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是在教她,少管閒事

  沈昭月見九郎都快愁哭了,在謝長翎抬腿走時,禁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語氣頗有些急切,「二公子,九郎如今才六歲,每日跟著哥哥們上課已是有些難為他了。」

  被人拉住衣袖,謝長翎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沈昭月,他驚訝於自己竟然被她的拉扯晃動了心神,竟想著她若能觸碰他的袖下該多好。

  此刻,沈昭月被他看的發毛,只覺得這人似是在等著她下一句話,若是說錯一句,就要將她吞吃了不可!

  緊張之餘,沈昭月咽了下口水,繼續說道:「比起和六郎他們一同上課,不如讓九郎與光兒在一起,他們年歲相當,也能、做個、伴——」

  這最後一句話,沈昭月是打著顫說完的,生怕自己得罪了面前的人。

  謝九郎在心中對著沈昭月豎起了拇指,沈姐姐竟然連二哥都不怕,她太厲害了!今後,他就是沈姐姐的第一號狗腿子!

  謝長翎聽著她的話,一句比一句的聲量低,明明心中怕他,卻有敢攔著他,只為替謝九郎說話。謝長翎突然有些看不懂她了,上次在陸府另願自己落水,也要護著謝九郎。如今又是這般,她何苦為了一個孩子,委屈至此?

  低頭瞧了一眼謝九郎,苦瓜著一張臉,又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雖說調皮,卻也比裴洐光聽話多了,至少還懂得道歉,謝長翎轉動著手上的扳指,「光兒每日辰時都會在聽竹苑跟著衛安習武,今後你將九郎也送過來吧。」

  習武?謝九郎來了興致,他早就想跟著學武了,可是四夫人不讓,生怕他不小心傷著自己,「我願意,我願意。二哥,我明日一早就來!」

  沈昭月見他答應得快,自然也算是放了心,「那……剩下的抄寫,要不也一併免了?」

  想到剛才九郎憂愁的樣子,沈昭月哆哆嗦嗦又問了一句。

  誰知這一次,謝長翎的目光更冷了,不是要吞吃了她,怕是連皮都要剝了。「你如此關心九郎,那就替他抄,明早送來。」

  「啊?」這話一出,沈昭月頓時愣住了,不小心驚呼了一聲。「可我——」

  「你不願意?」謝長翎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讓她連個理由都說不出來。謝九郎還在呢!她能說不願意嗎?這是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

  沈昭月無奈「呵呵」了一聲,咽下了嗓子裡的不公,笑道:「願意,願意。身為姐姐,該多幫著些。」

  聽著這話,謝九郎面上是克制不住的笑意,沈姐姐連抄寫都願意幫他!他以後一定、一定要好好報答她!

  那滿臉的堆笑,都是勉強。謝長翎看出來了,卻是故意如此。人活在世上,一味地好心,一味地為他人承擔責任,並非是智者所為,也並非仁義之道。這是在教她,少管閒事。

  然而,若是沈昭月知道謝長翎心中所想,怕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她這是多管閒事嗎?她是真得心疼謝九郎!畢竟四夫人如今待她好,多半也有謝九郎的功勞。

  往著前方轉身的背影,謝長翎只覺得她實在纖弱,上次落個水都能生病高熱,這體格實在不行。既然九郎去練武了,或許也該找個人教一教沈昭月,便是只當強身健體也好。

  夜裡,沈昭月趴在窗前的書桌上,一隻手都寫得酸疼了。整整十遍,謝九郎只抄了兩遍,剩下的八遍全是她在抄寫,桌上的白色蠟燭都燃了一大半,燭芯晃動,模糊了視線。

  「姑娘,要不我幫你抄幾張吧。」香葉剛解手回來,瞧見自家姑娘還在書桌前,打心底覺得心疼,「二公子也是,非揪著這麼個小事,還讓姑娘受累。」

  沈昭月揉了下眼睛,該換個蠟燭了。「你的字跡與我不同,一看就能看出來。幫我換個新的白燭來,你就先去睡。」

  「可是姑娘——」香葉不情不願地從櫥櫃中拿了東西來,剛想再勸幾句,畢竟她太了解自家姑娘了,那一手字實在不好看。

  「放下就行,」沈昭月繼續道:「放心,明日白天我再睡,睡一天都不醒。」

  「行吧。」既然姑娘有安排,香葉就不勸了,想著明天多煮些香油小餛飩,再炒一份沈昭月最愛的肉沫茄子,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非得好好補回來才行!

  等到第二日清晨,沈昭月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好不容易才抄完了書,困到不行,只得讓香葉將抄好的紙張送去聽竹院交差,她是決計不願再跑一趟了。

  書房內,謝長翎拿著那一張張抄寫,越看越不滿意,這字竟如此歪歪扭扭嗎?殘荷打掃著屋子,走近整理書本時,正瞥見了公子拿在手上的幾張紙,隨口說了句:「九郎才六歲,再過幾年必定能寫得好些。」

  謝長翎嗤笑一聲,「這可不是九郎的字。」

  說罷,他從一堆紙里抽出了一張,字跡雖不端正,但已然有了自己的風格,「這才是九郎的字。」

  「呃?」殘荷湊近了一看,面露疑惑,「那剛才的字是……」

  「沈昭月。」謝長翎萬萬沒想到,一個女郎竟然能寫出這般狗爬的字,比起六歲的孩子都不如。如此,怎麼去教導他們的孩子?

  若是殘荷聽到了謝長翎這句話,必然覺得離譜,沈姑娘何時要給公子生孩子了?可惜,此刻的殘荷一概不知,只覺得這沈姑娘對弟弟真好,這樣的字都願幫著九郎抄書,不怕被人笑話。

  「沈姑娘未曾上過什麼學,怕是鮮少有學字練字的機會。」殘荷收拾好了書房,隨口回了一句,就出去了。

  謝長翎來來回回地翻著紙張,用得是最最最普通的麻黃紙,好幾處的墨跡都暈開了,她在府中既要看人臉色過活,連張好紙都用不起,怕是過得比他想像的還要艱難。

  衛安得了傳喚,進了院子。

  只聽得了謝長翎吩咐了一聲:「去庫房內取些上好的紙張、筆墨來,將這本字帖也一道送去給沈姑娘。」

  衛安不知為何要給沈姑娘送這些東西,或許是借著沈姑娘的手給謝六郎、謝九郎?也對,都是一個府里的,公子這幾日只給四房的兩位公子開小灶,此時再多些東西,怕是要被人說了。他答應了一聲,回頭抱住一堆東西去了石榴小院。

  沈昭月茫然地看著送來的一箱子上等的宣紙和筆墨,問道:「這是做什麼?」

  衛安悄悄上前,提醒了一句:「公子特意送的,讓兩位公子多練練字。」

  沈昭月這才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是謝長翎見她字丑,硬是要讓她練字呢!看來,是她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