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信念

  「玄」在眾色中,尤為尊貴,而獨居其上。Google搜索

  斗篷的顏色,也沒有選擇軍中比較常見的紅、藍二色,而是採用了更加厚重的玄金色,即金中揚黑。

  而此時,搭在她肩膀上的斗篷,就是那頂四海定蛟斗篷。

  玄金色的斗篷,透著一股濃濃的銳金之意,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攜帶斗篷是罩在身上的斗篷。

  殷懷璽卸下了身上沉重的甲冑,卻帶了甲冑上的斗篷。

  卸除的是,對她的防備,攜帶的是,隨時為她征戰的信念。

  搭在肩膀上的斗篷,突然就有些沉甸甸地,密不透風,虞幼窈心裡不舒服,卻捨不得取下來。

  她低下頭,手指一寸一寸地撫過,斗篷上金色的紋理。

  山亭里安靜下來。

  被竹簾擋在亭外的大雨,嘩聲大作,誓要將這天地沖刷一道。

  殷懷璽蹙眉道:「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山上濕氣重,你身上衣物潮濕,穿著也不暖和,我去山裡找些枯枝過來生個火堆。」

  虞幼窈確實感覺,身上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冷意,卻不贊同他冒雨出去:「雨下得這麼大,還是不要……」

  殷懷璽搖搖頭:「雨一直不停,穿著濕衣服會生病,等生了火,把衣服烤乾了就沒事,你別擔心我,顧好你自己,我是習武之一,就是淋一會雨,也不會怎樣。」

  虞幼窈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只是看著亭外大雨瓢潑:「山中濕滑難行,你一定要小心些。」

  殷懷璽點頭應好,大步走出了山亭。

  虞幼窈追到山亭門口,就見殷懷璽雙足一借力,身體頓時躍了數十丈遠。

  霧霾藍的身影,很快就在迷離的大雨之中,失去了蹤跡。

  虞幼窈心裡很擔心,卻也知道,殷懷璽不會有事,從隨身攜帶的荷包里,取了一個油紙小包,裡面擺放了三枚褐黑色的香藥丸。

  此香名「蘭清香」,故名思義,香似幽蘭,沁人心脾,調五臟、養六腑,壯筋骨,並還有疏風散邪,芳香通竅,去濕健脾的功效。

  眼下正好能用上。

  虞幼窈檢查了兩個竹籃,其中一個竹籃里,放了一些點心吃食,另一個竹籃里,擺了一些用具、器物。

  煮茶用的小泥爐、茶具、香爐等。

  虞幼窈燃了香炭,復將燃燒的香炭捻碎成小塊,取香爐,放進置香口裡,夾一枚蘭清香置到香口上,經底下碎炭薰烤,香爐里漸漸冒出了一絲一縷的煙香。

  清幽似蘭的香,漸漸彌散。

  此香製作十分不易,製作成功之後,還需放到土裡,窖香七七四十九日,使香藥的藥性,達到圓融,與麝藥香丸比及,也是不遑多讓。

  此香溫養五臟六腑,長期佩戴有固本培元的奇效。

  最適合如殷懷璽這樣的武將。

  虞幼窈接了一壺雨水,沉澱了雜質,架起了小泥爐,開始烹水煮茶。

  端午節這一天下的雨,又稱之為「無根之水」,乃天地至純淨。

  聽說是,端午節這天,民間有許多祭祀龍神的活動,龍神感念世人祭祀,會行雲布雨於人世,布澤於世人。

  端午節這天的雨,與旁的時候不一般,據說淋一淋雨,還能驅除身上的濁氣、穢氣、病氣,濕氣。

  是不是真的,無從考究。

  但虞幼窈,對這種風俗,卻抱以極大的尊重,仔細一想,這些令人費疑所思的風俗,其實也有跡可尋。

  端午節是春夏交替時節,已經到了立夏,雷雨較多,端午節這天,確實最容易下雨,所謂龍神布澤於世人,也不過是將這一自然現象神化了,美化了,並非什麼迷信,而是承載了世人,對美好生活的熱愛與嚮往。

  立夏後,便是小淋一會雨,及時換上乾爽的衣裳,也不會輕易生病,淋雨能清潔身體,身上清潔了,確實在一定的程度上,能防止病菌,減少生病。

  加之春夏交替時節,人體熱邪漸盛,淋一淋雨,讓少些的涼氣進入體內,確實能起到些微抑制熱邪作用。

  理論上,是沒有問題。

  但具體情況,還是要看個人體質。

  人們將這些對自己有益的風俗神化、美化,代表的卻是他們對天地的敬畏與熱愛,對美好生活的期待與嚮往,不能以迷信概論,是一種十分可貴的精神文明。

  迷信與真理,是要看它的背後,承載了什麼。

  若承載的是,害人的惡,那麼它的存在是迷信。

  如果承載的是美好的善,那麼它的存在,就是真理。

  這時,殷懷璽拎著一捆濕柴進了山亭,混身上下濕漉漉的,沒忙著過來,而是站在山亭入口處,將衣服的下擺擰乾了水。

  虞幼窈連忙遞上了,先前用過的巾子:「趕緊把頭髮擦一擦。」

  殷懷璽擦乾了手上的水,握了一下她的手,掌間一片冰涼:「先生火。」

  說完,就放開了她的手,就近尋了幾塊石頭圍在一起,又壘了一個火塘,竹籃里墊了防止用具碎裂軟毯,裡頭塞了棉絮,正好用來引火。

  外面的雨一直下著,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八角亭四周的擋風竹簾,被吹得哐當作響,冷風夾著潮濕的雨氣,經過四周的隙縫透進來。

  濕柴燃燒不易,伴著一股濃濃的薰煙,要等擺在火堆附近的柴火烤乾之後,煙霧就不會這麼大。

  虞幼窈站在避風口上,煙霧薰不到身上,見殷懷璽混身都濕透了,水滴沿著衣服的下擺,匯成了水線滴落在地上,沒一會兒,他站的地方,就凝了一灘水。

  輕抿了一下唇兒,她遲疑了一下道:「火堆已經生起來了,你、你還是先,」話到了嘴邊,又有些難為情,她不由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連聲音也小了許多:「伱衣服都濕透了,一直穿著濕衣服,便是鐵打的身體也會著涼,不、不如先將,外衣脫下來,放到火堆上烘乾?」

  身上的衣服少些,坐在火堆旁,幹得也更快一些。

  只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是大忌。

  無關什麼規不規矩,只女兒家矜持作祟,所以這一番話,她說得無比艱澀、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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