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怎會有人下毒呢?

  吵吵鬧鬧的前廳,瞬間靜了聲。

  謝長翎從沈昭月的身旁走過,沾了泥土的官靴子在石磚地上,留下了點點泥印。沈昭月低著頭,往謝輕舟的方向靠了靠,與旁人看來,兩人頗為親密。

  大夫人臉上的氣憤,立刻消了下去,扯著一張笑臉,起身道:「長翎,你回來就好。雖說六郎他中了舉,但如今老夫人還病著,怎能張燈結彩地慶賀呢?」

  謝長翎的視線從大夫人臉上略過,因著謝長嵐的事情,他已多次拒了大夫人的請帖,今日來,只是為了祖母。

  「中舉之事,無須太過慶賀。如今外頭人人盯著謝家,低調行事為好。」謝長翎與四夫人對視了一眼,語氣倒是緩和,「還望四嬸母見諒。」

  「瞧你說的,什麼見諒不見諒的,都是一家人。」四夫人一向是見好就收,既然謝長翎給了她台階下,她自不會與大夫人繼續鬧下去,只要在旁人面前得了一口氣,她就舒坦了。

  「輕舟,起來吧。本就是喜慶事,咱們啊,關上門慶祝慶祝就成。」四夫人朝著謝輕舟抬了抬,示意他起身扶自己回去,「免得有些人,看了眼紅。」

  「你說誰呢!」大夫人一拍桌子,心中堵得慌。

  可四夫人卻沒有再搭理她,反而是與謝長翎說了一聲:「長翎啊,我先回去了。老夫人那兒,我晚些再來陪她。若是有事,你隨時讓人來喚我,我定到。」

  沈昭月隨著謝輕舟起了身,與他一左一右攙扶著四夫人,她雖未曾與謝長翎說上一句話,可仍舊感到了那人的視線,徘徊在她的身上。

  謝長翎望著沈昭月的側影,見她一眼都不願看向自己,更是想起了上次她的那句「逢場作戲」,心中抽痛。他與四夫人點了下頭,「長翎明白。」

  然而,等到四夫人走了。大夫人卻遲遲未肯動身,而是一路跟在謝長翎身旁,去了謝老夫人的端竹院。

  「長翎啊,這長嵐的事情,可有消息了?這府衙什麼時候放人呢?」大夫人走在謝長翎的身後,見四周人少了些,立刻加快了些許腳步跟了上去,問道。

  「長嵐做了什麼?嬸母真心不知?」謝長翎蹙眉不喜,他已得到了一些風聲,可大夫人矢口否認,絕不承認謝長嵐做了錯事。

  大夫人連連搖頭,「我……我一個長居府中的婦人,哪裡知道?」

  「長翎啊,這老夫人也是為了長嵐,才急病了身子。這事,你可千萬要上心才是。」大夫人絞著手帕,滿臉的擔憂與緊張,她知道謝長翎是個軟硬不吃的性子,尤其做事最不講情面,可……可那是她的長嵐啊!

  「謝家的事情,我當然會上心。」謝長翎聽了大夫人的催促,心底卻是覺得無奈,明明是大房將謝家拖入了此種境地,竟然只想著靠他?

  千里之提,潰於蟻穴。

  世家大族之中,若是螞蟻多了,亦是容易倒塌。

  端竹院內,謝老夫人躺在床上,發著高熱,呼吸急促,面色發白,只喊著身旁的喜娟:「水……水……」

  喜娟端了水來,但勺子根本餵不進去,只好用手帕沾濕了水,再用手掌將帕中水擠進老夫人的嘴裡。「這可怎麼辦啊!」

  看診的府醫,是來回踱步,屋外起著小爐,煮著藥,苦澀的藥味瀰漫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屏氣。

  「祖母?祖母?長翎來了。」謝長翎跑了過去,跪在了謝老夫人的床前,見她眼珠渾濁,似是看不清的樣子,不由更加擔憂了。

  喊了幾聲,謝老夫人的眸子亮了亮,認出了眼前人:「長翎啊,你可得好好的,可得好好的。」

  謝長翎的眼角溢出了淚珠,他從未見過祖母如此病重,誠然人自有生老病死,可他的祖母明明前些日子還康健,還為著他的心事而煩憂。

  喜娟在一旁默默抹淚,她用濕了的帕子,又給謝老夫人的嘴唇沾了沾水,「老夫人總喊著口渴,可這水偏偏就是喝不下去。」

  謝長翎朝著身後的兩名府醫喚了一聲,「祖母的病,可查出緣由了?」

  常大夫年過五旬,曾經在京城的太醫院做過兩年學徒,他看診多年,這謝老夫人的病啊,還真是說不準:「二公子,老夫人病發突然,像是中風之兆。可……可……」

  「可什麼?」謝長翎厲聲追問著。

  常大夫左右看了一眼屋內的人,最後支支吾吾說了聲:「可看著……又像是中了毒。」

  此話一出,大夫人朝著常大夫瞪了一眼,「庸醫,這府中誰不敬重老夫人?誰敢給老夫人下毒?你可別治不了病,就推脫到中毒上。」

  常大夫被大夫人這麼一罵,立刻低下了頭去。

  喜娟更是一驚,「如何就是中毒了?這……這老夫人的吃喝用度,一向都是我親手照料的。」

  謝長翎心下思索,床上的謝老夫人已是神志不清,眼皮耷拉了下去。

  大夫人繼續說道:「就是就是,我們府里怎會有人下毒呢?」

  「你們,都出去。」謝長翎冷靜下來,將除了常大夫在外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常大夫拿出了剛剛為謝老夫人看診的銀針,銀針上泛著一絲黑光,「剛才老夫人喉管堵住了氣,卡住了一口痰,老夫這才施針祛痰,可這銀針上……雖看不清楚,但確實有一絲黑色。」

  「我這才覺得……老夫人是中了毒。」常大夫將銀針遞給了謝長翎。

  細細長長的銀針上,唯有對著強光細看,才能看到那一層淡淡的黑色。此毒,怕是一般人難以察覺。

  謝長翎在京城做了兩年大理寺卿,自然什麼樣的毒都見過。「可能查出是什麼毒?」

  「依照老夫人的病症,我大約猜到了幾種,只配製解藥需要時間。只怕……只怕老夫人撐不到那時候啊!」常大夫嘆了口氣,這藥材精貴稀少,又要多次嘗試藥性,怪他學藝不精啊!

  「祖母她……能撐幾日?」謝長翎用濕了的帕子,擦了擦謝老夫人有些乾裂的唇。

  「最多,十日。」常大夫搖了下頭。

  「常大夫,您只管盡力而為,若真是難以回天,我亦不會怪罪於你。」謝長翎瞧了一眼床上的祖母,「我祖母,就拜託你了。」

  但既然是毒,那定有下毒之人。只要抓到那人,想必也能早日尋到解藥。

  屋外,大夫人神色緊張,坐立難安。「喜娟,我……我院中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喜娟一心記掛謝老夫人,未曾多想,畢竟謝長嵐剛剛出了事,大夫人這幾日本就是心不在焉,她就算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