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著慢悠悠的步伐,宋絮仿佛閒庭散步一般朝著站在最前面的裴余走近,最終在距她三步遠的位置停住了腳。
裴餘一張臉微微泛著蒼白,面對宋絮的目光飄忽游離,額頭上也已經是密布著細細的汗珠。
「太女殿下.若有意見不妨直說,何必.站到臣的跟前來呢?」
「呵,孤站在這兒,還不是因為怕裴相和諸位大臣的耳朵不太好使。」
宋絮單手扣著長劍,面無表情掃了一眼裴余身後所有站出來的文官大臣,冰冷的目光最後定格在裴余的臉上。
「既然裴相這麼關心孤的婚事,那孤在這兒就正式說一下,孤現在,以後,都不會娶夫。」
宋絮的話說得斬釘截鐵,冷漠而嚴肅的表情意示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太女。」
不等裴余反應過來,殿上的女皇先不贊同的出聲。
宋絮作為如今的儲君,未來的女皇,本就應該承擔著延綿子嗣的責任。如今她不娶夫,這就給皇室旁支攻訐的機會,太女的位子勢必會動搖。所以女皇絕對不會同意她的話。
女皇的意思宋絮很清楚,但她並不為之所動,反而是對著女皇淡淡的開口道:
「大公主尚有一幼女,孤將其好好撫養成才便是,娶夫一事實屬多餘,母皇認為呢?」
表面上是詢問,但是肯定的語氣已經表明了宋絮的決心。
說罷,她直接轉過身來,朝著殿外站著的那一列不知何時悄然出現的玄衣刀衛一抬手,手一落下便是長劍出鞘。
雪白森冷的劍光隨著飛快湧進朝堂的玄衣刀衛手中握著的彎刀混合,下一瞬便穩穩地架在了滿臉驚慌失措的裴余的脖子上。
之前站出來的所有文官大臣全部都被玄衣刀衛緊緊圍住,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朝堂頓時安靜一片,只有宋絮冷淡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裴余,位及宰相卻野心勃勃,勾結平王武沁,意圖謀反。如今證據確鑿,按律法,平王武沁、裴余以處極刑,一派黨羽皆以斬首處置。」
「太女,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朕好好解釋解釋。」
女皇直接猛地站起身,厲聲質問,面前冕旒垂著的玉珠搖晃得厲害。
剛剛宋絮突然的動作,不僅是朝堂上的眾臣,就連殿上龍椅上坐著的女皇都險些被嚇了一跳。但是一聽到她說的裴余勾結平王意圖謀反,當即震怒。
「母皇先別著急,一切等平王押來了再說吧。」
宋絮輕輕挑了挑手中的長劍,鋒利的劍刃直接劃破裴余肩膀處的淡紫色朝服,隱隱約約有幾縷血絲浸出。
深色眼眸中閃過一絲異常的興奮,宋絮卻還未察覺,再次挑劍又割破了裴余的下顎。
看著那一條明顯的血痕,宋絮只覺得滿心愉悅,甚至還在裴余驚恐萬分的眼神中勾了勾唇角。
「你、你就是、那個殺神!那個魔頭!」
裴余尖利刻薄的聲音顫抖成失掉音律聲調的嘶吼,不僅難聽,還刺耳得很。
女皇一聽更是氣急,一甩刺金鳳凰的寬大袖袍,怒道:
「放肆,裴余休得胡言。太女,給朕封了她的嘴。」
「是。」
宋絮輕聲答應,手握長劍猛地往後一收再飛快向著驚恐得張大了嘴巴的裴余刺去,竟是直接想拔了她的舌頭。
然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宋絮微眯了眯眼,握緊長劍整個人向後猛地一旋。劍尖險險的的擦過裴余蒼白髮顫的嘴唇,帶起的一粒鮮紅血珠隨著劍尖旋轉,綻成艷麗的血花。
三千如墨青絲垂散,月白色的衣袍翩躚,旋轉間仿佛一朵瓣瓣綻放的曇花,即開即敗,轉瞬即逝。
寬大的袖袍掩住輕顫的手,宋絮輕輕吐了一口氣,低垂眼眸,將莫名湧起的滿心殺欲盡數壓下。再抬眼,又恢復了往常的面無表情。
裴余早已經站不住,在宋絮看過來時直接腿一軟跪了下去,一張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整個身體都快抖成篩子。
宋絮只是隨意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偏過頭來看向殿上的女皇,開口:
「今日的早朝到此可以結束了,母皇先回去休息,待晚些時候,事情的一切來龍去脈您自會知曉。女兒先告退。」
寥寥幾句說罷,宋絮提著長劍快步邁出了大殿,隨後玄衣刀衛押著一串被堵了嘴的文官大臣也緊跟著出去了。
不過片刻,偌大的大殿像是空曠了許多,一時間其餘眾人竟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女皇也是怔愣了一會兒,待回過神來時,宋絮人已經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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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艷陽才來得及往高處掛,屋裡已經擺上了冰盆,絲絲沁涼透人心。窗外種著的幾株綠竹半卷著細長的葉子,稀疏的影子悄無聲息的漏進窗里來。
一身淺色圓領袍的女子單手撐著頭坐在窗邊的書桌邊,桌上一本攤開的話本,才翻了寥寥幾頁。
岳聲亦勉強撐著頭不讓自己睡過去,這話本里的故事再精彩也抵不過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讓人看得直想瞌睡。
往常都是宋絮繪聲繪色的念,她津津有味的聽。而如今宋絮開始恢復天天早朝,日日點卯的日子,她又被宋絮再三叮囑只能待在公主府里,整天無所事事。這話本被她拿出來也是做個消遣的擺設,不多時候她便又夢周公去了。
