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殷懷璽必反(求月票)

  從前,他也不是沒用過雲子,覺得雲子難得,與玉子各有千秋,倒沒甚高低之分,也不會因為雲子、玉子之分,影響了下棋的興致。Google搜索

  可見,這棋子也是因人而異,便也是小姑娘送給她的東西,比旁的東西更合心意,用起來也更順手。

  倒是讓虞幼窈慣出了性子。

  想到了虞幼窈,周令懷難免想到了,長興侯府的花會。

  「阿彌陀佛,」邊然響起的聲音含了一絲清潤,顯得溫雅:「你的心亂了。」

  周令懷嗤笑一聲:「你一個出家人,還管人家心亂是不亂,怕是身在佛門,心繫紅塵,擱我面前裝什麼裝,混似誰不知道誰似的。」

  灰衣小僧雙拳合十,面色波瀾不驚:「還請施主莫要妄言,小僧已經出家多年,法號慧濟,前塵往事便如這三千煩惱絲,自在清淨。」

  他眉目疏淡,盤坐在蒲團上,闔目捻著手裡的念珠,如周令懷一般年歲,雖一身灰僕僕的僧衣,也掩不住他如圭如璧,湛然高華!

  周令懷噗地笑了:「裝,你就可勁兒地裝,我就看著你裝。」

  慧濟禪師眉目不動,一片淨澈。

  周令懷冷笑一聲:「你這小禿驢子,小腦瓜兒倒是光溜得很,為了斷淨這三千煩惱絲,怕不是每天都刮一刮,再打一遍蠟,可真正是糊弄人了去。」

  慧濟禪師懶得理他:「該你下了。」

  周令懷索性沒了下棋的興致,手指一彈,就將夾在指間的白棋,彈進了棋笥裡頭:「反正也分不出勝負,可是無趣了。」

  慧濟禪師終於掀了眼:「倒是不如【你】表妹有趣得很。」

  語氣淡淡地,唯有一個【你】字,卻透了淡淡的別樣異味。

  「你一個小禿驢子,跟我表妹比什麼?比誰的腦袋瓜兒更光溜?」想著虞幼窈鴉色的長髮,柔潤又漂亮,周令懷擺擺手:「比不過,比不過,你贏了!」

  往日與虞幼窈一道下棋時,小姑娘一會兒抓耳撓腮,一會兒咬唇捏耳垂,一會兒擰著小毛眉,皺著小鼻子,一會兒轉著眼珠子,嘴裡嘰嘰喳喳沒完的情形……

  周令懷啞然失笑。

  倒是習慣了叫小姑娘鬧騰,這會兒與這個小禿驢子一道下棋,倒是覺得無趣了。

  可是叫小姑娘帶歪了去。

  縱是涵養再好,慧濟禪師也沒忍住額角抽了又抽:「你表妹也知道,你是這貓憎狗也嫌的狗德性?」

  當年,這人拆了她娘鳳冠上的幾顆夜明珠,當珠子彈著玩,讓他父親發現了,氣得拿了鞭子,攆著他抽,足足攆了他三條街。

  周令懷淡淡一笑:「不裝了?」

  一句話,成功讓慧濟禪師閉了嘴。

  兩人坐在幽寂的禪房裡,一時沒有說話,唯有周令懷手中的青田燈光凍石,幽雅內蘊,光色斑斕。

  石之美,首重質。

  石之品,觀其相。察其理,

  審其色,再摸其膚,推其脂,照其靈。

  周令懷墨眉長斂,昆吾刀在手,刀石相擊,錚鳴入耳。

  雕刻用的工具種類繁多,但越是技藝高超的篆刻師,需要用的工具就越少,頂尖的篆刻大師,一把昆吾刀足矣。

  周令懷頭也不抬,淡聲道:「平王父子,今兒上午就到了通州,快馬加鞭最遲今日未時(13-15點)就能進京。」

  慧濟禪師垂頭瞧了榧木棋盤,取了一顆白子,放到棋盤上一處,整盤棋局透了一股大勢將亂的肅殺。

  他雙手合十,面容上透了悲天憫人的悲慈:「人生如棋,世間眾生皆不過這方寸之間,乾坤宇內,一場縱橫捭闔,白刀黑刃。」

  周令懷沒說話。

  慧濟禪師道:「當年,你與閒雲先生一唔之後,閒雲先生親臨我家中,與我一見,他說,京兆重地,天子治下,亦不過出了一位驚才絕艷的宋明昭,南方自古人傑地靈,卻唯獨謝景流奇葩逸世。」

  周令懷倒是有些意外。

  慧濟禪師繼續道:「幽州有一世子,乃天縱之人,亦有其人,世無其二,如你們這般人物,皆是世所罕見,便是一甲子出一位,能治中興盛世半百之年,如今卻一出其四,卻是天之將亂,國之將傾。」

  周令懷微怔,沒有說話。

  慧濟禪師:「一山不容二虎,四人傑幽州獨占其二,始分君臣,殷懷璽不死,必反無疑。」

  周令懷輕笑:「殷懷璽已經死了。」

  慧濟大師看他:「當年,狄人大舉興兵,直逼北境,幽王殿下率兵應戰,世子殷懷璽已然洞察先機,遂以幽州作羅天棋盤,布下彌天大局,隨後年僅十二歲的幽王世子奔赴戰場,力挽狂瀾,收復失地,卻在與狄人交戰之際,讓帶兵馳援的威寧侯麾下一員大將長興侯,一箭射下馬腹,叫亂馬踩踏至死。」

  周令懷唇邊吮著一絲笑意,叫人瞧不出喜怒。

  慧濟大師垂下眼帘:「據我所知,當年殷懷璽在奔赴戰場之際,曾經世子的名義,去信三地藩王,信中的內容無人知曉,但也不難猜測,左不過是察覺了幽王府必死之局,希望三地藩王能在幽王命危之際替幽王陳情,救幽王一命。」

  周令懷低頭篆刻。

  慧濟大師:「殷懷璽自視甚高,世間等閒人事皆在眼下,而不在眼內,又豈會不知各地藩王分地而治,各自為政,哪兒來的情份呢?哪兒會不知曉,朝廷對藩王用之、忌憚之,哪裡會冒著風險,替幽王陳情?旁人只當他一個孩子病急亂投醫,可這封信實為誅心。」

  周令懷輕輕摩挲著青田燈光凍石上的紋理。

  「誅盡了藩王的仁義忠良之心,藩王動,則紛爭起,平王攜世子進京,足見殷世子盡算人心。」說到此處,慧濟抬起頭看他。

  周令懷輕吹了青田燈光凍石上的石屑:「葉寒淵要進京了。」

  慧濟禪師猛然闔目不動,半晌才道:「天道好輪迴,他也是求仁得仁。」

  周令懷收起了昆吾刀,將燈光凍石用絹布裹好,放進袖內,又取了一個巴掌大的圓盒:「孫伯煉製了一種名叫保元丹的奇丹,可調補元氣,一日一次,一丹分兩次服用,多則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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