白芍就緊張兮兮地跑到了她面前來,問道:「公子,又讓你去找那沈姑娘了?」
殘荷用被子蒙住了頭,不想搭理她,卻聽得白芍冷嘲了一聲:「呸,我就知道她是個狐媚子!不要臉!」
自從謝長翎想將白芍送出府開始,她已是將府中的姑娘們都咒罵了個遍,每日臆想是有人故意害她,才讓二公子厭煩了她。殘荷是真的心累了。她啊,只想早些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