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在偷窺他?

  雅閣的庭院內,謝長翎被一群學子們團團圍住。鄉試在即,任誰都想從探花郎處學些經驗,討教幾番。其中,不乏有人問了三兩句愚鈍之言,說什麼孔孟之道,又談及了些夫子之論。謝輕舟在一旁聽得冷汗連連,這兩日跟著二哥聽課,他大約懂了些謝長翎的忌諱,他最厭煩那些鸚鵡學舌之輩,最終謝長翎冷著臉回道:「你這是一點腦子都不願意動,只想拾人牙慧?」

  一時間,氣氛驟降,只覺得三月的倒春寒,比往年的更冷了。

  瞬間,那一群圍著謝長翎的學子們都往後退了幾步,若是就此被他點名再說上幾句,或是得罪了謝家,這日後的路就難走了。

  可在陸家,並非所有人都畏懼這位探花郎。

  陸恆書挑眉笑了兩聲,眼中滿是輕蔑之色,摺扇自掌心拍了兩下,道:「要我說啊,這鄉試之選,不過爾爾。所謂經緯,那些監考的夫子都未曾入仕,哪裡懂得真知。謝二郎,你說是不是?」

  這句話一出,眾人都變了臉色。

  尊師重道是大周推行的君子四德之一,可在座的各位也都聽聞過,謝長翎是親自將自己的恩師齊老太師送進了大理寺,才會被聖人當堂斥責其無心無德,這才被迫辭了官。

  可如今,齊老太師仍高居朝堂,謝長翎才是那個敗退回鄉,做了縮頭烏龜的人。

  人群中,竊竊私語聲響起,零星之言,雖然聽不真切,但看著神色,就知在議論面前的探花郎了。甚至不少人都隱隱有了看戲的念頭,雖低頭掩住了面上的笑意,但能看探花郎的笑話,豈不暢快?

  謝長翎面不改色,他既願意出門參加宴席,就必然會經受這一遭的刁難。「陸三公子此話,不如去問一問劉夫子。畢竟今年的鄉試,他是主監考。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去問呢?」

  「我問劉夫子作甚,我問的是你,謝長翎。」陸恆書「哼」了一聲,鼻腔出氣,嘲諷道,「堂堂探花郎,只會插科打諢,我看也不怎樣。」

  陸恆書哪裡敢去問這些,只是他心中堵了一口氣,不服罷了。

  陸恆書與謝長翎乃同年出生,年少時,並稱為廣陵二絕。但陸恆書時運不濟,本應與謝長翎一屆科舉,卻因著祖父逝世,丁憂了三年。三年後,其父又突染惡疾走了,又只能再丁憂三年。

  三年又三年,哪怕再有才名之人,也被磨滅了心性,埋沒了才名。

  等到眾女郎到了雅閣時,已是彎彎繞繞又賞玩了幾處小花園,算是走個賞春的流程。

  然而,這一路多少是走得急了,等踏進了雅閣小院,女郎們羞答答地四下打量著,卻見到那皎皎如月的探花郎早就被人團團圍住了,她們縱然也想擠過去,但未免太不矜持,只能移步到一旁的廊亭下,等待著時機,再順道偷偷望上幾眼。

  「你可在家中見過探花郎?」柳桃是縣官之女,性子嬌柔膽小,卻是很愛與沈昭月交好。她走到了沈昭月身旁,輕聲問了一句,「他可好說話?」

  來此的女子,人人都好奇,但沈昭月對謝長翎的觀感不佳,自然也不願意好姐妹被他騙了去,點頭道:「在老夫人的院子裡見過,不過未曾說過什麼話。不過,我自己覺得是不好相與的。噓——此話,我只告訴你。你千萬記著。」

  柳桃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只是好奇問問,可不敢真上去搭話,連連回道:「我也這麼覺得,雖說長得好看,可遠遠瞧見,就讓人害怕哩!」

  一聽害怕,沈昭月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己,握住了柳桃的手,眼底都是認同:「我也是!就算遇見了,我也想躲開,左右看著,總像是與人尋仇一般。」

  「哈哈。你這形容的貼切。」柳桃拉著她的手,兩人往樹下一坐,垂下的柳條正長,剛好能擋住些二人的視線。

  不過,到底是好奇心更重一些。柳桃時不時就朝著謝長翎的方向望去,因著有遮掩,視線更是大膽了些,沈昭月怕她引起別人的注意,也緊張兮兮地望了一眼,看對方有沒有發現。

  然而,就這一眼,正巧被立在人群中的謝長翎抓了個正著。

  見到對面女子那閃躲的眼神,謝長翎心下竟然有股暖流湧起,她在偷窺自己?

  沈昭月連忙低下頭,她剛剛好像被看見了?

  柳桃也發現了,急忙低下頭,心跳加速,「月兒,剛才,剛才謝二郎好像看我了。」

  女子春心動,只一眼就夠了。

  沈昭月聽出了她語氣里的激動,可現在她總不能說對方在看她吧?想了一下,連忙道:「說不定,就是隨意一瞥。」

  「也是,我容貌普通,探花郎怎會看上我?要看,也是看你才對。」柳桃一個嘆氣,倒是對著沈昭月調笑了一句,「你說,要是探花郎看上你了呢?」

  「呸呸呸!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可是定了親的人。」沈昭月連「呸」了三聲,只覺得晦氣,那樣讓人害怕的人,她可不願。

  「知道知道,你啊,心中只有謝六郎。」柳桃與她是手帕交,自然知道她的安排,可謝六郎是個庶子,有時候瞧著沈昭月的傾城絕色的容貌,她總有些擔心,擔心有朝一日,謝六郎護不住她。

  「月兒,瞧,是謝六郎!朝我們招手呢!」真是不能背地裡說人,柳桃剛一說話,抬頭就瞧見了站在了謝長翎右邊不遠處的謝六郎。

  沈昭月轉頭望去,區別於剛才的慌亂躲閃,此刻只有滿臉的笑意和欣喜,她朝他揮了揮帕子。

  謝六郎也笑著揮手,兩人無聲地交流著,而後謝六郎指了指腦門,又指了指謝長翎,而後豎起了大拇指,沈昭月點頭笑了笑,握拳比了個手勢,示意她懂。

  她這是什麼意思?謝長翎看著她的動作,一時不解,她是在與他打手勢嗎?

  那個拳頭?是在為他鼓氣?呵,他堂堂探花郎,就算辭官了,何須她一個小女子來鼓氣?

  真是,真是婦人之見。可到底這一番動作,讓謝長翎心下動了動,就連對剛才陸恆書的挑釁都少了幾分厭惡。

  柳桃看著他們打啞謎,整個人都懵了:「你們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