宋絮急匆匆進屋裡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岳聲亦枕著一隻胳膊睡得正酣的模樣,那稀疏的竹葉影子正好掩在她臉上,遮住了一大半越來越灼熱的盛夏陽光,留下幾絲斑駁的暖黃光痕。
靜謐而溫馨的一幕終於讓宋絮躁動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眉間之間暗暗藏著的凌厲殺氣也逐漸消散。
她輕手輕腳的靠近書桌,緩緩蹲下,痴痴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熟睡的人臉上流連,勝過夏陽的炙熱,成功的讓才陷入夢鄉沒有多久的人悠悠轉醒。
「聲聲。」
見岳聲亦醒來,宋絮並沒有其他的動作,只是低低的喊了一聲,語氣溫柔而纏綿,看向她的目光更是熾烈又痴迷。
「阿絮你回來了?」
才睡醒的岳聲亦腦子一時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也沒有注意到宋絮的不對勁。只時憑著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對她露出了一個軟軟的笑容。
柔軟的笑容像極了當初的模樣,好似一縷暖陽悄無聲息的照進宋絮的滿是死氣陰霾的心底,喚起了沉眠的新生。
「聲聲.」
宋絮輕輕的喚了她一聲,眼底是濃郁的痴迷與渴望。
面對眼前這個暗戀了多年的人,她終於是忍不住,身體慢慢前傾,整個人都湊到岳聲亦面前。
「聲聲.」
宋絮又喚了一聲,原本淺淺的呼吸聲由輕緩變得急促。
她抬起雙手輕攏在岳聲亦的耳邊,澄澈的雙眼溢滿赤誠的愛意。
「我愛你。」
話落,一個輕淺而鄭重的吻落在岳聲亦的唇邊。
女孩身上獨有的淡淡馨香縈繞在鼻間,一時之間竟然奪得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待岳聲亦回過神來的時候,唇邊留下的觸覺已經變得若有若無,原本蹲在自己跟前的女孩也已經消失不見。
剛剛女孩的告白與親吻仿佛就是一場白日裡的荒唐幻夢,短暫而荒唐。
「這不是真的吧?」
岳聲亦愣愣的呆坐著,半晌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頭髮。頭上傳來的清晰的疼痛感提醒著她早已經回到了真實。
「這都是,真的啊」
「誒誒,殿下、殿下,您不才剛回來麼,這又是要去哪啊?」
烏木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拍著背後粘上的灰塵,一邊疼的呲牙列嘴,一邊還衝著宋絮的背影喊著。
那聲音尖利刺耳,生怕傳不到後院去一樣。聽得幹了壞事兒正心虛得只能往皇宮跑的宋絮想再給她屁股上來一腳。
趁著還沒有走遠,宋絮回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閉嘴。」
又收到了自家殿下的眼刀子,烏木熟練地抬手捂住嘴,結果忘了衣袖上沾滿了灰塵,直接吃了一嘴的灰。
「唔唔.」
烏木: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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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幕直到最後一絲紅霞隨風徹底消散了之後,才真正的降臨人間。
滿天紅霞時才出宮的宋絮硬是繞著整個京城走了好幾個圈子,直到夜幕落下才回到如今的太女府。
太女府的大門只開了半邊,上頭高高掛著兩盞防風燈閃爍著唯一的光亮。
烏木一個人兜著手站在門口,看到宋絮的身影才迎上去。
這段時間以來,烏木已經習慣了只要宋絮出府必是獨來獨往的情況,當然也養成了常常到門口來等候的習慣。
就算今日宋絮回來的晚,她也一點不覺得奇怪,而是一如往常的開口便是把岳聲亦在府里的所做的所有事都事無巨細地向宋絮匯報。
宋絮仔細的聽著,待聽到岳聲亦沒有用晚膳,一直還餓著的時候,柳眉一擰,衝著烏木冷聲道:
「姐姐不吃,是不是今天的膳食做得不夠仔細?那後廚的人也該換了。」
「殿下殿下,真不是後廚的人不用心,是岳小姐說了一定要等您回來才肯用膳。岳小姐不肯用膳,您又在宮裡,奴婢、奴婢這也是沒辦法啊。」
烏木單膝跪地,一臉苦相。
她喜歡的那個哥兒就在後廚打雜,這要是殿下一怒之下將整個後廚的人都趕走了,那她的心上人可不就跟著沒了麼?
烏木正要斗膽求情,卻不想宋絮跟著蹲下來,銳利目光緊緊這盯著她。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是,奴婢不敢說假話。」
烏木肯定的語氣讓宋絮心裡一時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滋味。安定,忐忑混合交雜,最後她只沉默著站起身,邁著緩慢的步子向著那人所在的後院去。
(本章完)
作者說:慫絮:沒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親完了就跑,我就是慫絮。
傻乎乎聲亦:她真的親我了欸~
烏木:嗚嗚嗚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懶作者:感謝所有收藏評論投雷灌溉的小可愛,麼~[鞠躬致謝~]感謝在2020-05-28 23:58:59~2020-06-01 00:00: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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